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语冰沉默不语“……”
裴书雪抬眸看她，语气满是笃定。
“你是裴家的女儿，以后会遇到更好的男子的。”
皇帝会出于对裴家的补偿，把她这个小太守家的女儿裴语冰许给未来的太子殿下做侧妃，陪着太子登基后扶摇而上。
思及此，裴书雪几不可闻地抽了口气。
而楚回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段故事里。
裴书雪语气中的笃定之意不知从何而来，裴语冰心里划过几分疑惑，却未深想。
过了半晌，她垂着眸子低声应道。
“先到了洛城再说吧，姐姐。”
“让胡家给楚回舟随便安排个差事，也算对得起他这一路的相助。”
到了洛城便要分开了吗……
裴语冰轻声应了句，内心里的酸涩却怎么都掩盖不下去。
她不好过，驾着马车的楚回舟同样思绪万千。
马儿跑了好一阵全然没了体力，已是凌晨时分，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野岭里又要停下来休息。
楚回舟也没与他们打招呼，自顾自把马匹拴好，寻了些柴火回来生火。
他这边刚升起了火焰，旁边便响起了悉索的动静
借着火光望过去，裴书雪抱着双膝坐在了他的对面，夜风吹起披散的长发，看不清神色。
楚回舟愣住了。
是在委屈吗，就因为自己凶了她几句？不至于吧？
不知怎的，心口竟莫名地堵塞了起来。
楚回舟皱紧眉头，逼迫自己转移开了视线。
“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他背靠在树桩前，淡淡地道。
楚回舟说是睡觉，合上眼睑假寐，却怎么都进入不了睡眠中。脑海里莫名其妙全是裴语冰的模样，浅笑着的、愤怒的、无奈的……
楚回舟听见裴语冰脚步靠近了些，停留在他身边好久。
“还不睡？”
楚回舟嘴比心快，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生硬，像是在赶她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语冰用树枝扒拉着火堆，撩出个地瓜，热乎乎黄灿灿的内陷看了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地瓜你从哪翻出来的？”
这是楚回舟小空间里的作物，因着无法跟裴家两姐妹解释一直没有给他们看到过。
“……你的包囊，给难民分发食物时看到的。”
要命了，为什么裴语冰看起来更委屈了，生怕惹恼他的小表情啊？
我没有指责她的意思啊！
楚回舟掰开红薯，递了一半给裴语冰。
“今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
“嗯……”裴语冰小口地咬着红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一会。
“楚公子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知裴小姐到了洛城后有什么打算？”
两个人又是同时开口，面面相觑了几秒，裴语冰最先道。
“我也不知道，在洛城落脚后与爹爹取得联系后再说吧……裴公子你呢？”
“我啊，其实做什么都行，寻个安稳的差事也就聊此余生了吧。”
楚回舟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句，他最近也在琢磨，他被丢进这个世界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就只是为了护送裴家姐妹吗？
“裴公子打算娶妻吗？”
这话要是放在现代，楚回舟一定会说什么工作压力大找老婆哪有那么简单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可对着裴语冰看着她那双眼眸，他却说不出任何的谎言。
“我这样的人，谈什么娶妻生子？”
楚回舟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却读出来无尽的孤寂感。
在这里他的身份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事实上，穿越过来前，楚回舟也是个孤儿。
孤儿院里的小朋友来来往往，或是都在七八岁后有了新家，那些说要永远保护他做一辈子朋友的人不会回来奔赴更美好的前程，永远不会回头了。
只有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闲暇时间老院长的小提琴，遇上了他的音乐老师来孤儿院献爱心，将他带在身边教导，还真让他闯出些名堂来。
对着任何事物都能没心没肺全然是因为不在乎。
不在乎就不会伤心。
“哈哈，我随口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今天不是故意要凶你的……”
“楚公子若是不想娶妻的话，可否请你帮我个忙？”
“嗯？”
“楚公子能否娶我？”
“？”
“我不想嫁给不认识的人，胡家人为朝当官，不会做便宜买卖，若是去投奔他们……”
只要去投奔了胡家，那裴家两姐妹的命运便不由自己掌控了。
跳跃的火光里，裴语冰红着脸，手指揉搓着衣摆的一处。等待着楚回舟的回应就宛如等待宣判的死刑犯。
楚回舟沉默两秒，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从未考虑过娶妻。”
看着裴语冰瞬间暗淡下来的眼神，楚回舟叹了口气，又道。
“你若是不想为胡家所用，就别寻求他们的庇护。”
“可我能做什么呢……”
裴语冰迟疑的语气表明她也不是没仔细考虑过这个提议。
“裴小姐懂医术，厨艺又好，干什么都饿不死吧？”
“那你呢？”裴语冰抬眸，急忙问他：“你会与我们一起吗？”
“奇怪，若是他人遇到我都想着尽快摆脱我这个负担，怎么裴小姐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为何楚公子你总妄自菲薄？”
裴语冰的质问直击痛处，这下轮到楚回舟沉默不语了。
楚回舟又添了些柴火进去，空气里只剩下烧柴所产生噼里啪啦的声音。
楚回舟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哑着嗓子道。
“夜深了，我守夜，你回车上休息吧。”
翌日，裴语冰醒来时已近午时。
她昨晚根本没睡好，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楚回舟的脸。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从马车里的小窗朝着远方眺望而去，青山延绵不绝，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气味。
出了马车，地上的柴火早已熄灭，在附近却没看见楚回舟的身影。
裴语冰的心脏陡然沉下去。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楚回舟的声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在这发什么呆？”
楚回舟怀里抱着新鲜的水果，也不知他去哪寻着的。
裴语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楚回舟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