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雨的笑,看似真诚无害,可那双漆黑眸子里,仿佛寂静的湖水下隐藏着巨大的旋涡。
像无底的深渊,让人此刻与她对视,就有种莫名的恐惧自心底而升。
孟听夕别过眼,不看她:“我长兄生性宽厚,比不得一些阴险小人,手段奸诈,我是他亲妹妹,怎会对他不了解,依我看,就是有人包藏祸心,故意伤他,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最后的几个字,她特意咬重了声音。
任氏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在一旁急的好像火上房:“快点过去吧,你长兄伤的不轻。”
孟听晚大婚,喜宴上,孟家人必须在场,不过沈半雨的态度很明白,她不喜孟家人。
看着孟听夕被任氏拉着离开的背影,余绾宁目光中闪过一丝憎意。
临阳侯府的花轿一路上经过主街,阊阖门最繁华的街道,毕竟是侯府二房和承安伯府联姻,排场自是不小。
即使大部分人都清楚这门亲事没什么值得风光的地方,却还是要锣鼓喧天,弄得家喻户晓。
花轿在侯府大门前停下,鞭炮声震耳欲聋的响起,
新娘子被喜娘搀扶着,一路上浩浩荡荡的步入正堂。
而侯府前院廊下的位置,青白衣着的傅闻之单手接着散下的花瓣,与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相比,他独特的气质,仿佛这里隔绝。
“上次你成婚,排场可要比这大多了。”周文朗笑站在顾景礼的身边,看着他一直把玩着手中的树叶。
“不到一月的时间,侯府两场婚事,孰轻孰重很明显,也不知日后我娶亲,会是什么样子?”
“温家那位?”傅闻之走上前,瞥了眼还在出神的顾景礼:“文朗,你这未婚妻从你六岁起就离京了吧,十几年没见过,温家小姐知道你对她那么小就情根深种了吗?”
“你不懂,有些时候,最纯粹的感情,不是用年纪来衡量的。”周文朗笑得意味深长的看着身边人:“这点,咱们顾小侯爷该最清楚,如果我要是不娶初莹,等咱们小侯爷和离,也不是不行。”
注意到他的目光看向女眷席。
傅闻之微怔:“你说沈半雨?”
顾景礼垂着眸,眼尾冷冷的扫了眼周文朗:“下辈子都没可能。”
傅闻之嗤笑一声,拍了拍周文朗的肩膀:“当心小命。”
“做什么?怎么你看上去那么怕她?”周文朗没见过沈半雨,倒是听去参加宫宴的母亲说过,顾世子这位世子夫人美若天仙,是她见过的所有女子当中顶顶好看的美人。
他语气有些不服气:“现在京城里谁不说临阳侯府的世子夫人温婉贤惠,气质高贵得宜,听说慎王之前还想娶来着,我自问比不得小侯爷,慎王还是能比一比的。”
傅闻之看着周文朗,像看呆子般:“人家夫君就在这,你还敢当面抢人,别说人家日后不和离,就算和离,这位的人你敢肖想,我佩服你赌命的勇气。”
他看了眼里面还在拜堂的一对新人,言语间,有些意味不明:“不过,咱们顾小侯爷去军营后,这临阳侯府里,是一日比一日热闹了。”
“热闹什么?”周文朗问。
“承安伯府这位进门了呗。”傅闻之挑着眉,道:“之前,孟家小姐要进临阳侯府是为什么,谁不知道,现如今嫁给二房进来,自然会针对侯府爵位,而侯府的中匮现在在世子夫人的手里,孟听晚要是聪明,第一件事就是夺掌家权,她背后,孟家大小姐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就连孟泽都和他父亲一样,老谋深算,尤其孟泽,狠起来比他父亲还要冷血。”
“确实。”周文朗想起自己父亲的话:“不过我听说,孟泽好像投靠了太子。”
“君北珏会看上他?”顾景礼突然开口,摩挲着手里的树叶:“不过是条走狗,也配你们记住。”
“哈?”周文朗看着前面全是观礼的宾客,一脸的哭笑不得:“还得是你。”
京城的混世魔王,玩世不恭的顾小侯爷。
傅闻之问:“孟家进府,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等。”
等鹬蚌相争,他冷眼旁观时,坐收渔翁利。
“礼成!”
随着正堂里的一声高宣,大婚典礼终于完成。
张万芸端坐在高位,高兴的笑着。
门外,不少宾客恭贺着一对新人。
新娘被搀扶进洞房,顾兴生才转头吩咐人,招呼着前来的宾客,今日他穿着大红色的喜袍,袍子的布料做工都极其考究。
那是几个月前就精心裁制好的。
只是穿在他的身上,如何华贵精致,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而他本就生的书生气极重,今日偏偏要做出仪态高华,威武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总归让看见他这副样子的人,都觉得有些惊悚。
喜宴将男女席面分开,沈半雨出现在女眷席的花园里,作为喜宴主家大房的当家夫人,那些贵眷们瞧不上她的出身,却又不得不惺惺作态的过来和她打着招呼。
孟家亲眷那边,送嫁的人并不多。
好像除了伯府主支一脉,其他亲戚寥寥无几。
倒是张万芸,这会儿出现在孟家的座位那边,因着她被仔细的装扮过,妆容上很是精致,遮挡了病容外,还将她因为失神而乌青的眼底掩住。
仿佛是怕惹孟家人不快,她在孟家人面前卑微的笑着,只是在笑着时,眼神时不时瞟向沈半雨这边。
那眼底的愤怒,惊惧,惶恐显而易见。
她对面,孟家人偶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见到是在看沈半雨时,眼神皆有异样的深意。
余绾宁注意到任氏不善的目光,她站在沈半雨的身前,替小表妹挡住,然后怒气冲冲的直瞪回去。
电光火石间,眼神互不相让。
霍氏菡萏院出来,刚进入女眷席就看到这一幕:“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
余绾宁没瞧见孟听夕,想来是送孟泽回去了,留下任氏和孟家亲眷在场。
听到霍氏问她,她支吾着:“没没什么,大伯母,我就是讨厌孟家人,一个个眼高于顶的,谁都瞧不起的样子。”
“真是小家子气。”霍氏白了余绾宁一眼:“和没有官位的人家比,你的教养哪去了?”
余绾宁撇了撇嘴,求助似把眼神投向沈半雨。
谁知,还没开口,就见到一名侍女,将一壶茶泼在沈半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