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中已经开始播放春晚的开幕式,沈牧端着杯子,欲要接杯水,可刚走到饮水机旁就听到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不由好奇询问:
“姚姐,你家三十晚上就有人上门拜年了?”
唐姚盘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也有些疑惑。
“不知道啊,是不是邻居家的小孩呀?”
叶小娟有所猜测,当即就打算去开门,但沈牧要更快一步,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岂料外面的人恶作剧般地紧贴着猫眼,那遍布血丝的瞳孔将他吓得一激灵,缓过一口气后才将门打开。
下一秒,穿着身黑色西装,手里拎着公文包的唐振国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
蓦地,他觉察到开门的是个男人,顿时以为自己走错门了。
“不好......”
可道歉的话刚到嘴边,就看清楚了沈牧的容貌,以及后方一前一后跟出来的叶小娟和唐姚,神色一怔,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才出去几天!
这小子又来偷家了?
沈牧倒是维持着原有的从容,淡然一笑。
“叔叔!”
身后,唐姚略显惊讶,快步迎了上来。
“爸,你怎么回来了?”
叶小娟看出丈夫的疲态,不禁有些心疼,主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关心道:
“吃饭了没?”
唐振国收起思绪,对着沈牧和唐姚点点头,继而换上拖鞋,径直朝着客厅内走去,顺口道:
“下飞机之后扒拉了两口面!”
“事情顺利吗?”
叶小娟跟在他身后,追问一声。
唐振国松了松西装领口。
“跟那孙子拉扯了两天,被他压了点价格,好在总算把合同签下来了!”
说着,他又朝门口瞥了眼。
“他怎么三十晚上还跑咱家来了?”
叶小娟将他的公文包放在一旁,压低声音回道:
“还不是你不在家,小牧担心我和小姚两个人太冷清,跑来添点喜庆!”
“老唐,逢年过节的,你可别给人家小牧甩脸子,客气点!”
唐振国表面有些嫌弃,但听闻沈牧今晚没有跟家人团圆,反倒为了他们家能热闹点特地跑一趟,心中涌出暖意,看他也顺眼了一些,朝着大门处喊道:
“你俩还杵在那干啥,快把门关上,别让寒气钻进来!”
闻言,沈牧顺手关上门。
唐姚站在他身旁,柔声道:
“有我在,他不会欺负你的!”
沈牧毫不畏惧地耸耸肩。
四人重新坐回沙发边,原本热闹的气氛因为唐振国的出现,变得有些安静和尴尬,好在仅仅持续了小会儿就被春晚的搞笑小品打破。
唐振国吃着各种年货坚果,看着节目哈哈大笑,遇上不感兴趣的则会向沈牧和唐姚抛两个问题。
沈牧一向沉稳,自然对答如流,再加上唐姚这个开心果在,过程没有丝毫不愉快,顺带着还将话题引到了他今天过来的“真实目的”上!
“叔叔,南安村数百亿投资的‘绿水青山’计划您应该听过吧,近两年发展得还不错,风景好,环境也宜人,不仅是陵城人,就连不少外地人都会过去度假,听姚姚说你们二老奔波了一年,都没怎么休息,不如过去玩两天放松一下?”
坐在侧边单人沙发上的叶小娟将剥好的橘子分别递给沈牧和唐姚,感叹道:
“人到了这个年纪,哪能说歇就歇,况且也歇不住,孩子长大不在身边,这一闲下来,日子就没了奔头,再说出去玩或许更加累,真要休息,在家睡两天就行了!”
“小牧,你的好意阿姨心领了,不过......”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坐在一旁沉思的唐振国却突然开口。
“我平常没事还跟老陈他们出去钓钓鱼,喝点小酒,出差的时候偶尔还能在外放松个两天,但你呢,这一年几乎就是家里和店里来回折腾,总闷着也不是事,是该出去逛逛!”
叶小娟不爱凑热闹的心结,沈牧也从唐姚口中了解了一些,干脆将突破口放在了唐振国身上。
“叔叔,我家门口就有条河,里面的野鲫鱼一个比一个大,炖汤可香了!”
“对吧,姚姐?”
唐姚想到去年和沈牧一块钓鱼的场景,微微颔首。
“嗯,里面还有大鲢鳙,上次要不是装备不行,肯定能钓上来的!”
唐振国这下是真来了兴趣,双眼都泛着微微的光,向叶小娟征求意见。
“老婆,去呗!”
“反正老罗一家子回了渝城,要到初八之后才能回来,也没什么人会上门拜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转转!”
当然,他也了解自家媳妇不爱给人家添麻烦的习惯,看向沈牧补充道:
“你们村里有旅馆、酒店吗?”
“当然有,最火的是民宿,里面什么都有,价格也不算贵,就是这两天房间不好订,不过我有熟人,叔叔阿姨不用担心!”
沈牧今天来的目的有二,其一自然是想帮叶阿姨走出心结,重新习惯家庭的温馨与热闹,另一个则是他给唐姚准备了新年惊喜,但得她本人到场才行,而这两条想要达成的前提就是能把这一家子哄去南安村,至于住在哪里并不重要!
听他说完,唐振国再次看向叶小娟。
叶小姐望着唐振国和唐姚期待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无奈地点点头。
“行吧!”
......
翌日。
“啊哈哈哈,不回去,不回去了......对对对,小牧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高兴,当然高兴了......娟儿,来亲一口,嘿嘿嘿,我的娟儿......”
天刚刚暗下去,沈家老宅的院子中,唐振国满身酒气,脸颊通红无比,跟沈家老太太聊得有来有回,最终被沈家兄弟的搀扶进了主楼。
唐姚坐在秋千摇摇椅上,望着这一幕,没好气地瞥了眼身旁站着的沈牧。
“为了把我留下来,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呀!”
刚才在饭桌上,沈牧一个劲地给老爸倒酒,还故意引导话题,让自家老头子越喝越上头,这些都被她看在眼里。
“没些手段怎么拐得到姐姐呢?”
沈牧眉头微挑,露出一副无辜且玩味的样子。
他们临近中午才到村里,吃完午饭,沈牧就带着唐振国去钓鱼,一下午收获颇丰,对方别提多高兴。
本以为能借机劝说对方在自己住两天,奈何老头子说什么都不肯,还说村里的宾馆酒店要是没房间,他们就晚上回陵城,这自然坏了他的计划,干脆给对方多灌了点马尿(酒)!
唐姚努了努嘴,轻哼道:
“你现在越来越油嘴滑舌,越来越坏了!”
话虽如此,实际上她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她一直希望可以看到沈牧阳光、活泼一些!
沈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伸了个懒腰,侧首看向站在不远处玩闹的两个小孩。
“沈玉宸,沈青涵,我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
闻言,两个小家伙立刻屁颠屁颠地小跑了过来。
“小叔,去哪玩呀?”
“要去,要去!”
恰在此时,沈牧的大嫂,也就是沈安的妻子蒋舒晴走了过来。
蒋舒晴是沈毅林的学生,理科女博士,属于那种清冷美女,但在家人面前也不端什么架子,她摸了摸沈玉宸的脑袋,柔声询问:
“牧弟打算带姚姚去村头看大戏吧?”
“对,过去转一圈。”
沈牧颔首回道。
蒋舒晴继续说道:
“秦姨说等等一起去!”
“我妈?”
“嗯!”
沈牧倒不介意,一大家子出去逛更有意思!
另一边,叶小娟照顾唐振国睡下后,重新回到客厅,却见沈家老太太和秦雪梅似乎在等她,走上前,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姚姚她爸一喝醉就是这副样子,让你们见笑了!”
柳翠芳不以为然,笑了笑:
“谁家男人喝醉了不发点疯,有什么好笑的!”
随即,继续说道:
“现在时间还早,孩子们闹腾着要出去,今晚村头热闹,唱大戏、舞狮子、耍龙灯,姚姚妈要有兴趣,就一块去逛逛呗,蛮有意思的!”
叶小娟有些犹豫。
穿着大红衣衫的秦雪梅跟着上前说道:
“娟姐,孩子们都有伴,我一个孤零零的,你就当陪我呗?”
闻言,叶小娟只好答应下来。
“好吧!”
不久之后,一大家子人近乎出动了大半,诺大的沈家大院变得异常寂静。
不是很宽敞的村道上,沈牧走在人群末尾,瞥了眼身边在教小侄女唱歌的唐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
南安村村口同样在开发范围内,但按照多数村里人的要求,多数的老场地和旧建筑被保留下来并进行了升级改造,比如小型的广场,有些年岁的土地庙,抗战时期留下的一座瞭望塔等,同时增加了许多配套设施,像是弘扬新文化、新思想的纪念碑、广场周围加装供给村里老人强身健体的锻炼器具、柏油马路和太阳能路灯......
这里也成了平时游客们必打卡的地点!
但新年的第一份热闹,注定属于南安村的村民们。
小广场上前几日就搭建好的戏台此刻已经亮着光,穿着戏服的角儿们正咿咿呀呀地尽兴表演着,台下,一些牙齿都没了的老头正抱着自家孙儿孙女,讲述着一些有关戏曲的背景故事,说着,说着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貌似很感兴趣,听完老人家的故事,也更为认真的品鉴起戏文。
或许,这就是一种传承!
而这里面,就有沈牧和唐姚的身影。
只不过两人津津有味的听了半个小时就被两个孩子拖着、拽着去看舞狮了!
随后,在村民摆的路边小摊上买了些吃的,边吃边跟着玩龙灯的队伍走了一段,两个孩子就有些乏味,嚷嚷着要回家看动画片。
回家的路上,被沈牧抱着的沈玉宸瞧见有户人家正在院子里放小呲花,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一个小孩双手拿着正在燃烧的仙女棒,笑得合不拢嘴,顿时心生羡意,抱着沈牧的脖子问道:
“小叔,我也想放烟花!”
闻言,沈牧顿时眼前一亮。
他还正愁该怎么引出话题,没想到刚犯困就有人送枕头,连忙接上他的话,笑道:
“好,小叔今年买了很多好玩的烟花,回去就带你们去放!”
继而,他又对扭头向唐姚问道:
“今年还想看烟花不?”
“我都可以呀!”
唐姚抱着沈青涵,略显疲惫,却还是笑着眨了眨眼睛。
沈牧有所察觉,伸手将小丫头接过,追问:
“要不,今年你来放?”
“好啊!”
唐姚随口答应下来。
片刻过后,四人回到了老宅,和在厨房里跟邻居家几个奶奶闲聊的奶奶报了声平安,就在杂物房里搬了一大堆烟花到了门前的空地上。
沈牧先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呲花和各种手拿式的烟花,随后又将一个单筒大烟花绑在去年用的那辆小推车上,推到了田野间进行固定,又将打火机交给唐姚。
“引线特意加长了很多,点完也不急着跑!”
“知道啦!”
从小到大,唐姚所经历的“放烟花”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点火,她当个观众,相较下要少掉几分乐趣,如今可以尝试亲自点火,她自然兴奋又开心!
手拿防风打火机,找准引线的位置,扭头看向距离自己只有三步的沈牧。
“我点火咯?”
沈牧握着手机,向群名为【南安村放烟花小队】的十几人群中发送了一句【开始了!】,随后微微颔首:
“好!”
蓦地,唐姚点燃引线,拉起沈牧转身就跑!
等到两人跑回门前的空地,一束紫光顿时从地平线冲天而起,笔直地冲入夜空之中。
伴随着一声巨响,紫红色的火花已然在天际绽放,美得惊艳!
“好漂亮!”
唐姚双手捧着打火机,发出声感叹。
但在不知不觉间,那种美好在眼前消逝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岂料还不等紫色火花凋零,天空中又升起一束蓝光,随后又是一束,一束接着一束,绵绵不绝......
不出片刻,夜空中的星辰在这一朵朵展开的火花面前都显得格外黯淡。
唐姚看得有些痴了,反应过来后才缓缓扭过头,可还来不及询问,便被沈牧抢先一步。
“姚姚,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喜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