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芸面上的冷意剧增。
她眼珠子一转,叫曹娘子近前,吩咐了几句后,曹娘子退出去时,顾兴生走进来。
“母亲,听说你想要堂弟媳的嫁妆为我出聘礼?”顾兴生道:“这不行,您不能这么做,我不能用堂弟妹的嫁妆娶妻!”
“为何不行?她嫁进侯府,就是侯府的人,嫁妆自然我们能用,这是大房夺走本属于你父亲的侯爵之位,欠我们的!”
顾兴生急道:“母亲,你怎么也不想想,你要来堂弟妹的嫁妆之后我要如何自处?究竟是那些银两重要,还是我的前程仕途重要?”
张万芸的脸色阴沉异常:“生儿,你父亲前几日说过,陛下近来偏重文官,很看重这次的科举,就算聘礼这件事传出去,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而已,等你真的一举夺魁,哪里还有人记得这些闲事。”
“母亲。”顾兴生满道:“此番答应承安伯府再加聘礼的要求,是儿子思虑不周,没想过咱们得处境,但是我实在受不了拿堂弟媳的嫁妆去娶亲。”
他面上全是诚恳之色:“我想过了,不另加那些聘礼或许儿子会得到承安伯的训斥,也会被人看不起,但只要我这次科考入仕进入户部,我定有办法为陛下充盈国库,这样一来,前线征战就再无后顾之忧,那才是真正功成名就。”
顾兴生的眼底满是热切。
南岳国库亏空多年,一直无法填补,多年来赋税不断增加,百姓苦不堪言。
连太子为此都险些遭到罢黜。
如果,他的政行实施下去,国库充盈不说,临阳侯府连带着也会得到陛下重视,到时候谁还敢说他们二房在侯府过得是向大房讨食的日子。
“母亲,我们就忍下这段日子,您相信儿子,我定让您成为全南岳最尊贵的命妇。”
顾兴生这番话,听得张万芸仿佛觉得那一天就在眼前。
她已经彻底把大房踩在脚下,独占整个临阳侯府,受到所有人的叩拜,尊敬。
张万芸难掩激动的神色:“好,那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今日沈半雨那个贱人当众欺辱我,我定不会让她好过!”
贪婪就像是灼心的火苗,在一点点蚕食着张万芸。
她彻底忘记自己的出身和顾仲山曾为娶她不惜与全族人为敌,付出所有的那份情意。
顾景礼大婚前,她不止一次对外提起二房相让大房侯爵的事,外人都赞她善良,知大体,说顾仲山能娶到她,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半雨的嫁妆我来想办法,生儿,咱们不能因为顾忌着外人的看法,就委屈自己,知道吗?”
张万芸警告顾兴生:“拿她那点子嫁妆,是我们看的起她,那些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你不一样,这些银子对你不只是聘礼,更是你入仕途的敲门砖。”
顾兴生皱眉摇头:“不,母亲,我绝不会要堂弟妹的嫁妆,要是这样,我宁愿去去跪求承安伯府。”
“不行!”张万芸急了,她一把抓住顾兴生的胳膊:“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因为聘礼去跪求岳家,你放心,这件事母亲给你出头,对外,你就说是母亲做的,与你无关!”
“来人——”
“母亲!”
顾兴生站起来,焦急的阻止:“您听儿子的吧,堂弟妹的嫁妆我真的不能要。”
张万芸真是被自己这个犯傻的儿子气的不行:“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些年我们向大房伸手要银子,受人家多少白眼?如今我都被欺负成这样了,连她们一个新进门的下贱坯子都能爬到我头上来。当众给我难堪!你怕影响名声,舍不得这份亲情,人家可没把你当一家人。”
她苦口婆心地握住顾兴生的手:“儿啊,你再不忍心的后果就是任由她们随意拿捏我们的性命了!”
无论张万芸如何劝说,顾兴生始终意志坚定:“母亲,拿堂弟妹的嫁妆这件事,绝不是君子所为,我若同意,它日还有何颜面去考取功名为您和父亲争光。”
“所以,堂弟妹嫁妆这件事母亲勿要再提。”
“那你的聘礼怎么办?”张万芸拧着眉:“要是聘礼不让承安伯府满意,这婚事”
顾兴生站起来,对张万芸揖了一礼:“母亲稍安,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再与母亲定夺此事。”
“都这时候了,后日就要过礼,你还有心思去别的地方?你要去哪啊?”张万芸一肚子的火。
“和同窗约好了,儿子去去就回。”顾兴生跨步就走出门。
临阳侯府扶苍院。
沈半雨喝完芷玉端来的牛乳雪蛤。
放下碗,眼神悠远的看向门外。
日光洒在院中,照着偌大的侯府。
晃眼的明亮下,隐藏着不少的阴暗,想安稳度日,最重要的便是懂人心,稳地位。
夫君有无宠爱不重要,身为世子夫人,手上有实权,有足够的金银和能力才会真正被人敬服。
沈半雨思忖了会儿,正要吩咐几人旁的事,就见到四个身着窄衣锦服的少年站在门前。
她示意他们进来。
四人年纪与顾景礼相当,身量健硕,大约是常年习武的关系,他们看上去颇为硬朗。
“见过世子夫人。”
为首的少年对沈半雨抱拳揖礼后,一一介绍着:“属下墨七,这是墨九,我们是世子的贴身护卫,墨三和墨五,是世子的暗卫。平日里,属下和墨九随侍在世子身边,保护世子安全。刚刚世子吩咐,要属下们过来拜见夫人。”
沈半雨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她睇了个眼色给入画。
入画拿出几个红包,交到墨七的手里。
墨七看着,半晌不动。
沈半雨了然的道:“昨日我和世子大婚,这只是喜钱。”
墨七为难的接过:“那,多谢夫人。”
他把银子拿在手里:“世子还让属下转告夫人,从今往后,这院子里的事就由夫人做主,用什么人,哪里添什么人,都按照夫人的意思来。”
说着,他还拿出一个册子放在沈半雨身边的桌子上。
“世子说,这是院中每月来往的账目和私产,都交给夫人打理,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懂,可随时问世子。”
沈半雨端起茶盏,见四人依旧站的端正,她眉眼弯弯:“我知道了,多谢。”
墨七他们把顾景礼交代的事说完,就退了下去。
沈半雨扫了眼册子,思忖了会才开口吩咐:“入书,从今往后你负责这院子里所有的采买,入画,你手艺好,小厨房归你管,芷玉和芷檀在我身边服侍,院中管事还是交给苏嬷嬷。”
入书和入画一听沈半雨不用她们跟在身边,立马红了眼睛。
“夫人”
“好了。”沈半雨看了两人一眼,两人立刻就把眼泪憋在眼睛里:“这两处地方尤为重要,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入书和入画听到自家姑娘这么说,也觉得是院子里要忠心的人盯着些。
“是,夫人,奴婢们明白了。”
院子里,被点名的苏嬷嬷从外面带着两个儿子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