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遥闻言一愣,当即从她的锁骨窝里抬头,把怀里的人仔细瞧着。卫遥摸她的脸笑了下,“怎么突然反悔了?”
“不行吗?你要收回承诺吗?”
“那倒没有。”他郑重道:“我向来守诺,说到做到。”
守诺......她忽地垂眸沉思,的确,以前卫遥不管答应别人什么,话既出言必行,从未有过任何弃约。他以前还说过,他这辈子最恨不守承诺之人,所以他一定会言信行果。
那么如此说来,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卫遥既答应还完四次恩情,互不相欠,那就一定会放她走了......
如此想了想,温画缇的心稍定一些。
对的,别的事他或许混账,但承诺是一定会守的。
不过嘛......卫遥既答应让打,她不妨试试看,他能守诺到何种地步?
卫遥撑在上方看着她,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温画缇别扭地移开眼:“那我要是打得很重,一不小心把你打残......亦或是,打死了呢?”
话音落下,他沉默须臾。再后,又听到一声轻促的笑,自胸膛发出。
“悉听尊便吧。”
卫遥坐起身,目光淡淡的落在她身上,“打死了好说,草皮裹尸送走就是,也不劳你亲自动手。可若是打残了...”
“那卫某余生,就全托您照料了。”
??
温画缇抖了抖,她又不是他娘,凭什么照料他啊!
她很是不满,“你可净胡说吧!把你打死了,我哪有什么好日子,还不是下大牢。”
“怎么会呢?”
卫遥抱臂看向她,勾唇笑:“那我写封遗书好了,告诉他们,我若死了与你毫无干系,你以后走你的阳光路。”
“皎皎,我真没骗你,你尽可往死里打,只要你出气。”
“你说到做到?”
“嗯,说到做到。”
卫遥应完,只觉得好笑。刚才叫她打,她却畏畏缩缩不敢动手。现在躺了一会儿,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终于想起来要打人。
不过,能打是好啊。只要她能出气,他们就还有回到过去的希望。
卫遥朝她递来鞭子,然后再度宽下素白的里衣,站在她身前。
他背上的鞭伤还红肿着,甚至连药都没擦。温画缇心下琢磨,难道这是个铁人吗?他感觉不到疼痛吗,竟还有心思与她亲热。
她盯着卫遥背上的伤,虽然有片刻的犹疑。但这些犹疑,并不能抵挡她想试探的念头。
温画缇拿起鞭子,摩拳擦掌。硬着头皮,就是重重一甩——
只听“啪”的一声,长鞭在他脊背落下红痕。
卫遥咬着牙,显然很疼。
回过头看她,目光却亮晶晶的。“你果然很讨厌我。力气不小啊,再来!”
温画缇摸着鞭子:“你说的?”
“嗯,我说的。”
她点点头,不愧是去北疆历练五年,回来果然钢筋铁骨,这么耐打啊!
她扬起鞭子,又是一下——
啪——
啪——
啪——
整个屋子,都是鞭子的声音。到后来温画缇打累了,手都扬麻了,卫遥竟还是不动如山的站着。
看着宽阔腰背上的纵痕,她突然对卫遥肃然起敬——真的好扛打啊。
她累了,放下皮鞭,坐回床上歇两口。
卫遥缓缓穿上里衣,系好细带后,才走近她。他坐在床边摸她的脑袋,“这回可出气了?”
“你不疼吗?”温画缇好奇道。
“疼啊。”卫遥摸她的头笑道,“但因为是你打的,我就不疼。我乐意受着。”
温画缇摸着下巴寻思,点评道:“你这种嗜好啊,我觉得你还可以找份活儿。那个春风馆你知道吧?”
“什么馆?”
“春风馆啊。”她说,“我前不久听说,里面正好招人,找那种抗打的年轻男子。你也晓得嘛,有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很荒唐,闲荒了就想找个人肉沙包打打拳。不仅是富贵人家啊,很多小老百姓也爱去那种地方,他们做活计也会积累憋屈恼闷的,当然就想找个地方打拳发泄呀。打人可比打沙包快意多了,所以春风馆那地方来钱快。”
卫遥听着,忍不住皱眉了:“那为什么要我去?”
“你年轻嘛,更抗打。”
温画缇拍拍他的肩,好心提议道,“我这不是原谅你了吗,如今作为好友,更该提点你两句。你看,朝堂风云多变,就像我爹,前一刻还告诉我他要升官发财了,后面立马就被抄了家。以后你若求份安生,退朝不做将军了,还可以去那里打份工。都是凭力气本事赚钱嘛,养家糊口不寒碜。”
这话说完,她突然感觉到一抹阴森森的冷气。
卫遥突然把人扑倒在床,一手捏住她的脸颊。皮笑肉不笑:“这样...也不是不能考虑。你说养家糊口,我是不是先该有个家呢?皎皎,你对此有什么好主意?”
卫遥太重了,压得她实在喘'不上气。她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于是用力的戳向他后背,果然听他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疼。
温画缇刚想把人推开,突然看见一抹影子从窗边闪过。她吓到了,突然紧张地指向窗户:“那...是人是鬼啊......”
原来气势汹汹的人,又像只小兔缩回他怀里。卫遥顿时心花怒放,忍不住狠亲她一口,接着抱住人,回头看向黑黝黝的窗外。
只见一轮孤月长明,竹叶婆娑。清寒的月辉将半片影子拉在窗前。
虽只有半片,但影子很宽,且不高,甚至脊背有点佝偻。他很快猜到了,此人是祖母身边的闫婆子。闫婆子过来,大约是替祖母看情况的。
“别怕,不是鬼,那是我护卫。”
卫遥稍作安抚,突然寻思了下。
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变得熠熠。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怀里那张可爱的脸蛋,“我们是不是还有两次?”
起先,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两次,直到他的目光越来越灼'热...温画缇知道了。的,的确还有两次......
“那今晚还了?”
他拍拍她的脑袋,“你想今晚吗?”
好吧...早还晚还都要还,早还完早跑路。温画缇这样想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接着,卫遥捂住了她的眼睛,一个湿软的吻落在唇上。
屋里的灯一盏一盏灭了,一如之前的两夜。但她总觉得,今夜的他很不对劲,总要折腾点动静出来。起先,卫遥商量似的跟她说:“你一会儿喊我郎君...喊甜点儿,喊一遍我给你五十两银子。”
“不要。”热气腾腾的,温画缇感觉自己好像是蒸笼里的包子。她极为抵触地拒绝了,人不为五斗米折腰,谁要喊谁喊,反正她不想喊。
她热,卫遥自然也热得淌汗。
帷幔拂影,如风吹雨打。大约是真喜欢,卫遥怎么看她怎么顺眼,一时把人抱得很紧,一时又变着法子折腾。他胡乱地亲在她耳畔,试图加价:“那一百两?”
“不要,我喊不出来。”
“两百两?”
“不要...”
到最后,卫遥忍不住笑了。他两手捧住她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五百两,不议价。”
温画缇沉默了。
于是,一锤定音。
卫遥看着她这副见钱眼开,犹豫不决的模样,心头窸窣澎'湃。他又亲了她一口,最后伏在她耳畔呼着热气,嗓音靡漫:“你的心还真是五百两做的,这么硬......我既花了大价钱,一会儿喊大声点,听见没?”
卫遥说着,突然往她胸口摁了摁。
她正飘着神,哪经受得起这一摁,突然由云中坠落谷底,两手抓紧他的手臂。
卫遥也由这一下头皮发麻,目光灼灼盯着她的脸,巨大的情愫水漫金山。他听着她的哭音,低头再次吻在眉心正中,“好了,好了,可以喊了。”
没等到想象中的“郎君”,突然听她似哭似泣的喊了声,“卫遥,你真是个禽兽......”
“不不不,不是这句......”
想起窗外还有人在听,卫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着急地引诱:“乖乖,喊郎君啊,五百两......”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渡过汹涌的大河,河水时不时上涨,想将她卷入浪中淹死。好在她还没在混沌中迷失,起码还确切地听见五百两。
温画缇哽咽着,如他所愿的喊了声。
虽然没有柔情蜜意,但起码喊了,卫遥还算满意。
他摸着她的后腰,低声道:“喊好听点,再喊一句,一千两。”
“啊!你是禽兽...”
“......”
夜到三更忽然下了雨,正巧幔帐中云收雨歇。卫遥望着她红扑扑,已经昏睡过去的脸,悄声下榻去叫水。
他走到屋外,风凌凌,也将身上的旖旎潮'湿气吹散了些。
卫遥抬头,望着空空的月,一道佝偻的影子也随之落在脚前。
他所料的没错,果然是老太君派来的闫婆子。
闫婆子看向他,叹道:“屋里的动静老婆子都听见了。郎君若真喜欢那姑娘,赶明儿叫她去给老太太奉盏茶,让老太太认下。老太太没那么在意门楣,若她老人家瞧了也觉合适,咱们就去下聘。”
卫遥点点头。
闫婆子又道:“只是有件事不得不问郎君。尤氏乃百年望族,兄弟几个在朝中官任要职,如今郎君刚还朝,若娶了尤家长房的小娘子,日后必定扶摇直上。娶与不娶,郎君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