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
来福客栈。
一个面色微黄,三十岁出头的干瘦男子站在客栈内,看着眼前造型怪异,好似一个桶,却又从没见过的东西,不由得疑惑。
旁边的店小二嘿嘿一笑,主动解释。
“客官想必是没见过‘马桶’吧?这也正常,外地人都没见过,我们这才有的新奇玩意儿!”
“马桶这?这如何解手?”
干瘦男子眉头大皱。
“客官请看,就这样,拉在里面,然后用水一冲,这污秽之物就顺着竹管流走了,多方便啊,还不臭,怎么样?”
店小二洋洋自得地问道。
经过一番演示之后,干瘦男子不由得大吃一惊,连连赞叹。
“果然不错,这般以后就方便了许多,还不用提着夜壶去倒,不过你说的竹管,又是什么?”
干瘦男子好似从没见过世面一样,问题繁多。
店小二心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一个子儿的赏钱都没有,屁事还一堆!
不过脸上还是满是笑意。
“就是竹子打通了呗,里头套着铜管,官府统一弄的。这样污秽之物,就可以让百姓拿去种地了,这多好啊!”
干瘦男子大为震惊。
俗话说管中窥豹,就从这一项也能看出背后之人的过人智慧,他忍不住询问:“是哪一位能工巧匠?”
“兄台,你想多了,这些都是太孙殿下想出来的,哦哦哦,殿下管这个叫发明!”
店小二嘿嘿一笑,也懒得跟他多说,摆摆手自己就去忙了。
太孙殿下?!
又是他这怎么可能?
干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提前几天进入镇北关的钦差大人,当今的新科状元,侯文举。
此人出身贫寒,十几年寒窗苦读得中状元,还是多亏了方丰年的赏识,所以视方丰年为恩师。
恩师有命,让自己来彻查太孙宁炎的不法之事。
性格刚毅,一丝不苟的侯文举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他不顾反对,直接甩开了钦差行辕,只带着几个亲信,直奔镇北关,但是这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实在是前所未有。
“哼,这个太孙,专门弄些奇技淫巧,当真是上不得台面。堂堂一个太孙,竟然弄出了什么马桶,简直是有失身份!”
跟随而来的方丰年心腹张顺成不屑道。
房间里还有一个老太监,陈公公,不过他是皇帝派来跟随的,一路上只负责记载所见所闻,从不发表意见。
陈公公眼皮子一抬,没有说话。
侯文举被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认同。
“不错,堂堂太孙,确实不该摆弄这些东西,这不是一个储君该做的,舍本逐末,虽然有利于民,但却是末流。”
三人从客栈出来之后,又走到街上。
结果镇北关的繁荣昌盛,再一次震撼了几人。
“客官,快来看看啊,新鲜的江南水果,这可是昨天刚到的,还带着露珠呢!”
水果贩子大声叫卖。
“西域的香料,快来看看啊!”
“北蛮的兽皮,这可是高级货色,诸位别错过啊!”
天南地北,无所不有!
整个集市的繁荣,货物的丰富,让侯文举瞠目结舌,简直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里还是那个苦寒之地的镇北关么?
出了此关,可就是塞外了!
“此地的繁荣几乎不亚于京都,这这当真是一年之内的变化么?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侯文举一路走一路看,心中越发震惊!
张顺成脸色也不太好看,摇摇头鄙夷道:“这也没什么,可能太孙在这里挥金如土,商人们跟风逐利,所以小摊小贩这才多一些,不足为奇。”
侯文举听闻此言,眉头一皱。
但仔细思考下来,觉得说的也不无道理,所谓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下九流的,虽然繁华,但是农耕还是为本。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低头一看,顿时更加骇然。
“这是什么路?!这竟然全是青石板?!”
他这么一喊,其余两人猛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镇北关官道,竟然用的全是青石板铺成的道路!
其余两人不由得色变!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没有大笔金钱跟大量人工,如何能做得来?!
三个人如此一惊一乍的,吓得旁边晒太阳的老头十分不爽,开口训斥。
“我说你们三个外地人,能不能别再老头子我旁边咋咋呼呼的,挡着我晒太阳了!”
嘿!
张顺成脸色一变,就要开口训斥,却被侯文举用眼神拦住,只能作罢。
侯文举换上笑容,主动开口询问。
“老人家,这青石路是什么时候铺的,我之前从来没听说啊。”
“孤陋寡闻,这是太孙殿下自己掏银子请人做的!”
老头十分自豪地嘿嘿一笑。
“以前夏天的时候,满大街都是土,全他娘成了睁眼瞎,下雨天又走不了路,畜生脚底下都打滑。现在好了,哈哈哈,多亏了太孙啊!”
老人炫耀了一番,让侯文举听得又震惊了几分。
这个太孙在镇北关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他究竟干了多少事情,花了多少银子?!
他是什么神仙,难不成会点石成金不成!
张顺成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这一路上全都是说太孙宁炎的好,这要是回去了,怎么交代?!
要是六皇孙宁赫知道自己记录的全是太孙的好,还不把自己的皮给活活拆了不成?!
“这些都是花钱能做的,呵呵,太孙殿下为了政绩,还真是不择手段。不过衡量一座城池是否达到文治的标准,书院多少,学生数量,这才是评判标准!”
张顺成对侯文举说道。
“这”
侯文举眉头一皱,刚刚对太孙生出的一些好感,因为这几句话,又被打消了。
是啊!
要是花光国库的银子,做一些面子上的利民的好事,收买百姓人心,实际上导致国库亏空,这又有何用?
不料张顺成的话被老头听见了,老头顿时脸色一沉,破口大骂!
“好你们几个不识货的外乡人,说什么呢!你们还敢说太孙的坏话,这他娘的丧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