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就剩下陈大壮和我两个人了，虽然此刻的陈大壮已经是一副精壮汉子的打扮，说话的声音也不像之前那么娘里娘气了。
我回想起刚才他那妖艳的样子，还是令我感到有些尴尬。
陈大壮一口一口地抽烟，却一声不吭。
我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
“听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我的头往门外歪了歪，他点了点头。
“快十年了吧。”
十年。
韩萌萌今年也就二十六七岁，如果他认识十年了，恐怕那时候韩萌萌还小。
难不成那个时候陈大壮就已经开始喜欢他了？我的天，简直是造孽呀。
我的一句话，仿佛引起了陈大壮的回忆。
他又猛抽了两口烟，烟雾从口中袅袅升起，顺着他的脸向上攀爬，他慢慢地眯起了眼睛望向窗外。
“那时候他还是个少年，穿着一身校服，背着双肩的书包，阳光又帅气…”
回忆起往日，他的声音又变得娘里娘气起来。
我受不了了，因为我的胃里已经没什么可吐的了。
于是赶紧转换话茬说：
“白明楼…”
可我刚刚提到白明楼这三个字，他立刻停止回忆，瞪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说：
“你小子想套我的话？钱没到位，我啥也不说？”
说完就转过头，不再搭理我，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
我们就这样尴尬地坐了好一阵，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
福特皮卡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卷起了一阵烟尘。车门打开，韩萌萌从里面跳了出来。
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钱。
进门之后，啪的一下扔在陈大壮面前的桌子上。
“十万块钱一分不少，说吧，你知道我们想问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见韩萌萌如此一脸严肃，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看来他是极其讨厌这个陈大壮，宁愿花钱，也不愿与他多纠缠。
陈大壮看了一眼眼前的袋子，眼神中划过一丝沮丧和失落。
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在烟灰缸里，摸起旁边的茶杯，往里面倒了点水。
“真的这么绝情吗？”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韩萌萌气急败坏，踹了一呀，我操，你他妈能说就说，不能说我就找别人问去！”
陈大壮叹了口气：“十万块钱，只能从我这换三个答案。第一个答案，白明楼在警察局，他是被张永利抓进去的。”
“啥？被警察抓了？”
我和韩萌萌都大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凭白明楼的身份和地位，别说张永利区区一个刑警队长，就是公安厅的厅长想对他下手，也得多考虑几天。
没错，像白明楼这样的社会大哥，哪个手里不有几条人命？
哪个人的亿万家业里没有一些灰色的资产？
凡是哪一条揪出来，判个无期都是绰绰有余。
可之所以他们能坦然自在的，没人敢动，一来是他们当了大哥之后，很多过去的事情都通过手段洗白了，或者找到了替死鬼。
二来，无论是官场还是社会上的关系，他们早就打通了。
一个名副其实的社会大哥，他真正的资源并不是有多少场子，多少个小弟，而是他认识多少人，多少人跟他有牵扯。
拔出萝卜带出泥，若是真的轻而易举的拔了白明楼这颗萝卜，那么带起来的不仅仅是泥，恐怕会引起一方地震。
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警察张永利，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动白明楼？
我把目光看向了韩萌萌，意思是想问他眼前这个陈大壮到底靠不靠谱。
不过看韩萌萌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就知道，陈大壮的话，他是一丁点都没有怀疑的。
想想也对，陈大壮这样的人，本质上跟唐瘸子是一样的，他们就是靠贩卖江湖的信息为生。
所以他们宁可不接话，也都不会说谎话。干这行的，靠的就是信誉吃饭，你撒了一次谎，骗了一次钱，耽误了人家的大事，会遭到人家的报复不说，还会永远地丢失了信誉，等于自断财路。
“那，张永利为什么要抓他？”
韩萌萌问道。
陈大壮扫了韩萌萌一眼，说：“你确定要问这个？你剩下的答案还有两个。”
韩萌萌的眉毛一竖，说：“陈大壮你咋变成这逼样啊，我没得罪你吧。”
陈大壮冷哼一声，说：“因爱生恨。”
韩萌萌一脸绝望地歪过头去，恨恨地说：“哎呀我去……”
我沉思了一下，说：“刚才的问题不算，换一个问题，麻烦你告诉我，是谁命令张永利抓了白明楼的。”
陈大壮转过身，坐在理发的镜子前，拿出梳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他的头发，说：“第二个答案，李文志。”
李文志？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
可韩萌萌却惊讶的呼地站了起来。
“李文志指使张永利抓得白明楼？”
说完，他又一屁股坐下，自言自语地说：“那基本上完了，李文志下的命令，谁敢胡乱操作！”
我一脸疑惑地看向韩萌萌。
韩萌萌咽了口唾沫，说：
“李文志，之前是当兵的，在部队里给首长开小车，后来到地方，借着首长的关系，从一个小派出所所长干起，一路升到了京城警务部门的老大。在京城，不管哪条道上的人，看到他都要叫一声文哥。”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身上冒了一层冷汗。
白明楼到底干了什么事儿，居然引出这么一位超级老大，亲自下令来对付他。
还剩最后一个问题，韩萌萌知道陈大壮的脾气，第三个问题问完，再想让他开口，就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韩萌萌不敢草率开口了，扭头望向我。
我皱眉沉思，努力的把整件事情仔细地捋顺，试图从中找到合理的逻辑。
好一阵，我慢慢的抬头，看向陈大壮，问道：“那，抓走白明楼，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陈大壮仍旧面无表情，说：
“维稳。江湖传闻，抓走了白小雪，逼他拍三级电影的，是九连山。李文志不希望看到白明楼和九连山起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