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咬狗的戏码在短时间内发生了,韩空青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外面的秦永堂以及几个相熟的师兄弟联手,直接把柳叶刀钉死在杀人的罪名上。
这时候,任凭柳叶刀如何喊冤,如何否认,都没人信了。
但罪状还是要写的,为了让柳叶刀开口,官府一番严刑逼供,柳叶刀重刑之下,终于开口承认,供述的细节跟韩空青所说的相差无几。
柳叶刀杀人一案,很快有了结果。
佟老实跑去跟时舟说的时候,时舟语气平静的说没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没什么高不高兴的。”
佟老实气呼呼的说:“韩大夫在大游山的口碑可好了,大家都很喜欢他,真不知柳叶刀和韩小姐怎么会下得了手!”
佟老实已经知道韩空青给韩大夫下毒的事了。
刚听到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爹下毒啊?她到底有多恨自己的亲爹呀?
佟老实的印象中,韩空青在韩半山生病的那段时间内,不断往返半山医馆,替韩大夫抓药煎熬,周边谁不夸韩小姐是孝女啊?
而且那时候韩小姐还拒绝了不少媒婆,说是韩大夫病情一日不好,她一日不考虑终身大事,很多人都说她孝顺了。
结果,她是趁韩大夫病重起不来,自己在外头编造了那么多谎话,实则是她天天给韩大夫下毒,才让原本身体结实的韩半山身体一日日的变差。
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佟老实原先是不相信的,现在他可是信了。
为了一个男的,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了手,这还不叫狠毒吗?
佟老实看了时舟一眼:“东家,现在这个事处理完了,那咱俩是不是得回大游山了?”
时舟抬头看着他,“不急,再等等。”
佟老实伸手抓着脑袋,再等等?等啥呀,不是说等韩大夫的事弄清楚之后就回去吗?现在还要等啥呢?
时舟说:“大游山的斗狗场还在,我们是为了躲斗狗场的追杀才跑出来的,若是现在再回去,岂不是给斗狗场送人头?”
佟老实顿时被吓得多少,“那、那现在怎么办呢?难不成我们一直要住在傻子家……穆大哥家,这每日的租金不少吧?”
时舟手里拿着碾子,一边碾药材,一边说:“是啊,所以要卖药包赚生活费和返程的费用了。”
不过,老太太和五娘子进宫之后,这宅子也就要不了那么多房间了,时舟现在只留了两间房,她跟佟老实一人一间,这租金又便宜了一半。
佟老实乖乖称重,“东家,我现在只有你了,你要是不要我,我就得饿死街头。东家,你千万不能不要我,我肯定会认真学习的。”
这已经是
佟老实低着头,好一会儿过后才说:“以前甄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
想到甄有福,佟老实更难受了,他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泪,“他现在在何处我都不知道。”
时舟见他情绪低落,放下手里的活,过去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甄大夫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别怨他。”
佟老实抹着泪说:“我没怨他,就是他有啥样的事,倒是跟我说一声啊!我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要是跟我说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时舟抿了抿唇,“老实,你是真的很在乎甄大夫是吗?哪怕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说不定还伤害了什么人,你都不在意?”
佟老实说:“甄大夫连只蚂蚁都杀不掉,他能伤害谁呀?他说错话了,大不了下次注意一下,做错事了改正了也行啊,如果他真的伤害了什么人,我帮他赔不是,我帮他赔钱……我、我攒下好几多钱了……”
时舟把他按到椅子上,“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了,没事儿。本来啊,这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哪怕是一家人,也有分开的时候,哪怕约好了白头偕老,也有先走的那一个是不是?”
佟老实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咋能说话不说话呢?”
“因为话说出来本身就很容易,而做起来却很难很难。”时舟看着他说:“更何况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每个人都有苦衷的!”
佟老实抽噎着问:“那甄大夫也有苦衷吗?”
时舟点点头说:“是,甄大夫也有苦衷。”
佟老实想了想,“那、那他还会回来找我不?”
对于一个睁开眼睛有记忆开始就在一起的人,佟老实对甄有福的感情,莫过于儿子对父亲的感情。
哪怕甄有福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他在佟老实成长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的。
当然让佟老实陷入此境地的人,也正是甄有福。
时舟轻轻拍着佟老实的肩膀,佟老实好不容易才收住眼泪。
就在时舟打算手回收,继续磨药粉的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厉喝:“你们在干什么?!”
时舟跟眼泪汪汪的佟老实同时扭头,就看到穆玄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凶神恶煞地瞪着时舟,一副时舟红杏出墙,被他捉个正着的架势。
时舟看着他说:“穆公子有何事?”
穆玄扯着袍子冲进来,气势汹汹地对佟老实说:“你给我出来!”
又对时舟说:“你在屋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
时舟一脸无语地坐到药碾子后头,继续磨药粉,她也没打算出去啊,穆玄这是要做什么?
外头,佟老实红肿着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穆玄。
他现在是住在穆大哥的家里呀,他虽然看着穆大哥的脸就是傻子,可是穆大哥不是傻子呀。
“穆大哥,你、你要跟我说什么?东家还等着我进去配药,给她抹粉呢。”
穆玄怒气冲冲的瞪着佟老实,开始教训他,“你几岁了?男女三岁不同席,你当你现在还是两岁小儿?男女有别的道理懂不懂?这屋里就你跟时大夫二人,这孤男寡女的,分寸距离还有人提醒?”
佟老实:“穆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哭的时候,东家哄了我。”
穆玄一听,怒了:“哄你?她为何要哄你?你多大的人了还要人哄?会哭了不起吗?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在她面前哭,就想让她哄你的?”
佟老实拼命摇头:“不是,真不是我没那样的心思,穆大哥你误会我了。再说了东家人本来就好,谁哭他都会哄的……”
穆玄一窒,谁哭都会哄?
佟老实说:“你以前在半山医馆哭的时候,东家也会哄你啊!”
穆玄:“!!!”
所以他最近夜里做梦梦到的一些事,不是单纯是他在做梦,而是……而是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即便如此,穆玄还是把佟老实教育了足足半个时辰,直教训的佟老实头晕目眩,站都站不直了。
“穆大哥,我真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穆玄倒背着手,严肃道:“自己找个地方反省去,我找时大夫有事儿!”
佟老实现在也顾不得刚刚还在担心甄大夫了,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出去,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边听,穆大哥唠叨了,他的耳朵长茧了!
他一猫腰快速的溜了出去,离屋里那两人远远的,他害怕又挨唠叨。
时舟正磨着药呢,可算看到穆玄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实去哪儿了?”
穆玄绷着脸,“佟老实还是个孩子,你也是孩子吗?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你到底要我提醒你多少回?你是女子,佟老实是男子,就这么难区分吗?”
时舟手里的动作没停:“所以呢?”
穆玄一噎,“你……你竟然如此轻描淡写,所以?所以你平日里要注意分寸,不该……”
穆玄学着时舟的样子,做了个动作,“不该如此肆意抚摸男子的肩头和脑袋!”
穆玄:“若是男子,我自然不会做这个动作,不过老实如今还是个孩子,又因为想念甄大夫,哭的伤心,我安慰她几句怎么就不妥了?”
“这男女之防若是防成这个样子,这人世间怕是也没有情谊可言了。”时舟说着还叹了口气:“幸好我跟老实都不是生在你们这种权势、富贵人家,要不然,你们家的深宫大宅,就成了吃人的牢笼了。”
时舟这话一说,让穆玄一下僵在原地,“怎就成了吃人的牢笼?这地方何时困住你,不叫你外出了,你不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时舟啧了一声,“那是自然,我跟老实又不是穆公子的家人,穆公子也没理由困人自由。也幸好不是,否则就照穆公子那么多的规矩,还真难保出入都成问题。”
穆玄:“……”
他被吓得瞬间不敢说话了,“我……我没……”
时舟说完,也没围绕这个话题多聊,而是突然开口问他,“穆公子找我有何事?”
穆玄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他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反倒让时舟疑惑地抬头看他。
结果……
她就看到穆玄神情悲戚,那表情,那眼神,就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
时舟:“!!!”
这是怎么了?
她没说什么重话吧?
更没骂他一个字啊,只是说权贵人家规矩多而已,他怎是这个表情啊?
“呃……穆公子,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时舟眼睁睁看着一滴豆大的泪水,从穆玄的眼眶里啪啪一下滚了出来。
时舟倒吸一口凉气,哭、哭了?
穆玄低着头,哭的十分漂亮,确切的说,美人落泪,那真是咋样都好看!
时舟:“……”
她感觉去拿了巾帕,还细心的用水湿了湿,赶紧拿过去递给穆玄,“穆公子,若是我说了什么重话伤到了你,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我一定是无心之举。我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哭,叫人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穆玄一边看,一边愤怒,她刚刚还安慰佟老实,还拍他肩膀,咋轮到他哭了,她没这反应?
她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
穆玄气狠了,“你也知道你欺负我了?”
时舟震惊:“我如何就欺负你了?”
“你现在就欺负我了,你还不肯承认?”穆玄怒道:“佟老实伤心,你就哄他。我伤心,你就只给我递帕子?这还不是瞧不上我?”
时舟:“……”
她歪着脑袋瞅着他,“那我能不能问一问穆公子,你是因何事而落泪?”
她承认他哭的时候很好看,可是好看不能当饭吃,他总得告诉自己理由为什么哭。
安慰人也是有方向的,穆玄这莫名其妙往那坐着哭,害得时舟都不知犯了什么错。
更别说一炷香之前,他还义正言辞教育自己男女有别啊!
时舟一脸为难的说:“我没瞧不上你,我住着你的宅子,处处受你照顾,如何会瞧不上你呢?更何况我是从大游山一个穷地方到京城来的人,那是正儿八经的乡巴佬进城,就算论起瞧不起,那也是精神的人,瞧不起我这个乡下人啊!”
穆玄抬头,满目泪盈盈,美人脸美人泪,看的时舟心肝儿颤颤。
“穆公子,有话好说千万别哭,您这么哭下去,我这心肝儿也受不了。”
穆玄怒道:“我这些日子在家做梦的时候,倒是想起了大游山的一些事。”
他抬头盯着时舟说,“你说当初我在大游山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状况?一点都不要隐瞒的告诉我,若是你有隐瞒,跟我想起的是对不上,那就是你对不起我。”
时舟有点傻眼了,他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起了大游山的事儿?
虽说他想起来是好事儿,但是好事被穆玄这么一问,反倒成的坏事。
自己要如何跟他说,在大游山的时候,他这个傻子就连洗澡,都要佟老实来哄着他洗,他甚至还要急吼吼的拿着瓜瓤子要替自己搓澡,这种事要如何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