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画没跟着沈半雨等人去前院正堂。
沈半雨让她在院子里留心着张宝儿那院的情形,虽然张宝儿将帐银平了,但依着她的个性,可不是轻易就把这件事咽下的人。
还有三房,今日三房虽未出面,可偌大的侯府里,谁又没有自己的心思,倒不如让人盯着些,有备无患。
“倒不是饿,就是没什么力气。”沈半雨看了书房的方向一眼:“入画,你去准备些点心,晚些的时候给小侯爷送去,他今夜不会这么早休息。”
“是。”入画行了礼:“那奴婢准备些桃花酥和杏仁酪,再来一份蜜枣糕和清爽解腻的山楂饮。”
沈半雨笑了笑,斜倚在软榻上。
入画得的吩咐转身出去准备了,入书为自家夫人斟上盏茶,问:“夫人,今日的事在您所料之内吗?二房母子信誓旦旦的请来顾家族人,奴婢在外面听着都替您担心,可后来幸亏您准备周全。”
在她们陪同沈半雨去前院之前,就听命吩咐将所有的东西准备好,起初入书是被安排在外的,是以光等着,就够让她胆战心惊了。
后来,她进去时,看到那样的架势,说不害怕是假的,但看到自家夫人那么从容,她也就安下了心。
“其实夫人无需多说什么。”苏嬷嬷命人将晚膳端到膳厅,笑呵呵的道:“证据摆在那,顾家人那么多人看的清楚。”
看的清楚?
怕只是表面臣服的清楚。
沈半雨心底失笑,不过一个小小的临阳侯府,不过是些她不放在眼里的人,当初她所见识的心怀鬼胎,可比这要狠毒的多。
她抬眼看向书房的方向;
芷玉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夫人,她顺着沈半雨的目光看过去,笑嘻嘻的道:“夫人,不然,奴婢请世子过来用膳吧。”
沈半雨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别扭,但她知道,顾景礼还有事要忙,她看了眼桌上的膳食:“不用了,早些用膳吧。”
几人不由一愣;
“夫人。”芷玉还想再劝劝,这夫妇两人总不在一起用膳,也不在一屋同住,感情怎么会好起来:“您刚让入画去准备点心,那小侯爷晚膳也不能总吃那些啊,您是不是给小侯爷炖些补品?”
沈半雨坐在膳桌前,接过苏嬷嬷递来的汤,想起那阵雪松香。
仿佛那张俊脸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顾景礼她双眸,深沉悠远。
清竹院里。
花匠刚走,摆弄花草的三夫人贺兰柔听着贴身侍女的回禀。
即便大概知晓当中的事,每当想起从前的种种时,贺兰柔都忍不住叹息一声。
“怎么了?”三老爷顾仲川在旁边练字,听到夫人叹息的声音,顿住笔:“何事让我夫人有这般的愁容?”
贺兰柔摇了摇头,看着他桌上的字:“前汉门·博陆侯。”
顾仲川喜书,屋中书架上摆放几百本古籍,其中有好多是孤本,贺兰柔出身不高,但颇通诗书,婚后两人更是因喜好相同,感情渐深。
所以平日里,顾仲川对妻子颇为重视。
一个眼神,便紧张对方情绪。
今日,贺兰柔难得出现这般神情,倒让他担心起来。
“这般居安思危,对身子不好。”顾仲川心态平和:“早晚要解决,长嫂是公主,出身皇家,能容忍这么多年,以是她的仁善,若非她始终为长兄考量,仅凭当初那件事,二房就已经不在顾家族谱上了。”
话一出口,贺兰柔和她身边的侍女都愣住了。
平日里贺兰柔都能做到心淡如水,便是从前知晓那件事,她也能视若旁观,以顾全府中着想。
至于张万芸,更是尽量避免与其遇见。
今日的事虽早有因果,可到底是还是伤了兄弟间的情谊。
顾仲川放下手中的笔,来到贺兰柔的身边,揽过她的肩:“好啦,我知你同长嫂一样心善,可这世道,你若一味退让求全,只会让有些人变本加厉,如今这样一来,照我看,不错,清了府中的污秽,你也能自在些。”
夫君的话,宛如抚平心绪的一汪清泉,贺兰柔笑笑。
“侯府里难得有一段安宁的日子了。”
顾仲川见她好似没再难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曾经是秀才遇到兵,现如今,是兵落平阳了。”
贺兰柔轻笑一声。
夫妻两人这举动看的身边的侍女是又好奇,又不解。
“哦对了。”贺兰柔道:“吩咐人封住府里的消息了吗?”
侍女连忙上前:“夫人放心,侯爷回府时就命人关了府门,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去。”
“其他人如何处置的?”顾仲川问。
侍女回禀:“听来的消息说,二房的处置事宜都要等二公子大婚后,二老爷身子也还未好全,有些事还等二老爷定夺。”
顾仲川点点头:“让人看着二房所有下人,事情定夺前,不允许她们出院子,这期间,若是发现什么人向外传话,不分情由,一律发卖出去。”
侍女们应下。
贺兰柔看着自己的夫君:“你许久不管府中事,这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顾仲川弯着唇:“曾经不管,是我不赞同长嫂的纵容,但想起她孤身嫁到陌生的地方,唯一可依靠的就只是自己的夫君,我也明白她的处境。”
他低头,看着贺兰柔:“我曾经告诉你多多和大嫂来往,她一个人来这很不易,其中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那时,你没有问我因由,我便知你身为女子,懂得女子的不易。”
贺兰柔唇角含着笑:“那是夫君维护我,要不是夫君告知,我不可能进府就知晓这些,还会忌惮公主的身份,不敢与她多多亲近。”
“其实,这么多年我看的出来,公主她不是没有公主该有的性子和气度,只是她在嫁进府里来的时候,就把她闺阁里的心性收了起来。”
“女子自古出嫁就是博弈,公主没有输,却因为让她没有输人,失去了该有的棱角。”
“这件事,对旁人来说,或许很平常,但她是一国公主,能为大伯做到如此,换来的是大伯一直以来的敬重,也不知是对是错。”
顾仲川看着贺兰柔:“有时候,有些事,不能论对错,在公主的立场,只能论值与否。”
“现如今看,长兄迎娶公主后,除了公主做主纳的那两个妾室外,便再无其他,两个妾室也一直安分守己,从不与争宠,在我看来,公主的忍,未必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