8最终,太子被确定带队去中州赈灾。
中州地动的坏消息,呈报雪花片一般,纷至沓来,严重程度超过想象。
按照呈报,当地至少20年才能恢复民生经济。
惠帝两三天都吃不下睡不着,幸好原先顾少羽下达指令,让中州各级官府都囤了粮。
惠帝也再次从各地往中州调拨物资。
米粮当先,各地粮价疯涨。
地震后第十五天。
屠氏一大早被老夫人喊到慈恩院,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支大舅母,气不打一处来。
“母亲,他们不是已经被三弟赶出去了?都断绝关系了,凭什么还来向我们讨粮食?”
“大外甥媳妇,若非赶上地动,我们根本没法回殴阳,我也不想来侯府。”支大舅母说,“我也没法子。”
“地动了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瓯阳天塌地陷了,你们要诚心回去,早就到家了。”对于占便宜没够的亲戚,屠氏自然不客气,“等会儿鲁氏看见你,妾身可拦不住她撒泼。”
老夫人扶着头,半死不活的哼唧:“我难受得很,心口疼……你们能不能别吵了?”
屠氏拿布巾子擦擦眼角,为难地说:“母亲,并非儿媳不孝,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今儿媳是真的没有米下锅了。”
看她落泪,屠氏的心腹万嬷嬷插话说:“如今粮食已然涨到200文/斤,什么都涨价,柴米油盐酱醋茶衣饰应酬,一天都要五百贯以上。”
“府里自己人都顾不过来了,哪里还有能力接济别人呢?老夫人体谅体谅侯夫人吧!”
支大舅母脸上有些架不住,粮食飞涨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们这不是遇见地动了回不去吗?
他们现在去街上讨饭都讨不到吃的。
“大妹,你给一些粮食吧,你几个侄孙子都饿得哭!”大舅母哭着说,“我们住在破庙里,眼下已是深秋,晚上可冷了。”
老夫人手打着颤,好像病入膏肓,心烦到极致:“嫂子,你们先前做出那样的事,怎么还有脸来侯府?”
支大舅母是被支大舅和儿子逼来的,不拿到粮食,儿子、孙子、曾孙子就要挨饿。
“大妹,就这一次,人要脸,树要皮,嫂子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来侯府门上求你。”支大舅母说,“就这一次,我再也不来了。”
屠氏眼睛一转,说:“青朴院里倒是不缺粮,妾身听说他们还在炖燕窝呢,要不,找他们借些粮食?”
老夫人一听就来气了,好啊,地动半个月,她天天吃青菜白粥,三房竟然在吃燕窝!
“叫谢氏过来侍疾。”老夫人捂着头说,“我这偏头疼,真是要了命了。”
踏雪去青朴院请谢昭昭,院里小厮回道:“夫人不在,与张家大小姐一起募集物资,支援灾区去了!”
踏雪无奈,回到慈恩院如实回禀。
屠氏冷笑一声说:“她可真会做人,自己一府人都不管,天下事倒管得很宽。”
老夫人扶着床沿哭道:“一个个都有主意得很,我活着就是碍眼的……”
踏雪哭着劝道:“老夫人您别说丧气话,这府里还指着您领家呢,您可别多想。”
屠氏也垂泪:“要说妾身是个没本事的,娘家也没人,只能在母亲身边端茶倒水,三弟妹要是管着中馈,肯定左右逢源,再不会叫母亲拖着病体还日夜忧思。”
支大舅母想到顾少羽无情驱逐他们,就恨到牙痒痒,恨不得三房立即臭名远扬。
“你母亲都病成这样了,三夫人一个做媳妇的不照顾自己婆母,却跑出去做好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屠氏看看老夫人,便立即唤人,去找谢昭昭,说老夫人病了,赶紧回来侍疾。
随着中州各种灾情陆续传到京中,谢昭昭和张嫣嫣、柳依依、周棠棠、李冉冉,几个要好的姐妹,一起发起募捐,筹集粮食、食盐、冬衣、棉被等物资给灾区。
大家慷慨解囊,几日间就募集了五千石粮食,还有衣物、蜡烛等物资几十马车。
谢昭昭以一品诰命的名义,上书朝廷,捐出募集的物资。
惠帝大喜,对五位姐妹的义举予以表扬。
嘉奖口谕和赏赐送到各府,自是一番欢喜。
府里小厮去募集现场寻谢昭昭,说老夫人病了,要她回府侍疾。
张嫣嫣看谢昭昭神色淡淡的,立即说:“张府新请了一名厉害的府医,最擅妇科,是温太医的族人。不如让他跟着去给老夫人诊治诊治?”
谢昭昭立即点头:“也好,让神医诊治一下,对症下药,调理调理。”
张嫣嫣把府里的府医温知夏派出来,叮嘱道:“侯府老夫人三天两头地生病,要求媳妇侍疾,说是病吧,不吃药也会好,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
温知夏心里暗笑,还能是什么病,为了拿捏媳妇,装病呗!
张嫣嫣说:“如果老人家身体无恙,你就实话实说,告诉她不要添乱了。地动大灾,陛下都忙得没时间养病。”
温知夏点点头。
快要到侯府时,谢昭昭差圆圆给温知夏说了一句话:“老夫人兴许是行将就木,到那下世光景了。”
温知夏愣了一下,忽然懂了,咧嘴笑了笑,心说,谢大小姐比张大小姐高了一个境界!
谢昭昭带着温知夏到了老夫人的慈恩院,踏雪一看谢昭昭带着郎中来,顿时心里发紧。
“三夫人,怎么还带郎中来了?”
“母亲有病,妾身焦急万分,可巧张府的温大夫有空,便请来给母亲诊治诊治,老人家体弱,病最是拖不得。”
谢昭昭叫温郎中给老夫人号脉。
老夫人唯恐号出来自己装病,传出去没脸,那手腕子就不太敢伸出来。
温知夏和蔼地说:“老夫人感觉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半眯着眼,无力地说:“头疼,心悸,夜不成寐,吃饭没胃口。”
“温家世代出神医,温郎中又是这一代的佼佼者,母亲尽管放心他的医术。”谢昭昭安慰道,“温郎中在这京中最受欢迎。”
老夫人手腕子更加不敢伸出来了。
屠氏和支大舅母眼皮直抖,三夫人这一招是真狠。
叫她侍疾,她却搞个神医来了。
温知夏在老夫人床边把脉枕放好,银针一排铺开,众目睽睽,老夫人不得不把手腕子伸出来。
谢昭昭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看着温知夏把两指搭在老夫人的腕子间。
温知夏号脉一阵,忽然神色万分严肃,叫老夫人把另外一只腕子伸出来,面色越来越凝重。
“老夫人是不是还觉得呼吸不畅、畏寒、记忆有时候不清?”
“是,是,怎么,怎么啦?”老夫人紧张地问。
“这个……”温知夏脸上浮现慈悲之色,凝重地对屠氏一群人说,“老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就吃点吧!”
这一句话,老夫人被唬得一骨碌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