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殃扔完垃圾再次上楼时，一路上都在思索要怎么才能进去。
前脚拍了人家纸笔摔门而去，后脚就变脸求开门，他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林殃垂头丧气的拾阶而上，正常的一步他恨不得分成三步走。
如果是白天的话，他还可以伪装成小区检修员，但现在是夜晚，他不管伪装成啥都特像一个坏蛋，像深夜骚扰独身女性的变态。这小区隔音也不好，万一最后还引出一身正气的邻居出来查看，直接喜提警局再蹲。
哎……
林殃站在四五楼之间的平台上，抬眼看去，下一秒双眼溜圆，不可置信的快速上阶两步。
本应该闭死的大门现在竟然是虚掩着的。
屋内暖黄的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在黑暗的楼道里撒下一抹光亮，就连空中的粉尘都有了形状，像一个个金色的小精灵，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开着属于自己的狂欢。
心突然感觉一酸，像是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捏了一下，林殃握上门把手，开门而入。
客厅干净整洁，空无一人，被自己拍在地上的纸笔也早已被人捡起来。
林殃看了眼风眠一如既往紧闭的房门，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敲门打扰，而是走过去关了客厅的灯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到外面传来关灯关门声，风眠靠坐在床头，修长的双手正在电脑上快速地打字。
签有林殃名字的欠条被随意的搁放在床头。
“叮叮叮～”
风眠停下手中的动作，接听起电话。
“我两周后会去茉城出差。”对面是一个成熟的男音，“到时候我们见一面。”
“好。”
风眠的目光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对面的人似乎有意想让她多说几句话，继续道：“娃娃有在玩吗？”
“没用。”
“那，你跟你的新婚丈夫相处的如何？”
“准备离婚。”
“……”
对方沉默许久，轻咳一声后缓缓道：“要不要再试试呢？试试看你能不能喜欢上他。”
“不能。”风眠干脆利落的开口回绝。
为了增加对方所说的好感度，只要林殃会自己吃饭喝水睡觉，她都加了好感度。
最后实在没加的了，把会自主呼吸都算成了加分项。
但事实证明，她的心依旧毫无波澜，感知不到任何情感。
又是一轮沉默，久到风眠准备挂电话时，对面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等见面再说。”
“嗯。”
风眠随手将手机扔到床上，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动作。
十指灵活快速地敲打出一个个字。
另一边，林殃趴在床上，嘴里咬着面包片，正下方还规规整整的垫着一张空白纸，地上是被打开的酸奶。
他在被子里找到了原林殃的手机，用指纹解锁后，里面的信息数量属实惊到他了。
其中名叫“高二五班”的群聊消息最多，且还在持续增加。
林殃这才想起来他还是一位教师。
点开群聊，里面都是家长发的孩子们晨晚读的打卡视频。
往上划拉了半天也不见消息的尽头。
其中一条家长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吴橙妈妈：林老师不是说把打卡视频发在東東吗？
但
林殃又退出聊天软件，在桌面上找到一个叫東東的蓝色标app，捣腾一阵后，他找到了“自己”布置下去的假期每日打卡任务。
但在此打卡视频都被发在了聊天群里。
软件里的一个群聊也有几条未读消息，似乎还是关于自己的。
教导主任：林老师，你们班今日的晨晚读打卡0人，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教导主任：今日高二五班打卡依旧0人。
教导主任：群里各位老师如果有林殃的其他联系方式，麻烦让他尽快给我回电话。
消息时间也最终定格在昨天下午六点零五。
林殃一把将手机反扣在床上，耷拉起眉眼，明明自己很饿，却怎么也吃不下手里的面包。
很显然，“他”在学校也不讨喜，学生有组织的坑他，同事们默契十足的不掺和他的事。
这也倒没什么，毕竟以前他也是万人嫌，从来都没被任何人，甚至小猫小狗偏爱过。可问题是，他现在急需要钱，这份工作暂时不能丢。
就算只有初中学历他也要硬着头皮往上上。老师这个职业有周末，随着学生一起放假，而且就算现在是暑假他也依旧有工资拿。
再不济，也要等他找到下一份薪资高的工作他才能被辞退。
林殃重新拿起手机，做好心理建设后，拨回了近几日最多的那个未接电话。
嘟了几声后，电话被接通，对面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中年男声。
“呦，这不是林老师。”
林殃从床上弹起来，盘腿坐着，连声笑道：“主任晚上好。”
“好什么呀，整天催打卡，头发都要白喽。”
“主任，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这几天我都没看手机，也就错过了您的消息，再加上家长们都以为東東的打卡活动需要我每日更新，所以这几天孩子们的打卡视频都发在班级聊天群里了。”虽然是通电话，但林殃的姿态也不自觉的放低，“等会就将所有视频整理好发给您。”
对方似乎没想到林殃这次的态度这么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稳定发挥，冷哼一声，“林老师还真是比我都忙，三天都顾不上看手机。”
林殃闻言，立即脸不红心不跳道：“这不是眼睛出了点毛病，这几天家里人都不让看电子产品。”
“林殃，你无父无母，外婆都死一年了，你在胡扯什么？还家人……”
对方话语犀利难听，还隐隐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蔑视姿态。
林殃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有些生硬的解释说：“是我的妻子。”
“你，结婚了？”对面的人惊讶完后，又讽刺的笑了起来，“你这样的人都能结婚……对方知道你在面对歹人的时候把学生推了出去吗？”
林殃理解一番那句话后，满头雾水，刚准备开口细细询问对方时，便听见对面正了正语气继续道：“林殃，这次就算了，不要以为你在教师人员优化名单上，就可以自暴自弃直接摆烂，你还欠学校五十万，这钱要是还不上，让你去扫厕所也不会放你走的。
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还让你继续留在原班任教。”
说完，也不等林殃反应，对方就已经挂了电话。
而林殃还一直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双眼呆滞，脑子里像是突然被装进去上万只蜜蜂一样，嗡嗡作响。
五十万……
他又欠了五十万！
手机掉落在床上，林殃绝望的闭上双眼，朝后倒去。
那个家伙到底干了什么！
把学生推了出去，还欠了学校五十万，不还完钱还不让人走？
他是怎么当上老师的！他现在怎么能还是老师！
林殃突然睁眼，拿起手机一顿查看，把所有能存钱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最后发现除了零钱包里面的八毛，他现在身无分文。
所有钱，连带着偷过来的钱，全都被那个家伙带走了。
“……”
林殃突然周身无力，脑海里的翁声似乎更加强烈起来，像是要将他撕碎，泪水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林殃努力眨了眨眼睛，颤着手接通。
是一道陌生的女音，操着一副熟练的姿态命令他道：“喂？给我转点钱。”
林殃骤然捏紧手机，不小心按在了音量键上，从话筒里传出来的女声也越来越大。
“这次少点，先给我转五十万。”
他这下知道钱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