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朕不介意赐你一死

林晚竹起身后,皇帝已经离开。

茉莉见她醒来便招呼下人上前为她更衣。

林晚竹见她一直笑吟吟的,不禁起了好奇心:“茉莉,你为何这般高兴?”

茉莉伺候她洗漱后,扶着她到妆台前坐下:“今儿一早起来,好似和以前一样了。方才慧嫔娘娘还着人传话来,说是想邀娘娘一同到绯烟宫用晚膳呢!”

林晚竹也算是知晓其中的缘由,不过,回到正轨便是了:“我知晓了,这几日仿佛恶作剧一般呢……”

茉莉苦笑着,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是啊。今日内务府着人来报,将被小皇子弄坏的珊瑚步摇送了回来,说是修不好了。”

“昨夜皇上来时已经说过了,真是可惜,那是皇上当年赠予我的定情之物呢……”林晚竹伸手拿起妆台上打开的木匣子里放着的摔成几节的步摇。

茉莉见她如此之说,想起之前她曾问她这支步摇是谁送她的,心下更是明白几分,只是她只是笑着替她梳妆。她看到妆台上没有见过的海仙花发簪,便询问道:“这支发簪奴婢之前好似没有见过,是内务府昨日送来的赏赐吗?”

“应当不算赏赐,皇上昨夜来时赠予我的。”林晚竹见她将头发梳好,翻着妆台上的首饰盒子,纠结着该簪什么发钗首饰,“不必太过奢华,合身份规矩便好。”

茉莉点点头,在昨日内务府送来的新首饰中选了五尾侧凤簪钗,双边珍珠流苏,又为她弄好挑心之后为她选了一套紫色齐胸软罗绡纱宫装:“娘娘,今日去请安去请安穿这件可好?”

林晚竹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暖,这是昨日封贵妃之后内务府送来的新衣,她看过好些上面都绣着海仙花:“你眼光好,穿这件就是了。”

茉莉和玉兰侍奉她穿好衣衫,罗帏外小路子的声音传了进来:“启禀娘娘,皇上请娘娘今日至圣宸宫用午膳。”

林晚竹理了理衣袖,双手交叠于腰前,下人将罗帏掀开,由茉莉扶着走了出去,尽显礼仪风范:“本宫知晓了。”

小路子闻言退到一边,躬着身子道:“轿辇已经候在宫门外了。”

林晚竹点点头,确实位分越高,头上的发髻和发饰压的更重了,以后还是弄得轻便些才好。

“贵妃娘娘到!”

凤仪宫殿内已到的几位嫔妃纷纷起身向她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林晚竹走到最前面的座位前坐下微笑着说道:“众姐妹不必多礼,平身吧。”

墨香玉和周夕岚结伴而来,她前脚刚坐下,后脚便进来了。

看到林晚竹两人都如同从前一般微笑着向她行礼,林晚竹回以微笑,她们果然都想起来了。

没有一会儿,其他嫔妃和皇后都到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平身吧。”慕容筱云抬手示意她们起身,微笑地看向林晚竹,“宸贵妃的册封礼已经定于下月十五,内务府已经在制作朝服,妹妹不必担心。”

林晚竹起身屈膝行礼:“中秋宴会事情繁杂,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费心操持。”

慕容筱云欣慰地点点头,在座的各位均恭贺她晋位贵妃,只有萧若晚魂不守舍,眼神似乎一刻都离不开她,是羡慕、嫉妒,还是对那不属于自己的恩宠的贪恋。

慕容筱云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坐下了,她看向旁边魂不守舍的萧若晚:“婉妃身子不适吗?怎的脸色这般不好?”

萧若晚回过神,强撑起笑容看向那凤位上的人:“谢娘娘关怀,许是昨夜在窗前坐久了,染了些风寒吧。”

慕容筱云看似有些担心的样子无奈摇摇头:“你一向身子不好,该传太医好好看一看,调养好身子才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啊……”

“是,多谢娘娘教诲。”

林晚竹似乎看清了些许状况,方才萧若晚看她的眼神里是恨意,而其他人好像不记得前几日她骤然失宠,婉妃专宠的事情。可是,看样子,婉妃似乎都记得。

“贵妃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生下大皇子,又得贵妃之位,圣宠不倦,哪里像咱们,这侍奉皇上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殷歌苓言语间酸道,虽前些日子刚晋了美人,皇上也只是赏赐了些许首饰衣裳便打发了,原本想着皇上万寿节就能翻身,没想到皇上生病便取消了,心里当真是不痛快。

“殷妹妹前些日子才封了美人,怎么就说自己没福气了,难不成是觉得皇上薄待于你了吗?”墨香玉听她这满嘴的酸话便觉得耳根子不清净。

殷歌苓尴尬地笑笑:“嫔妾只是说笑罢了,娘娘误会了。”

林晚竹看着萧若晚如此,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闲聊了片刻,慕容筱云便让她们各自回宫了。

慕容筱云见她们都走了,坐在凤椅上喝茶。

凭澜让人端了些许点心过来:“娘娘,方才雪阳宫送来的点心,娘娘不妨尝尝?”

慕容筱云将茶杯放在漆盘上,捏起一小块点心尝了尝,微笑道:“贵妃可真是好手艺,就连一小盘点心都与旁人做的不同,怪不得这样盛宠不衰。”

凭澜听出她话中有话,便询问道:“贵妃这般得宠,又有皇上唯一的皇子,难道不怕危及娘娘的地位吗?”

慕容筱云冷眼睨了她一眼,在雪阳宫时的话,她不能说全信,也是五分信五分不信:“本宫堂堂一国之母,难不成还会与一个嫔妃争风吃醋吗?”

凭澜闻言慌忙跪下请罪:“奴婢失言,娘娘恕罪。”

慕容筱云拿起手帕拭了拭嘴角:“贵妃这般得宠,宫里见不得她的人多了去了。就算危及了本宫,也自有人先动手,我们何必趟这浑水?”

凭澜抬头看她运筹帷幄的样子,心下也放心许多,想到方才请安的情形:“娘娘睿智。”

“说了这会子话,倒是有些饿了……”慕容筱云抬手让她起身。

凭澜微笑着退了下去:“是,奴婢这就去传膳。”

——

萧若晚乘着轿辇往长禧宫走,路过雪阳宫时停了下来,她看着这座宫殿,衣袖下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起来。

音儿见她一直魂不守舍,心下也明白几分:“娘娘……”

“走吧。”

离开雪阳宫附近,萧若晚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询问音儿:“十年相伴,真的没有一丝情分吗?”

“娘娘别胡思乱想,皇上心里定是有您的。”

听到音儿的话,萧若晚只觉得心中寒凉:“在王府、东宫之时,有嘉淑妃压我一头,到了皇宫了,还有贵妃压我一头。音儿,谁都能欺负我……”

音儿听她这失落的言语,心中不禁发酸:“这后宫里哪里会有人盛宠不衰,凭她是贵妃还是慧嫔,终究会有失宠之时,娘娘实在不必妄自菲薄。”

萧若晚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心下似乎已经有了决断:林晚竹,算你倒霉,我不想再回到那任人欺凌的日子了……

——

林晚竹给太后请安后,回宫陪着小承枫玩了一会儿,快到午膳时分便遵旨去了圣宸宫。

“哎哟!贵妃娘娘来了,您快请,皇上在里边儿等着您呢!”

张公公忙迎着她进了殿内,带着她进了书房便退下了。

林晚竹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正在看那幅画像的皇帝回过神来,将画纸放下,起身走去将她扶起来:“快起来。”

林晚竹起身笑吟吟瞧着他:“在看什么,竟这般入神?”

皇帝牵着她的手到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画像:“在看一个女人的画像。”

林晚竹低下头看到画像时,一时失神,不经意间说出两个字:“锦寒……”

皇帝见她如同昨晚一般的反应,不禁心下一沉扶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小晚?”

林晚竹向前无力倾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到皇帝焦急的脸,惊了一下:“我方才又说什么了吗?”

“你说锦寒……”皇帝见她恢复正常了,松了口气。

林晚竹警戒不已,她认识上古魔神,她们之间有何关系:“阿翼,你知道什么是不是?”

皇帝牵起她的手,拿起桌上的烛台,打开密道后,带着她进去。

穿过几道门之后,在最后那到隐隐泛着蓝光的石门前停下。

林晚竹看着他打开石门:“这里是?”

“父皇留下的密室。”皇帝重新牵起她的手进了里面。

林晚竹跟着他进去,看到那泛着蓝色光芒的玉盒,转头问他:“这是?”

皇帝没有说话,将先皇留下的信笺递给她。林晚竹满心疑惑,将内容看完之后:“我是星晚的转世?”

皇帝点点头,看向眼前的玉盒:“或许这最后一道封印,需要小晚你来解开?”

林晚竹对着接二连三的信息,有些不敢置信,她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看到亮起的图腾,周围围了一圈花纹,她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去触碰:“伊珞的标记……”

“伊珞的标记?”皇帝见她这般下意识的动作下,“会唤醒吗?”

玉盒经由林晚竹的触碰,带着她离开地面,升到了空中,皇帝感受到能量的挥散,在阻止他的靠近,迫使他后退几步:“好强的冲击!”

皇帝看到林晚竹周围散发出白色光芒,正在汇入玉盒中:“玉盒在吸收能量?”

林晚竹整个人都在颤抖,力量被抽走了,头痛欲裂,瞳孔都因痛苦和恐惧在缩小:“啊!”

“小晚!”皇帝见她这般痛苦,想要上前打断,只是被光芒阻止。

林晚竹渐渐失去意识,白色光芒汇入玉盒后散去,玉盒重新回到桌案上,她的身体失去支撑,向下坠落。

皇帝见状慌忙上前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见她如此,皇帝心中不禁有些后悔。

皇帝抱着林晚竹走到玉盒前,见它上面的裂纹比之前更多了,蓝色光芒变成了紫色,可上面方才她说到的伊珞的标记只亮起了一半:“伊珞的印记,难道还需要别人来唤醒吗?”

“小晚?醒醒……”皇帝轻声唤了她几句,只是依然皱着眉,没有从方才的痛苦中抽离出来。

他抱着她小跑着出了密道,将她抱到后面寝殿:“怎么还没有醒?”

皇帝掀开旁边的被子盖好,又去将书房的密道关好之后,打开殿门:“张良胜。”

“奴才在。”

“去偏殿请海瑶姑娘过来。”皇帝轻声道。

“嗻,奴才这就去。”

皇帝转身回了寝宫床边坐下,等海瑶过来。

海瑶沉默着跟着张公公到了寝殿,看到床上还在昏睡的林晚竹。

“皇上,海瑶姑娘到了。”

“嗯,退下吧。”皇帝目光在林晚竹身上不肯离开。

海瑶见张公公出去关上门,才靠近他们:“发生何事了?”

“方才朕带着小晚去解父皇留下的法术封印,那玉盒似乎抽走了她的力量,之后她便昏过去了。”皇帝偏过头看着她,“朕看过了,脉象平稳,但是还没醒过来,想请你过来看看。”

海瑶修养了这几日,身体恢复了一些,虽然还不能使用高阶法术,但是应当可以帮她看一看。

她凝聚力量于掌心,月白色的光芒汇成丝线流向林晚竹的身体。海瑶闭上双眼,感知她的状况,她讶异地睁开眼睛:“她一切都好,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什么?”皇帝不禁疑问。

海瑶汇集力量,向她身体里输送,不过一会儿,看见林晚竹睁开眼睛,她将法术收回,不禁喘着粗气:该死的锦寒,竟伤我这般重,还是得好生修养才行。

林晚竹看见面前的人满眼担忧,心下不禁疑惑,干嘛这么看着她。

她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不就是睡了一觉嘛……”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闭上眼,又想睡觉了,怎么回事,感觉睡了很久,身上还这么疲乏。

“小晚,你感觉如何?”皇帝见她这般行为,右眼皮一直跳。明明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啊,有些困……”林晚竹抬起手遮住眼睛。

等等!小晚?这是安朝皇帝!

林晚竹放下胳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差点和他的头撞在一起:“那个,你是皇上吗?”

皇帝这下算是确定了心中的疑惑,她不是小晚,是那个人。他阴沉下脸,没有了见到小晚的笑意冷声道:“不然呢?”

林晚竹见他变脸这么快,果然不是她的阿翼:“那个,参见皇上。”

皇帝点点头,虽不是她的本意占据小晚的身体,但是还是觉得膈应:“姑娘是寄宿在小晚身体里的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林晚竹不禁想给他竖个大拇指,尴尬地打着哈哈:“皇上英明,您怎么看出我不是您的心上人的啊?”

皇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起身站在一边,斜着眼满脸不屑道:“小晚出身大家闺秀,何时醒来会做如此不雅的行为……”

林晚竹的笑容听到这话,不禁僵在脸上,不生气,古人的观念还是和现代人不一样的。她露出职业般的笑容,笑声嘟哝道:“你要是我学生,早把你叫到办公室给你一场爱的教育了……”

皇帝没听清她说什么,看她那表情也不是什么好话:“若是没事,便从朕的床榻上下来吧。”

林晚竹瘪了瘪嘴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这头上的发髻怎么这么重?”

海瑶见她穿鞋差点一头栽下去,上前将她扶起来。

“谢谢。”条件反射般的礼貌。

海瑶点点头,站在一边。

林晚竹抬头看着面前银白色头发,淡粉色瞳孔,一袭青衣的海瑶,一时愣了神:“姑娘,你好漂亮。”

“多谢姑娘夸赞,不过我天生怪病,长相怪异,人家都说是妖孽,姑娘不觉得吗?”海瑶见她这样看呆了的样子,忍俊不禁。

林晚竹见她这个样子,明明就是白化病,什么妖孽,古代人这方面真落后,动不动就妖孽神明的:“你这个不是怪病,叫白化病,不用听那些人瞎说。”

皇帝见她那诊断的一本正经的样子,出言询问道:“看不出来姑娘还懂医术?”

林晚竹白了他一眼:“不敢,我一个当老师的,又不学医,在我们那个地方医术发达,这些都是常识好不好?”

皇帝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那个人也不见得那般心悦姑娘啊,竟还得让姑娘主外去当教书先生……”

林晚竹听到这话可不依了,她走到皇帝面前,做出一副好妃子的礼仪,微微福身:“皇上,我们那里同你们大安可大不一样,比你们这里先进多了……”

皇帝似乎现在不想听这些,直接忽略了她的喋喋不休,看向了旁边的海瑶:“海瑶,为何醒来的不是小晚?”

林晚竹见他不感兴趣,便也识趣地住口,退到一边听他们说话。

“应当是受那个玉盒的影响,具体在下也不甚清楚,或许,只有彻底解开封印之后才能知晓其中的缘由。”

皇帝听到她的话,沉默了许久,冷眼看向旁边的林晚竹,一时让她背后发凉:“若是一直都是你,朕不介意赐你一死。”

林晚竹闻言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都在冒冷汗:“啊?皇上,有事好商量,万一你把我杀了,晚竹小姐的意识不醒来,那岂不是一尸两命?”

“这位姑娘说得有理,万一误伤了贵妃娘娘就不好了。”

皇帝郁闷地别开脸,不愿多言。

林晚竹听到海瑶唤晚竹小姐是贵妃娘娘,又升职了吗?他怎么也喜欢越级晋封:“皇上和晚竹小姐感情真好,晋封都是越级晋封……”

她也想她的阿翼了。

“姑娘既然占着她的身子,在一切结束之前,还是不要露馅儿的比较好。”皇帝不喜欢和旁人讨论他们的情爱,转移话题道。

林晚竹无奈整理好仪态屈膝行礼,学着晚竹小姐该有的样子柔声道:“皇上思虑周全,臣妾遵旨。”

皇帝见她在那学得有模有样的,但是她的行为在他眼里还是能分辨出她不是他的小晚:“用尽全力也只是像两分,不及朕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