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是风眠叫的餐厅外卖，三人将外面的木桌子搬了进来，围坐在一起，一开始皆是低头不语，用实际行动践行了食不言的传统美德。
但面对安静的场面，总是有人想费尽心思的打破它。
林殃嚼着嘴里的饭菜，视线在另外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企图找到一个话题能活跃起气氛来。
因为上辈子独自一人的生活，导致他现在不喜欢太过于安静的环境。
只要周围一安静，林殃便总想着制造出声响来，仿佛只有这样他心中的空虚便能得到填补。
最终他将目标放在他和风眠对面的何若身上。
“何若，你还在上学吗？”
何若夹菜的手一顿，一时间捉摸不透林殃这么问的用意是什么。
“休学了。”
“休学了？”林殃有些诧异，本着以前自己没能将学上完的遗憾，他自动将何若从工作竞争者中移出，满眼关爱道：“能上学还是要上学，不要让自己最后留有遗憾。”
真是奇妙，以前他初中班主任对他说的话，他现在竟然在另外一个世界对其他人说起，而且还是那么的熟练自然。
何若放下筷子，抬眼看向他，嘴角微勾似嘲似笑道：“林老师，您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
那句“林老师”一出来，林殃的心中便警铃大作，瞬间警惕的盯着她，浑身戒备。
他可记得自己从未对何若说起过自己还是老师，风眠就更不可能了，她是绝对没那个闲心跟何若谈起他这个若有若无的丈夫。
如果何若真的是四高的学生，甚至还是他的学生，那就他的表现来看，他该怎么圆回自己今天对何若完全陌生的状态。
车祸？失忆？这种老掉牙的情节，小说都不写了好吗？
林殃咬着筷子，就这着几秒钟内，他的思绪像松软的棉絮一样，经过一记拍打后，现在满天飞舞。
“啪！”
风眠收回敲他脑袋的筷子，将筷子调转方向回正后顺势去夹菜，同时淡淡道：“别咬筷子。”
吃人口水的事，她嫌膈应。
“……”
林殃瞬间松开筷子，伸手揉了揉被敲痛的地方，不满但认错道：“晓得了。”
他当然知道咬筷子不礼貌，但是这不是紧张，下意识的就塞进去了嘛。
不过被风眠这么一打岔，林殃和何若之间的微妙气氛也缓和了些。
但却也禁不住何若的一再逼问：“林老师，我想问您一句，你说没有师德的老师都会有什么下场？”
“……”
好巧，巧到林殃不禁怀疑何若在意有所指什么。
“这个……没有师德，那这个老师……就……”
风眠看了眼林殃又在偷偷卷衣角的手，突然开口道：“何若，你今年复学，是不是要重新上一回高三？”
“是，是的。”闻言，何若转而看向风眠，神色微惊。
主动问起她的事，还是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似乎有点不像对方的风格啊。
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的林殃瞬间抓住关键点：
他原本教的是高二，秋季开学后就是高三，既然何若要再上一遍高三，说明何若并不是他的学生。
那他要是不认识对方也非常说得过去。
搞明白之后，林殃也瞬间来了自信，坐直腰背，用一副师长的口吻对何若说道：“何同学秋季开学了还是要认真学习，不要总想一些大人该想的事。高三是人生的重要节点，既然有机会再来一次，就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何若：“……”
真是好一副嘴脸。
风眠听着身侧传来的语重心长，透过眼角看了林殃一眼，神情莫测，让人抓不到一丝情绪波动。
见何若不说话了，林殃以为对方被自己所说动，顿时心情大悦，一连夹了好几次红烧肉，甚至兴奋过头，胆大包天的用自己咬过的筷子给风眠夹了一块又大又肥的红烧肉。
“老婆，这个好吃，你快吃。”
风眠：“……”
下一秒，风眠直接连碗带菜扔进垃圾桶里，在林殃震惊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给自己重新拿来一次性碗筷，并顺手扔给林殃一副全新未开封的筷子。
林殃眼疾手快的接过，嘴里上一块红烧肉都在巨大的愣神中所遗忘。
虽然如果是他，他也会嫌弃别人，但当这个别人换成了自己，面对风眠此时的做法，林殃只觉得心底有一万个不爽。
但尽管如此，林殃还是挤出一抹笑，打开新的筷子，对风眠客客气气地道上一句：“谢谢老婆。”
原谅他，他现在对这个称呼有点上头了，每次喊出口时，风眠便会有一次微表情变化，林殃看着老稀罕了。
……
终于浑水摸鱼熬到了下午下班，但由于何若今天也跟了一整个白天班，所以今晚花店还是早早的便关了门，三个人在门口客气且疏离的别过便各自朝家走去。
林殃还没走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两辆电瓶车的声音。他看着风眠和何若各骑一辆电瓶车先后扬长而去的背影，破防了。
这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是走回家的！
刚抱怨完，头顶的路灯就突然亮了起来，林殃下意识的朝头顶看去，在触及暖黄的灯光时，脑海里被埋藏一天的事终于被人想了起来。
他！忘记交电费了！
林殃连忙看向手机时间：夜晚七点二十七分。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林殃看着前方回家路，突然觉得自己下班回家的心也不是那么强烈了。
今晚依旧是没有灯光的夜，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再去打扰风眠。
一路上，林殃的脚步都是沉重且迟缓的。
最终他站在了自己家和风眠家的中间处，垂着眼盯着一个小广告看了半天，直到都快将上面的三个号码倒背下来了，他也依旧没有做出令自己十分满意的决定。
去，但这是他自己忘记交电费所带来的后果，风眠或许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好说话了，同一个理由他也根本不好意思再用第二遍。
不去，他怕黑，更怕假想鬼。
哎——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楼道里响起了一串有规律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