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动声色。
他蹲下身,压低声音:
“白三千,你为啥进来,别人不知道,可瞒不过我。”
我不由地心头一惊。
那天,我和张永利设计了这个计划,除了韩萌萌和刘鹏,没有其他人知道。
张永利是个特别有原则的人,看不惯上头的做法,他又心怀大义,愿意为了百姓的安宁,铤而走险。
所以他以一个普通的刑警队长之身,动用自己全部的资源,和我一起策划了这个局。
他问我,“白三千,你为你爹报仇的根本原因是仇恨么?”
我沉默了好久说,“不是。我爹是个侠盗,是个好人,好人惨死,那便是不公,为我爹报仇,本质,是要为这不公报仇。”
我记得当时我和张永利都落泪了。
我落泪了因为悲壮,张永利落泪,是因为找到了同类。
所以,我相信张永利不会出卖我,也不会设计坑害我。
我断定眼前这个被称作李头的狱警,并不知道我的真实来意。
于是,我故作委屈的表情,说:“李头儿,人真不是我伤的啊,您相信我,你帮帮我,我肯定不会让您白忙活。”
我故意表露出我要行贿的意思,来测试一下他的真正意图。
他嘿嘿的冷笑,突然抬手打了我一耳光。
“你他妈的居然敢公然贿赂我!这是罪上加罪!”
他这一下没太用力,所以我知道,他这是在装腔作势。
想探一探我的底,看我到底能出多少钱。
我连忙道歉,说:“李头,李头。饶命,饶命,我就是个小偷而已,没犯过啥大事,就这次单子大了,拿了人家三十万,答应帮人家偷东西……钱都我手里,我可以交给您充公啊……”
我装出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眼泪鼻涕横流。
听到三十万,李头立刻来了精神。
再次蹲下身,递给我一张纸巾,说:“小子,你要是撒谎,我保证监狱能给你养老。”
言罢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钥匙,打开我腕子上的手铐。
拽来拽我的衣领,伸手在我的脸颊上拍了几下,说道:
“给你家里打电话,把钱准备好。”
说完从怀里摸出手机,放到我的手心里。
我点头哈腰,假装答应,拿起他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电话那边嘟嘟的响了一阵,没人接听。
我故意面露焦急的神色,又拨打了一遍,对面还是一阵忙音,没人接听。
当然会没人接听,所以我拨的是我自己的手机号。
准备进来之前,已经把手机放在了四合院里。
我露出无奈的神色,双手一摊,对这个姓李的狱警说:
“李头,三更半夜的,媳妇儿八成是睡了,要不等天亮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李头面露怀疑,说:
“不会看你小子进来了,你媳妇儿卷着钱跟人家跑了吧?”
我慌忙摆手说:
“不能够不能够,我媳妇儿不是那人。”
李头冷哼了两声,说:
“有啥不能够的,这年头啥事不出?钱拿不出来,今晚你就睡在这吧。”
说着再次掏出手铐,反剪我的双手,把我铐在了暖气管子上。
暖气管子靠墙,位置有些逼仄,而且这高度不上不下,我既不能坐下,又站不起来,只能弯着腰蹲着,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今晚他不让我回到监室去,这正中我的下怀。
我假装流泪,哭哭啼啼。
他冷笑着,钥匙串在手指上,面带嘲讽的摇晃着,离开了值班室。
外面嘈杂了一阵,毕竟有人受了重伤,搞不好还会丢了命,这并不是一件小事。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借着走廊投射进来的灯光,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侧耳细听,外面几乎没什么动静了,我觉得时机到了。
我先慢慢的删了伸腿,被铐在身后的两手稍微抖了一下,这一阵轻微的哗啦哗啦的金属摩擦声响,我靠,手铐从我的袜子上脱落。
我缓缓的站起身,伸了伸麻木的双腿,看了一眼手里的铐子,冷笑着把他揣进了腰间。
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口,悄悄的探头,隔着门上的玻璃往外面张望。
外面的走廊里点着几盏灯,灯光昏暗。
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我悄悄的把屋门打开,一道缝隙,又停顿了几秒,确定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才一闪身,离开了值班室。
我贴着墙根弯着腰,双手背在身后,双膝弯曲,快步疾驰。
这座监狱很大,算上地下,一共有三层。
我在地上一层,走到尽头的楼梯口,我犹豫了一下。
白明楼能被关在哪儿呢?
我猜是地下。
李文智安排张永利抓走了白明楼,直接关了起来。
可这消息却被封锁了这么多天,显然李文志是不想让白明楼被关在这的消息传播出去,避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如此说来,应该就在地下室。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没有办法证实。
我想起当初我娘跟我说过,遇到无法抉择的事,就凭直觉。直觉往往是最准确的。
好,那就地下室。
于是我一闪身,下了楼梯,可刚走了没几步台阶,就被一道铁门拦住。
这道铁门上面画着硕大的锁头,锁的严严实实,把地下室跟上面分成两个世界。
地下室里没点灯,一眼望去漆黑一片,深邃的像是遗落在人间的地狱。
提着鼻子闻一闻,立刻钻进我的鼻孔,我不得不抬手揉揉鼻子,将喷嚏扼杀在萌芽之中。
我我轻而易举的打开铁门,侧身贴着墙壁,高抬腿轻落步,仔细的踩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楼梯是螺旋的,走了一半,上面的原本昏暗的灯光就被隔离在人间,就这样我来到了地狱。
眼前又是一道铁门,门上裹着两条粗壮的铁链,颜色发黑,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用最坚固的寒铁打造而成。
铁链的两端没有锁头,而是焊在一起的。
心里不由得有些纳闷,如果铁链焊在了一块,谁都无法打开,那么日常的送饭该怎么办?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地下室里有独立的系统。
好家伙,没想到区区的一座不起眼的监狱,竟然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