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再次询问程悦时,对方依旧不愿意开口,不管是林殃来软的还是风眠来硬的,程悦始终垂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小世界里。
林殃深感无奈,瞄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风眠,他不想再这么逼迫一个小女孩了。
“你走吧,记得去食堂吃饭,回班时间我给你宽限三十分钟。”
算算时间,中午留校坐班的班主任们也都快回来了。
“眠眠,你也先走?”
“先吃些饭。”风眠拿过一边的保温饭盒,看向他,“你不能不吃饭。”
林殃有低血糖,如果不按时吃饭,头就会发昏,严重情况下,还会出现第一次在花店晕倒的现象。
外面的人交给唐漫依就是了。
既然要道歉就要有随叫随到,解决事情的觉悟。
见对方依旧犹豫,风眠把人拉过来,“乖,吃一点。”
“好吧。”
林殃看着她将饭菜一样一样的摆出来,突然问她:“眠眠,你是不是很厉害?”
“想说什么?”
“如果……”林殃顿了顿,“如果我的能力解决不了程悦的事,你能帮帮我吗?”
风眠夹起一块还带着热气的红烧肉,送到他嘴边,亲眼看见他张口吃下,才缓缓道:“殃殃,你对我可以硬气些。”
硬气些?
林殃再次张口吃下喂过来的肉,边嚼边看着风眠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忽然神情微变,严肃开口,“眠眠。”
“嗯?”
“这件事我解决不了,你去给我解决了”
风眠换成勺子继续喂他,“林先生的报酬是什么?”
都硬气了,还有报酬啊?
林殃微怔,随即真像生气般别过头不吃,“你不听话,我要换一个……”
“换一个什么?”
带着威胁的声音打断他,林殃撇撇嘴,声音渐低,“换一个勺。”
闻言,风眠眉微挑,当真拿出一个新勺子再次将饭菜喂过去,也不逗他了,看着人这次乖乖吃下,道:“你安心工作,程悦那边我会加派人手。”
“那就谢谢眠眠帮忙啦!”
风眠微微抬眼,“只是口头感谢?”
林殃十分上道地亲她一口,见对方神情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他抿了抿唇,犹豫几秒,凑到她耳边。
“今晚……”
但谁知道话都这个份上了,林殃又突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今晚我答应了小望跟他一起直播。”
自从第一次参与后,他们积累了不少父子局的粉丝,就连林殃自己的账号也隐约有要做起来的趋势,尽管他只发了一个讲数学题的。
风眠:“……”
林殃满脸不好意思,轻蹙起眉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对不起眠眠,可我真的已经答应了小望,咱们……下次?”
“张嘴。”风眠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她将勺子递过去,“专心吃饭。”
“奥……”
……
转眼,四高本学期高三第一次月考即将开始。
林殃翻看着手里的监考证,胳膊肘碰了碰前几天搬过来跟他一起坐后面的董立弘,“董老师,你跟谁一起监考?”
“反正不是你。”
“啧……”林殃看着他小啧一声,“不是跟我就这么庆幸?有本事你别坐这。”
他没来之前,这边两个并起来的超长桌子和后方超大空间不知道有多宽敞。
董立弘闻言,摇摇头,不赞同道:“虽然如此,但跟你坐一起有意思。”
继上次三人练习后,他们又找时间练了两次,董立弘对于林殃的了解与认知也发生了巨大改变。
林殃完全不像是以前那样说话让人讨厌,没本事又自傲自大的样子,现在的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觉得舒适温暖的感觉,而且他很会给自己遇到的困难找补,从而调整好心情。
整个练习过程,因为有林殃的找补,意外地轻松和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董立弘活了大半辈子,看人还是看得很准的,尤其是林殃这种基本什么都往脸上搁的人,“你就是想跟我监考一个考场,你好躲角落里睡觉。”
上周高二提前月考,监考老师不够,正好抽中他和林殃两个人去补上,当时他眼睁睁看着林殃背对着坐在摄像头底下,缓缓地闭上眼。
林殃张嘴就是一句恭维,“董老师你那么年轻有精神,肯定是喜欢多下去走走的!”
况且他不是故意开小差,实在是太困,太无聊了,不能玩手机,又不想总下去巡视打扰学生们答题,坐着坐着就困了。
那时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上学考试那会儿,会有女老师穿着高跟鞋来回跳踢踏舞,男老师挺着大肚子,不是整班转圈,就是门口浓痰清嗓。
都是因为太无聊,尤其是还在冬天的环境下,只要不动就觉得冷。
这次没能继续和“闲不下来,可以帮他吸引注意力”的董立弘搭班,林殃心底还是有些小失望的。
第一场考的数学,林殃拿着卷子来到相对应的班级,像是某种吸力般,他一眼便与许天潍对视上。
还真,有缘。
许天潍看见他,也明显一愣,自从上次谈话过后,他抱了两天高强度佛脚,但遇见不会的数学题,宁愿跑到三楼去问其他的数学老师,也不敢去办公室找林殃。
这是他许天潍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窝囊的感觉。
林殃自动忽视他,跟另外一个没见过的男老师合发完试卷后,他与对方一人站在一边讲台,严肃地扫视
不知道那个男老师是怎么想的,反正林殃是渐渐地,思绪跑到没边,盯着虚空某一处,不自觉地转动手上的戒指。
“那位同学在做什么?!”
突然,男老师的吼声瞬间拉回林殃的思绪,在只有写字的“沙沙”声和翻卷子声的环境下,像是突然闯入的一颗炸弹,飞溅的碎片精准地误伤到在场每一个人。
更何况本次考试科目还是数学,一些同学被迫打断脑海里思路,捏着笔,茫然又气愤。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下的林殃听见声,视线追随着男老师的脚步,来到后排许天潍身上。
“拿出来。”
许天潍被打乱了做题思路,心底忍不住烦躁,他抬眼看向男老师,“老师,我在认真答题。”
“还说谎,我看见你手上有东西。”说着,男老师似乎迫不及待般,去抓许天潍放在桌下的手。
“你干什么!”许天潍瞬间站起身,见对方这么不信任他,又碍于现在是考试,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于是直接亮出自己左手。
上面确实写着一行小字,男老师一把抓住他手腕,凑近,想看清上面的答案,给人定罪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
却在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僵住。
上面写着:别浮躁!审题!
甚至因为许天潍手心出汗,墨水已经被晕染开。
林殃走过来,看清上面的字后,心头忽然微热,他看了眼许天潍,伸手分开两人,“继续考试。”
同时,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名男老师。
又是一个想赶走他的。
唐漫依替他与家长的赌约本就没做任何隐瞒,恐怕现在全校没有人是不知道的。
林殃看了眼他的监考证,语气淡淡:“武老师,考场上禁止大声喧哗。”
接着,他屈指在许天潍桌角轻敲,示意对方别被这件事所干扰,“别浮躁,注意审题。”
随着小插曲的结束,没一会儿,收卷铃声响起。
林殃整理着试卷,等教室里的学生都出去得差不多了,他叫住要走的男老师。
“武老师。”林殃抬眼,“您刚污蔑了我的学生。”
男老师转过身,条件反射地看向还在座位上的许天潍,说出口的话毫无知错意味,“如果不是他做一些与考试无关的事,我能判断失误?
考试就要有考试的纪律,在手上写字,临到头用来告诫自己,平常干什么去了?”
林殃没想到对方这么能狡辩,他自动忽略掉没用的,反问道:“武老师您自己都说是误判了,难道不应该跟他道歉吗?
还是您觉得您是老师,永远高学生一等,给他们道歉是掉价的?
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在没事找事,那如果真是如此,我可要跟殷主任聊聊,问问他监考教师故意捣乱考场,会有什么小惩小戒。”
林殃看着他,见他神情不似刚才那般傲气,继续开口,“监考教师巡视考场,维护考场公平正义是应该的,但现在是你污蔑我的学生作弊,不听解释,甚至与学生产生肢体对抗,如果我的学生因此产生心理问题,武老师觉得,您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男老师听到最后一句,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
现在的小孩确实都很脆弱……
男老师心底暗骂一声,秉承小事化无的理念,他转过方向朝许天潍走去,语速极快道:“对不起许同学,刚才是老师误会你了,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啊。”
闻言,许天潍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歪头朝男老师身后看去,却发现林殃早就已经离开了。
……
“殃殃?”
林殃听到声,扭头注视着风眠走近,他面前的桌上是厚厚一沓数学试卷。
整个高三年级数学老师分题改卷,他被分配到两个不算难也不简单的大题,这也就意味着,学生都会做,但很大可能做不对,改起卷子来答案五花八门,偏偏又要睁大眼睛在各种字体与间隔中找能得分的步骤。
太累了,他已经麻了。
风眠摸摸他的脑袋,递过来一个文件,“这是你们学校当时请来假扮歹徒的所有人资料。”
“调查这个做什么?”林殃接过,本就负荷的大脑根本看不进去一点,他只是随便翻翻便放在桌子上,困惑地看向风眠,“难不成你要找到那个拿着真刀的?”
“嗯。”风眠注视着林殃,对方清亮的眼底此时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形,开口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事实真相。”
“可唐漫依不是说,那个人是精神病患者,从警局回来没几天便死了吗?”
“殃殃真相信他死了?”
林殃皱了皱眉,“他也没理由装死啊?精神病患者伤人本就无法判定。”
“我还在让人查。”尽管如此,风眠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况且这个人是除了程悦,唯一一个能证明林殃清白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放弃一丝可能。
风眠无意识看了眼桌上的试卷,“今天又要改到很晚?”
“对啊。”说到这个,林殃的脸顿时皱起,用红笔敲着卷面,恰好现在这一张试卷主人写字很是放荡不羁,不顾间隔不顾大小,可从中对字主人的豪迈不羁窥探一二。
通俗点来说,就是乱。
不想改了!
林殃扔下笔,转身正准备抱上风眠,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他抱上对方的腰,仰着头,下巴随着说话一下一下轻戳风眠肚子。
“眠眠~帮我改卷子呗~”
听到他软软的撒娇,风眠将人抱起,换成她坐在椅子上,林殃坐她腿上。
风眠像是被美人冲昏头脑的君主,想都不想便拿起笔准备开始帮改,却在注意到林殃高兴到翘脚的小动作后,她手一顿。
突然想起上次对方的“今晚……”转折。
下次下次,不如这次。
“殃殃,我刚结束工作,又来帮你改卷子,很累的。”
林殃侧脸看她,没急着开口,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想听殃殃喊点好听的。”风眠凑近,在他鬓角处啾一口,“如果是满分好听,今晚还有额外奖励。”
本来林殃还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直到最后一句话出现。
他一时间有些无语,是对她的额外奖励吧。
林殃撇撇嘴,对于这样的情形,他已经逐渐适应,甚至不想挣扎了。
不用他动就可以快乐,林殃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但想归想,他的耳根却已经悄无声息地爬上了红。
“老公……”林殃感受到腰间已经滑入的手开始尝试突破障碍,整个人条件反射地微微发颤,他扶着风眠肩膀,还是开口,将剩下的话说完,“帮我改卷子呗嗯……”
风眠微微垂眼,顺势遮挡去大半侵略目光,“殃殃怎么在抖?是冷吗?”
明知故问!
林殃攥紧她身上的衣服,费力地掀开眼皮瞪向她,却毫无威慑力可言,甚至带动起微微染红的眼角,在风眠看来,是最好的动力。
“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