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允南的身份特殊,不可让外人瞧见,便在醉仙楼中等到日暮时分再出城离去。
闻景草草嘱咐几句,让他安下心来,便推门离开。
好巧不巧,对面走廊亦有三人结伴走出。
柳氏家中有事,便先行离去了,剩张思卿和林绾二人窃窃私语。
“上回你同我说那事,我已经放出消息了,另找了两个好友公开出价,把价格压下来。”张思卿极力压低了嗓音,面上的兴奋丝毫掩盖不住。
这就是林绾想要的效果,“很好,接下来等鱼咬钩便是。”
张思卿疑惑:“你怎能确信她一定会相信?就不怕她派人去问?”
林绾应道:“林蓁即将和永宁郡王定亲,为了撑场面,李氏必定要准备丰厚的嫁妆,不让女儿受委屈。这种情况下,她更不会让亲家知道自家的难处,想方设法也要把此事掩盖下来才是,你且等着吧,不出三日,她就会登门拜访。”
张思卿不由得感叹,“看不出来,你年纪最轻,手段却是最高明,这招可太损了。”转而好奇道:“你不是一向懒得搭理林府的事情,怎的突然要对付起李氏了?”
林绾推开门走到廊上,笑了笑,“有些事,该清算了。”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多半是陈年旧怨。她不主动说,张思卿也不方便直接问,只好转移话题。
“我教你的法子,都还记得吧,能用就用。别像何氏一样,忍了这么些年才和离。”
“照我说啊,要是闻老板真有隐疾,你趁还年轻,早早和离了改嫁便是。”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压低声量,话音正好落在走廊对侧的来人耳朵里。
张思卿见自己的体己话被偷听,正要张口倒打一耙,却在看清对面来人的面容后,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她见林绾还在神游,低头看着脚下某处,暗暗道了声:好姐妹,对不住了!
下一秒,张思卿好似脚底抹油,逃也似的飞奔下楼。
林绾正想着李氏的事情,忽然发现身边没人了,下意识抬起头来,对上闻景黑得不能再黑的一张脸。
“咦?官人你怎么在这?”
闻景面色铁青地盯着她,顷刻后攥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楼下拖。
这一场面跟昨晚实在太过重合,她的手腕上还残留着两道红痕,现在闻景又握着痛处,她险些痛出眼泪来,挣扎着说:“官人你放开我!”
闻景冷笑:“你还记得有个官人?方才怎么说来着,若是我有隐疾,你就改嫁?”
林绾暗道一声不好,方才她只顾着思考李氏的事情,全然没听见张思卿在自己耳边念叨了什么,只隐隐记得‘隐疾’‘改嫁’几个词。
没想到都被闻景听见了!
张思卿这个没义气的,自个儿闯了祸就开溜,丢个烂摊子给她。
如今也只好先把闻景哄好,毕竟醉仙楼内宾客众多,不少人都认得闻景的脸,要是这对话被人听了去,明日街头巷尾不知又要传出什么传言。
她语气软了下来,小声说:“官人,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先把我松开,等回家再跟你解释。”
闻景火气消了些,斜觑她一眼,终于将手松开。
林绾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忍不住在心中痛骂:什么正人君子!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这哪是一个病秧子能有的力气!
马车上,闻景依旧冷着脸。
林绾主动凑上前示好:“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官人莫要放在心上,官人对妾这般好,妾是不会改嫁的。”
当然不会改嫁,还等着你的遗产呢。
闻景面色缓了缓,垂眸扫过她的手腕,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药膏。
“手给我。”
林绾乖乖将手腕送上,见他余怒未消,故作可怜道:“昨夜是我不对,没有事先查清药的效用,害官人不舒服了,手腕弄成这样也是自作自受。”
转念想起张思卿的话,话虽糙,理不糙,从她的叮嘱里截取一两句,活学活用。
只见她话音一转,彻底软成一滩春水,听的人心头发热。
“可是官人,也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抓妾的痛处……”
她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豆大的泪珠砸在闻景手臂上,异常滚烫。
听得他莫名有些燥热。
“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他嗓音略有些沙哑,仍全神贯注地给她上药,动作轻柔,药膏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见这招还真的管用,林绾得意地笑了笑,不自觉从鼻尖轻哼一声。
这一声落在闻景耳畔却是娇嗔。
他停下手中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林绾被他盯得有些害羞,夫妇二人成婚三年,鲜少有这么亲密的时刻,顿时有些不习惯,尴尬地别开头,假装看外头的街景。
闻景却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思忖许久,忽然开口。
“夫人若是担忧为夫有隐疾,今晚但可试试。”
林绾猛地弹到车厢另一侧角落,又惊又诧:“官人!这外面还有人!”
这话一出,她顿时也觉得哪里不对,重点难道不是‘试试’吗?
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闻景抵着下颌,微微笑道:“夫人可是不愿?”
张、何、柳三人的话语浮现耳畔,林绾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涨红。
她的嗓音同蚊子一般小,“不、不、不是。”
车架缓缓停在闻府门前,车夫正要掀开帘子让二人下车,被闻景拦下。
他转头看向林绾:“那便是愿意了?”
林绾有些心如死灰,可转念一想,这不是三年前早该做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于是点了点头。
“好。”闻景语气不变。
下一秒,林绾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他拦腰横抱下车——
眼瞧着府门前候着的一干下人,林绾恨不得找个地洞缩起来,“还这么多人呢,你快把我放下!”
闻景却不管不顾地往里走。
下人们从未见过主君主母有这般亲密的时刻,看得面红耳赤,低声交谈着。
闻景冷声呵斥:“眼睛都不想要了?都下去。”
众人这才散了。
扶荷轩。
林绾沐浴完,略带紧张地走出来,瞧见闻景躺在床榻上,身后似乎摆了几个小罐。
虽然她方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在看见闻景的那一刻还是有些紧张,这间寝屋平日里只有她一个人住,如今忽然多了一人,略有些不习惯。
闻景的目光扫过她颈肩。
她刚刚沐浴出来,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白皙细腻的长颈露出来,一滴未干的水珠带着蒸腾的雾气,顺着她颈侧的曲线往下滑落。
闻景喉结滚动,伸出手,哑声唤她:“阿绾,过来。”
林绾乖顺地走上前,小手放在他掌心时,手心的温热让她安心几分。
她垂眸看着闻景,他模样生得俊俏,轮廓瘦削,鼻梁高挺,眉眼低垂时带了几分悲悯,深邃的眼眸好似能让人沉溺。
闻景掌心稍稍用力,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二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他眸中翻涌着缱绻情意,低头吻了下去。
幔帐低垂,红烛摇曳,林绾小手握拳抵在闻景胸前,指尖从他身侧劲瘦的曲线上划过,默默感叹,何氏说的果然有理。
闻景指间从她发丝穿过,把玩着一缕青丝,嗓音里带着未消的情意,“在想什么?”
林绾双颊嫣红,说话时还带着微喘:“今日布庄掌柜夫人何氏要和离,我们几人在醉仙楼相劝,她约莫是拿定了主意,今夜便知道是否和离。”
闻景微微颔首,指腹从她下颌划过,勾起她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
“那么,现在还觉得为夫有隐疾吗?”
林绾嗔怒地锤了锤他的前胸,“我本就没这样觉得,何况,官人身强力壮,实在是出乎我意料。”
闻景眸光一黯,再度吻了下来,密不透风的吻让林绾喘不过气,身下酥软的感觉再度袭来,整个人好似在云端飘着,喘息的幅度愈发加大。
红烛燃了一整夜。
次日林绾醒来时,闻景已经穿好寝衣,靠在床榻上,垂眸看着她。
她从前一个人睡大床习惯了,如今醒来却是两人,微愣了一瞬。
闻景伸手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揉挲着她的青丝。
“怎么不再睡会儿?”
林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里满是浓浓的倦意,昨晚折腾了好几回,等真正要睡下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倒是想再睡会儿,可府里的琐事应该已经在等着她了。
闻景从前并不知晓她打理后宅事务有多繁忙,如今听她一说,倒是有些了解了。
他将她抱在怀中,深深地呼吸着她发间香气,薄唇贴在她耳畔轻声道:“夫人,不然我们再来一回?”
林绾昨夜已经领教过闻景的厉害,今晨起来腰间酸痛异常,实在是经不住这一回了。
“官人,腰实在是酸。”
闻景伸出手,大掌在她腰间仔细揉按,力道均衡,按得林绾很是舒服,不由得发出一声嘤咛。
腰间的动作忽止。
闻景食髓知味,这声嘤咛又唤起了昨夜的记忆,顷刻之间便覆身上去,在她颈侧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夫人的声音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