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车。”
“啊？”风望夸张的张大嘴巴，对于风眠的话感到一万分不可置信，“我亲爱的妈妈，看在您被祖父逼到这个地步上，孩儿可以为您贡献出压岁钱。”
风眠强压下心底的烦躁，尽量好声好气的对他说：“我把地址发给你，自己打车回来。”
“别……”
风望还没说完就被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手机界面，深吸一口气，“不气不气不气，自家老母已经习惯。”
说着他直接上了一直在他旁边鸣笛的出租车。
“师傅去这个地址。”
司机看了眼，声音响亮道：“你这地方现在路上全是堵车的，你着急不？”
风望往后一靠，手机一横，摆摆手道：“不急不急，咱慢慢来。”
……
老小区的隔音并不好，虽然林殃在五楼，但楼下广场舞的声音却像是在耳边一样响亮，在静穆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口子。
他平躺在床上，手机拿在手里，上面还在循环播放着他打开视频软件时的第一个视频。
脑海里却想着自己不久前的做法，愈发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妥。
风眠那时看起来挺难受的，他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就是被眼神吓到了，摔了个屁股。
他怎么就突然炸了？
林殃翻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想了好半晌才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了。
都怪风眠前些天对他太好了，太顺了，几乎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突然这么对他，他不习惯了而已。
以前总希望有一个人能百般对自己好，现在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了，他竟然还飘了。
林殃蹭蹭了软绵的枕头，后知后觉的懊悔。
可是……
刹那间，林殃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坐起来，无能狂怒地捶着床。
可是自己刚来时被送进警局蹲了一下午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把账全算他头上，还说一千万很难吗也是她！自己低血糖晕倒，捡那破花都不愿意扶他起来的还是她！一开始在花店使唤自己干这干那，还没个好脸色的依旧是她！
林殃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风眠对着他平静地说道：“一千万很难吗？”
就是很难！他上辈子拼死拼活二十年也仅仅是在一个跟茉城一样的十八线开外的城市攒下一套当时市面上最小的房子首付。
要是人人都像她说的那样赚钱容易，那一杯豆浆都能卖到一个亿了！
林殃抱着枕头，像是把它当成了风眠一样，狠狠地捶打，但没几下就累了，手一松，他直挺挺地倒回去，盯着天花板，注意力却都不自觉地飘向了门外，风眠的方向。
也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
要不他去看看呢？
万一她死家里了，那他不就少了个还债的门路？
林殃边想着，边下了床，拿上手机轻手轻脚的朝门外走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自己家轻手轻脚，且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
在手放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外面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男音，
“妈！似我啦！”
“！！！”
妈？？？？！？！？
是他想的那样吗？
林殃惊恐地瞪圆眼睛，想着自己对门也就风眠一家，屋里也就风眠一个人。
难道是上一任房主的儿子吗？
那也不对啊，上任房主不就是被自家儿子接走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二老搬家了。
林殃悄咪咪的趴在猫眼上想往外看，却发现猫眼被外面的春联给遮挡住了。
“……”
外面的人还在喊，且似乎一句比一句高昂又婉转。
这也不像是走错门的……
林殃不自觉地朝四周扫了眼，看见了地上早上忘记丢出去的垃圾，瞬间眼睛一亮，弯腰提起它打开了门。
风望敲着面前门，却听见身后的门被打开了，不禁看向门上充满岁月痕迹的门牌，竟开始怀疑自己，忙转过身去查看。
两人四目相对，林殃下意识抓紧手中的袋子，诧异的盯着风望。
啊？这儿子这么大？！
同时，风望也在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林殃，见对方有看见自己时的震惊，又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认识自己。
“你好，你认识我？”
林殃下意识地摇摇头，“不认识。”
“哦。”
见此，风望没再说什么，而是回以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后，便又转回去继续敲着门。
“妈——！别装死～”
蜿蜒的尾音将落未落，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风眠湿漉漉的头发上搭着一块毛巾，穿着一套黑色的绸缎睡衣，似乎还是林殃每次见的那套白色居家服的黑色版。
明明站在她面前的是风望，但她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提着垃圾站在对门的林殃。
接触到对方的视线，林殃干干的笑了两声，“你，你头疼好点了吗？”
“好多了。”风眠擦头发的手微顿，目光赤裸裸的看向他，“林殃……”
“那什么，今天夜晚对不起啊，是我情绪波动了。”林殃将右手的垃圾换到左手，莫名的有些拘谨，“你别，往心里去……”
风眠刚准备说什么，被夹在中间的风望不愿意了，朝她挤眉弄眼的。
妈，这不会是我小爸吧？
风眠没理他，而是继续对林殃说：“没事，你早点休息。”
见此，风望更不满了，垂眼开始憋坏，悄咪咪地气沉丹田，而后趁所有人不注意，直接吼一嗓子：“妈！”
林殃一惊，视线在风眠和风望两人身上来回转，“你……”
“你别多想。”风眠一巴掌将风望拍进屋，忙对他解释道：“这是我十六岁收养的孩子，叫风望。”
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出的丝丝紧张。
而里面的风望一听她这下终于说自己了，忙探出一个头，冲林殃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小bao唔！”
风眠再次将他捂嘴推进去，看着呆在原地，没回答他的林殃，又跟上一句，“明天不是要上课？”
“啊，对……”林殃没忍住，看了眼扒在门框上，看起来莫名委屈的风望，整个人依旧没能从怔愣中走出来。
他缓缓地放下垃圾，转而看向风眠，再次问道：“你的头？”
“没事了，回去吧。”
“好……”
直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看向自己时莫名炽热的目光，林殃脑子里还是嗡嗡的。
颠……终究是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