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跟公司签约啊······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
签约算是有利有弊吧。公司会抽成还会有一些活动限制，所以已经做大了的个人势Vtuber基本不会加入公司。但对于发展中的配信者来说，加入公司相当于一条比较稳妥的涨粉道路。
对于我来说，赚多少钱有多少关注，说实话相当无所谓。
让我比较心动的只有加入公司才会有的一些机会，比如说3D化节目，live演唱会之类的。
唔，想看3D的【夜】出现在舞台上的场景。
闪亮亮的舞台，自由的躯体。
真的很想看。
虽然我不太会唱歌就是了······而且如果真的签约的话，还得告诉家人吧。
【啊我整天不睡觉其实是在网上直播游戏，而且最近还被炎上了】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啊难度也太高了。
我看了一眼这个消息发送的时间，已经是两天前了。
嗯，总之先拖延一下吧······
——
睡了一觉，睁眼又该上学了。
我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到了车站。
耳机里放着今年夏天新番的主题曲，早晨的风掠过及膝袜和裙角之间的皮肤，带来一阵凉意。
电车准时进站，学生和上班族排着整齐的队列，像是什么工厂流水线的场景。
真不想上学啊·····我一脸死气沉沉地随着人流进入了电车，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啊，影山同学。”
幸村精市在狭小的空间里稍微向我挥了挥手，笑得温和。
“真巧啊。早上好。”
即使是在这样压抑的空间里，他依旧是一副清爽帅气的样子，仿佛自带光芒。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早。”
我努了努力走到他旁边的位置，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原来影山同学是坐电车上学的啊。”
幸村偏了偏身子，示意让我站到更靠窗的地方，顺便帮我隔绝了人群。
幸村做这种照顾人的事总是做得自然又不着痕迹······真是可怕啊。作为人类来说，如果说我是刚出新手村的十级，他应该已经超越满级了吧。
“嗯。今天网球部不晨练吗？”
我随口问道。我上学都是卡点去的，运动部的人一般得比我早起两个小时。
“今天请假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幸村笑了笑，回答道。
“啊，感冒了吗？”
我意外道。
“没那么严重，稍微有点生病吧。”
“幸村竟然也会生病啊······”
“生病很正常吧。我在影山同学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幸村失笑到。
“诶，神？”
我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地速答道。
“虽然是有神之子这样的称呼，被当成神倒还是第一次。”
幸村轻笑了一下。
“比起神之子，当然是神比较强吧。”
我打了个哈欠，如是说道。
“总之幸村在我这里完全就是神，换算一下差不多是青眼白龙的强度。”
“影山同学说得太夸张了。”
幸村被逗笑了，眼睛笑得弯弯的。
“夸张的明明是你吧······我姑且还是还是看过你的全国大赛的。”
我吐槽道。
这个人对自己的强度有没有概念啊，作为一个业余人士我还以为看到超能力了。
“啊，连对运动完全没有兴趣的影山同学都看了我的比赛吗？好开心啊。”
“幸村你刚刚是不是很微妙地损了我一下······”
“有吗，是错觉吧。”
幸村状似无辜地说道，然后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能从神之子变成神就好了。”
他这样说着，语气里的自信和希望让早高峰电车的空气都清新明亮起来了。
我眯了眯眼睛。
要被他的光芒闪瞎了。
“幸村的话，就算在电视上看见你拿世界冠军我也不会奇怪的。”
我懒懒地说道。
电车到站了，还有几站才该下。
又一批人涌进了车厢。幸村站在我面对面的侧前方，用手微微撑了撑车门玻璃，给我挡出了一小片空间。
“抱歉。”
他低声说道。
这算半个壁咚吗。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幸村的校服条纹领带、以及略微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的喉结，感叹道。
好险······都怪仁王问了我奇怪的问题，要不是我坚信着我这种家伙这辈子只能跟二次元过，差点就心动了。
电车很快就再次启动了。
我看到幸村似乎趔趄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扶在了他的胸前。
感受到一片有点柔软的温热，我心想着太尴尬了完了完了，本想快速把手抽开，却发现幸村似乎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几秒过去竟然还没有站稳。
“······没事吧？”
“没事了，只是突然腿使不上力气。”
幸村轻皱着眉，缓了几秒，终于直起了身。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啊。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不显得游刃有余的幸村。
“这种程度再乘一百都不算添麻烦。”
我有些凝重地说道。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今天要不然先回家休息？”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可能昨天训练的强度太大了。”
幸村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声音清朗，看上去倒不像在强撑。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总之不是很懂这些搞运动的家伙。
不过飞雄有些时候也会把自己训练到肌肉抽筋满地打滚的程度，大概是常见问题吧。
没想到幸村也会有运动笨蛋的一面啊，这么喜欢打网球吗。
“说起来，影山同学好像最近情绪波动比较大。”
幸村看向我，温和地说道。
“有什么烦恼的话，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聊聊。”
啊，又回到游刃有余的状态了。
“烦恼啊······是有一点。”
我想起那封消息。
“嗯，大概是关于将来该做些什么，这种感觉的烦恼。”
“影山同学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幸村笑着问道。
“算是有吧，但只是爱好而已。幸村呢？”
把爱好认真地当成将来的方向，总感觉压力会很大。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会讨厌自己的爱好，我可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啊。
果然还是得更稳妥一点，总之先考个大学看看有没有清闲的工······
“我吗？我将来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
然而幸村微笑着，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了。
我愣了愣。
眼前的少年目光柔和，语气却如此坚定。
啊······
太狡猾了。
职业选手啊。
我有一万个怀疑自己的理由，但如果放在幸村身上，我竟然丝毫不怀疑每一个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虽然会遇到很多困难也说不定——职业网球选手一听就很难啊——但毕竟是他热爱的事情。
想要认真地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
“啊，那我会去看你的比赛的。”
我突然笑了笑，如是说道。
“那我会预留前排的票的。”
幸村看向我，也笑着说道。
电车到达了站台。
——
午休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回了消息。
【您好。我对签约一事有兴趣，但因为还是未成年，具体事项需要跟家长洽谈······】
窗外的飞鸟掠过廖阔的天空。
我长舒了一口气，趴在课桌上，将脸埋在手臂之间。
然后忍不住傻笑了一下。
啊，今天就恢复配信吧。想玩宝可梦了。
太过兴奋的神经再一次无法午睡了。我坐起身，看向窗外。
教室明净的玻璃窗映出我被刘海的掩盖的上半张脸，阴暗感扑面而来。
······是不是该去剪个头发啊。虽然一方面Vtuber本来就不用露脸，里面性格比较阴角的人应该也不少吧，公司应该不会在意这个？而且很多人对Vtuber的印象就是外形不好看才需要皮套，长得好看的话就直接露脸了。但以这种造型去见人，会不会让别人以为我不重视啊，毕竟正常人求职的时候也会穿个正装打理一下发型什么的。说到底本来就是国中二年级的未成年一副很不成熟的样子，虽然公司里据说也有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甚至是比我小的，但这种像个中二病的样子果然还是不太行吗······
大脑开始高速胡思乱想。
最终，我挫败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给仁王发了条消息。
【你头发是在哪里剪的】
——
油管的收益化有延迟。但开播两个多月，第一批收益我也拿到手上了，剪个头发的钱还是有的。
坐在理发店里，看着金色大波浪卷发衣着时尚的发型师，我的大脑有些宕机。
啊，后悔了······
早知道仁王说要跟来的时候就不拒绝了，为什么我要一个人来这种亮堂堂的地方啊······
话说仁王这家伙来的理发店也太时尚了吧，对于我来说等级太高了，我有潮人恐惧症······
我一声不吭，内心却疯狂刷屏。
“小妹妹，你想剪什么发型呢？”
“剪······”剪一下刘海。
我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被理发师姐姐“嗯？”的一声直接吓了回去。
“看你还是中学生吧，那还是不染不烫，稍微修剪一下造型就很不错了。”
理发师姐姐用手挑起我脸侧的头发，镜子里我的耳朵已经通红了。
“小妹妹你脸型很好看哦，头发颜色也黑得很正，刘海和两侧剪短一点，后面留长一点也方便扎起来，总体来说比较酷帅的造型我会比较推荐！”
“······好的。拜托了。”
最后，我只憋出了这几个字。
两个小时后，我离开了理发店，有些纠结地往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手捋着短了不少的刘海，试图把它稍微往下拽一点。
眼睛前面什么都没有的感觉真奇怪啊······
走到家门口，正好看到飞雄在开门。啊，他排球训练结束了啊。
“哟。”
我随口打了个招呼。
飞雄转过身来，很明显地愣住了，然后瞳孔地震。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