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经业驾车过了两条街。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露天的档口,人声鼎沸,汤面的香气散发到大街之上,形成阵阵雾气。
张天还未下马车,就闻到了浓郁的羊肉香气。
羊肉有的有膻味,有些没有。
很多人还喜欢挑一些有膻味的羊肉吃,觉得这样才有羊的香气,不带点膻味的反而跟猪肉、牛肉等显不出区别来。
张天恰巧属于这种口味。
两人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大大方方坐了下来。
周围的食客贩夫走卒居多,但也有不少衣着光鲜的富人前来品尝。
坐在张天近前的食客随意瞟了一眼,这一瞟,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以张天为中心,自近而远,随即嘈杂的声音慢慢地消失。
整个档口的食客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由于张天身边没有断臂的铁东,标志性不够明显,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走眼了。
毕竟这时代没有多媒体,如果没有近距离看过张天的话,还真认不出来。
有些食客认不出张天,见大家突然像是时间静止一般,只盯着一个人看。
不由得低声问道:“那人是谁呀?你们怎么都停下来了?”
“上仙……他很像是上仙……”
“嘶…………那咱们还不跪下?”
“不能跪。如果真的是上仙,他不喜欢人跪拜。”
“如果咱们认错人了,那就更不能跪了,免得闹出笑话来。”
“有理,无论是不是上仙,都不用下跪。”
“上仙喜欢游戏人间,咱们若是打扰了上仙,说不定本来有的仙缘也赶跑了。”
“嗯……襄阳的仙人饼,好像就是不知仙人当面,才得了上仙赐福的。”
张天冲档口喊道:“老板,两碗羊肉面。”
“哎哎……来了来了……”
不一会,老板用托盘端着两海碗羊肉面上来。
张天刚才看到给其他食客都是直接用手端的,到了自己,却用了一个托盘,显然是认出自己来了。
果然,老板双手十分恭敬地将羊肉面摆上桌子,深深地弯腰道:“请问……可是张公子当面?”
“嗯。今天出来逛街,听说你们这里的羊肉面新鲜,过来尝尝味。”
老板大喜:“谢张公子夸奖。”
“行了,你下去吧。”
“哎……”老板欢天喜地退了下去。
见周围的食客只是看看,没有人过来磕头或者跪下来求仙缘什么的,张天还是很满意的。
至少不用担心像后世的大明星那样,到处被粉丝围堵。
张天与徐经业有一句没一句地边吃边聊,不一会,两大碗面见底。
张天喊道:“老板,结账。”
老板一直在不远处候着的,连其他食客生意都不做,闻言,急忙小碎步过来。
“张公子,味道可合口味?”
“嗯,不错。”张天点点头,“羊肉够新鲜,汤水味道浓郁。多少钱?”
老板道:“谢张公子夸奖。张公子于安朝有大恩,在下岂能收张公子的钱?”
“少啰嗦,吃饭付账,天经地义。”
“好……好吧。承惠五文钱。”
老板说这话,目光却是看向徐经业。
在他想来,这等粗俗杂事,自然是上仙身边人负责的。
徐经业知道张天是来“学”花钱的,当然不会抢着付钱。
看到老板的目光,只是微笑,并无动作。
张天知道两大碗羊肉面,肯定不可能只值五文钱。
当初在襄阳城吃一个大饼都要五文钱,更别说加上这么多羊肉了。
但张天已经提醒过了,老板还是收这么少,就懒得和他客气了。
又不是走亲戚,一点小钱没必要像太极推手那样,推来推去。
张天拿出钱袋子,有些笨拙地解开一贯钱的麻线结扣,数出五个铜板,递到老板手里。
老板手一哆嗦,仿佛触电似的,双手捧着五个铜钱,差点捧不稳。
张天见怪不怪,带着徐经业离开。
马车刚一转弯离开这条街,整个档口轰然热闹起来了。
有人叫道:“真的是上仙,上仙居然到这里吃面来了?”
“这有什么?上仙还在襄阳吃苦力充饥的大饼呢,羊肉面可比大饼好吃多了。”
“唉……可惜,没有人上去闹事……我等无仙缘呀……”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齐齐对他斜视。
“你是不是傻?谁敢上前闹事?”
“对了,刚才陪上仙来的那个是谁?大家可认得?他为何心安理得让上仙付钱?”
“这却是没见过。看他年纪,亦不是仙人弟子徐解元。”
“此等杂事,怎么需要上仙亲自动手?实在不该呀。”
众人一头雾水。
这个时代稍有点身份的人,都讲究不粘“铜臭”。
别说像张天顶着一个“仙人”的光环,就算普通官员,只要身边有仆人,都不会自损身份,大庭广众之下数几个铜板。
忽然有衣着光鲜者喊道:“掌柜的,上仙给的那几个铜钱,我愿以一两一枚买下来。”
“我给五两一枚,只买三枚即可,请老板割爱。”
“我出十两一枚……”
“我出五十两一枚……”
那来吃面的富人,喊声此起彼伏,价格一个比一个高。
见档口快变成拍卖场,老板只得出面道:“对不住了,各位。”
“这是上仙赐下的仙缘,给多少钱都不卖的。”
“回头我会串起来挂在店门口,诸位若是想来瞻仰仙人赐予的钱宝,可多来小店帮衬。”
有人夸道:“还是掌柜的精明,这可比什么金字招牌有用多了。”
此时张天吃“人间烟火”的效应,已经没有第一次上街吃饼那么强了,但张天第一次付钱,众人却是第一次见到。
宣传得当,远比后世店铺的明星合照有用得多。
有人道:“掌柜的,你挂在门前,不怕人多手杂,被人摸了去?”
老板“哈哈”一笑,道:“上仙给的那就是仙缘,若是以偷抢手段强行获得的,恐怕不是仙缘,而是诅咒了。”
众人一听也是。
用钱买还说得过去,用偷的,怕不是嫌自己福气太多了?
张天不知道他随手花出去的钱,居然被人当作宝贝给供了起来。
随着世事变迁,这些张天经手过的物品,留存下来的不多,越发显得珍贵。
在一些狂热信徒眼里,这些物品有着无上的纪念价值,是追寻上仙脚步的圣物。
一旦现世,立刻就有无数富豪信徒过来,天价收购。
既然有价,自然就有假。
为了辨别真正的仙物,还诞生了一门鉴定学,专门鉴别仙人用过的物品。
据说经过仙人手里的物品,沾染有“仙气”,可用特殊手段呈现出来。
随着科技进步,后世甚至用了上高能电磁共振仪,用来鉴别仙物之中的那一缕“仙气”。……
此时的张天,自然不知道自己随手花出来的钱会有那么多的故事。
平时时不时的上街逛逛,吃些美食,散散步。
一时间,整个临安城风气大变。
大家知道仙人时常“游戏人间”,都希冀能够得到一丝仙缘。
不由得变得有礼有节起来。
纵使是心怀恶念之徒,亦怕上仙幻化过来考验,不敢撒泼耍赖,做那欺行霸市的恶行。
生怕被上仙逮着了,叫阎王爷上来拘了魂魄下地狱。
整个临安城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好,说是路不拾遗亦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