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烟,这是你种草的那支椰子洗面奶吗?”
宽敞明亮的美妆集成店里,金学洋在一排货架前拿着手机图片比对商品,半天没回音,他又叫了声:“陌烟你过来看看!”
章陌烟这才回神,放下那瓶香水摆回原位,捂着手腕上试香的位置,往金学洋走过去。
刚才那瓶香水好像肖行雨身上的味道啊,像雪后清新迷人的花香。
“这是你要的洗面奶吗?”
章陌烟接过来看了看:“是的,好像是出了新包装。”
“那就好。”金学洋拿起两支放进购物篮里。
“一支就够了,三百多呢!”章陌烟要拿回去,被金学洋格挡了:“跟女朋友出来当然是我付钱,你只要挑你喜欢的就行。”
章陌烟顿了顿:“我自己有钱可以付,你知道的,我平时最讨厌捞女了。”
金学洋无语至极:“两支洗面奶就捞女了,哪儿来门槛这么低的捞女,以前也不见你这么客气啊,怎么现在反而见外了?”
这话把章陌烟拿捏住了,如果继续坚持多少显得自己没拿人当自己人了。
“那好吧,等下我请你吃饭!”
金学洋揉了揉她的头:“回去吃吧,昨晚你炖的那锅鸡汤还没喝完,太美味了我还惦记着呢等下我们去超市再买点随便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章陌烟强忍住没躲开脑袋,微笑莞尔:“好。”
回家吃饭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此情此景,在章陌烟和金学洋瞧不见的地方,小哇吞下一颗速效救心丸:“呼……”
要不要告诉他雨哥?
看着收银台的营业员扫着商品条形码,章陌烟捏着手机,仍然有把付款码伸过去的冲动,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一通来电,明晃晃的“妈妈”两个字,一下让她心跳骤烈。
“喂妈?”脱口而出的称谓,让电话两头都静默了一瞬。下一秒章陌烟意识到问题,尴尬地抱歉,“对不起,请问找我是……”
“你跟她说吧!”电话里黄琴像是把手机给了别人。
不一会儿,传来了一个宏亮的男声:“你好同志,我是花木街道派出所民警,现在有一名男子涉嫌肇事闯入黄女士家中索要您寄放在她家的物品,请您来我所配合一下调查!”
章陌烟头脑懵了一下,也想不起自己寄放的什么物品,机械地回答:“好,我知道了,那我等下就到。”
挂了电话,章陌烟和金学洋火速赶到了派出所,到了值班室才发现,纠纷的阵容大大超过了她的想象,只见除了章峰、黄琴,在场的竟然还有耿白山、陈观复!而闯入章家闹事的人就是耿家的大伯耿志伟,那个精神有点问题曾经大闹亲子鉴定中心的男人。
三方显然刚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被警察安置在房间三个角落冷静。
一见她到场,耿白山立刻站了起来:“来了来了来了,你们冤有头债有主!”
“郭曼的女儿小淇!”耿志伟浑身一个激灵,直往章陌烟冲,被耿白山大吼一声被耿家随来的人拉住。
金学洋伸手护住章陌烟:“干什么!”
陈观复在一边则如老僧坐定,如同作壁上观,藤原菜菜子女士如影随形陪在他身侧。
“爸、妈……”
这是章陌烟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和章峰黄琴见面,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尽管她也自觉这么开口不合适,但在这个场合,她还是本能地走向了自己最熟悉的人:“你们还好吗,他要什么我的东西?”
“你外公在那边,别乱叫人。”黄琴还在气头上,别过身子表示了对章陌烟的抗拒。
章陌烟一寒,不敢再往前。
章峰神色复杂地看了章陌烟一眼,没说话,朝窗口里一位民警一指,那位正在登记的民警感到目光,随即拎着一只16寸的白色手提箱从侧门走了出来。
“你居然放了这样的东西在我们家!你、你是不是存心刺激我们?”黄琴一见那手提箱,立即愤怒地叱问章陌烟。
章陌烟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手提箱是之前陈观复送到章家给她的,里面装的是陈韵的儿时玩具。
“我没有,对不起,”她来不及地给黄琴章峰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还有这件东西。”
“忘了?!”黄琴大喘着气乜视她:“你轻飘飘地忘了?你为什么会忘,你不是回来过吗?!”
“安静!你说话还是我说话?!”民警怒喝一声,而后把手提箱在章陌烟面前的桌上打开。
“请您查看一下这件箱子是否是您的东西,里面的原物有没有缺少。”
“好。”章陌烟脑袋沸腾地先遵从警察的指使,目光照回忆清点起物品。
说实话这个箱子她就看过一回,因为对母亲陈韵那混乱的印象,她潜意识里对这件遗物选择了遗忘。数月前陈观复上门交给她这件东西,她没拿回云山家园,章家和她断绝关系后,她仅偷偷回章家放了那三十五万块钱,没有拿走一样东西,现在想想,什么都能说不属于自己不拿,这件东西遗留在章家实属不该,说罪该万死也不为过。
“有缺少什么吗?”民警问。
章陌烟摇摇头:“都在的。”不过一些木偶、洋娃娃、卡通人蜡烛、七巧板、九连环罢了。
她抬首,这才发现这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些玩具上,她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民警拿过一份材料:“那请您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把物品领走了。”
“哦好,”章陌烟拿过笔签了字,民警把箱子合上贴着桌面推给她,就在章陌烟伸手按上箱体的一刹那,“啪”!一只手重重按住了箱子。
“你没有资格再拿回这只箱子。”陈观复冷声道。
民警皱起眉头:“这是……”
“这是我女儿的遗物,”陈观复抬了下手,眼神坚冷如冰地盯着章陌烟,声音没有起伏地回答民警,“我千里迢迢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转交给她,她一点都不珍惜爱护,甚至遗忘在他人家里。我认为她已经没有资格再继承这份遗物。警察同志,我应当有权利收回吧?”
他话音落下,室内的空气如同被席卷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