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又不是青楼，为什么非要卖身？而且据我所知，陈圆圆并没有卖身契，是你们从小抓来培养的，之前只是卖艺不卖身就足够你们大赚一笔了，如今你们还想着逼良为娼不成？！”
她说的话有理有据，周娘子也无话可说，张了张嘴，只剩下苍白无力的反驳，“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那你也不能挡了我们赚钱的路啊！”
“明明是你们罔顾王法在先，听你这么一说，倒成了我们的错了？”
张一天站出来，双手在后面背着，神情严肃，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陈圆圆，冷眼看向身边的围观群众。
周娘子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这位公子，你可管管你家娘子吧，我们镜花楼可还是要做生意呢！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停了整个三楼的生意吧？”
李籽沐气血翻涌，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在蓄力。
“买下她需要多少银子？我买！”
在他们暴露身份之前是不可能把陈圆圆强行救下来了，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先用自己的钱垫上，等将来查封了镜花楼，再把钱取回来也是一样的。
“姑娘好大气！”
周娘子立马换了一副面，刚才还像看敌人一样，现在就咯咯笑了起来，一脸谄媚，手绢上的香气扑在她脸上，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这什么庸俗的香味？
果然是一副青楼做派！
“陈姑娘可是我们这里数一数二的舞娘，若是论舞技，她能撑得上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
李籽沐脸上出现不耐烦的表情，打断她说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要加钱是吧？加多少钱？”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机敏聪慧~正是要加钱呢，三万两银子，方可为陈姑娘赎身。”
“你说多少？！”
“哎呀，姑娘别惊讶，咱们镜花楼的姑娘就是好，平时都卖这个价格的，我绝对没有跟姑娘要谎，请姑娘放心，价格绝对真实有效！”
李籽沐把吃惊咽进心里，偷偷在心里估摸。
就算此处是京城，一个花魁也卖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这里不是？更何况陈圆圆也不是花魁！
周娘子是明摆着就是在敲诈！
她毫不客气叉起腰来，皱着眉一拍手，“周娘子何必跟我开玩笑？我是真心想买下陈姑娘，周娘子不妨说一个实惠的价格，你我都能接受，也好皆大欢喜不是？”
周娘子面上有些犹豫，最后悄悄来到她身边，伸手比了个八，“我看姑娘也是识货的，就不用对付外人的那一套对付姑娘了，姑娘只需这个数额就能把陈姑娘带走，怎么样？八千两，是不是很实惠？”
实惠个头！
可总归是比刚才好一些，至少能让人接受下来，没有感觉难如登天。
李籽沐咬紧牙关，把她伸出来的手指头掰下去，皮笑肉不笑，“这算什么？三千两顶了天了！”
周娘子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步步紧逼，“五千两，少一分一厘都不行！”
两人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但是从她们的对话来听，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有客人拍到圆圆姑娘了，于是有一部分已经先行离去，一方面也是怕事情闹大，家里的那些找上门来。
李籽沐向来不是砍价的一把好手，在心里稍微估量了一下，感觉也不算很过分，至少能够拿出来这些银两，下一秒就要答应下来，张一天突然按住她的手，冲她轻轻摇头。
她心中的担心转为兴奋。
对呀！怎么给忘了，要说砍价的话，他可是一把好手！
有他出马，天底下还有砍不下来的价格？！
不可能！
“周娘子何必咄咄逼人？这价格我们心里门清，我家娘子不懂事，乱说价格，恐怕会扰乱市场，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一个薄利多销，今日你少点卖给我，明日我再多买两个，如何？”
一番话说的周娘子颇为心动。
这个时代讲价的人不少，但是能讲到连卖家都心动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位公子想出多少钱？”
张一天迅速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说道，“一千五百两，此后的事情一概不归你们管，如何？”
他目光灼灼，盯着面前的人。
周娘子却在思考。
要是把陈圆圆留下来，能挣的钱肯定不止这个价格，可要是卖出去，一下子就能获得那么多钱，也算是为楼里节省了不少开支。
镜花楼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多少姑娘争先恐后都想进来谋得一个好差事，每天新人像是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更新速度非常快，今日的花魁还是这个，说不定过几日就换成那个了。
更新换代太快，就意味着淘汰人的速度也要越来越快，如今只要把陈圆圆卖出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千五百两银子，这是多好的事情？
周娘子心里不免动容，再看看陈圆圆那一张要死要活的脸，要想把她卖出去，今天或许要花不少功夫，还不如追寻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好！这位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谁都不许反悔！”
正好镜花楼今日又来了一批新人，把她卖出去之后正好迎新。
越是往深里盘算，周娘子脸上的笑容越深，脸上的褶子也就越多。
李籽沐不情不愿从怀里拿出银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给你，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不许反悔。”
她蹲下身子，伸手去牵陈圆圆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起来吧，已经没事了，跟我们走。”
“哎，你们等等，先别走，等我清点完这些银票之后再走也不迟。”
周娘子见钱眼开，一边让人拉着他们，一边开始数钞票，直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全都揣到自己的兜里，才开口：
“这位姑娘，公子，陈圆圆是你们的了，本店一经售出，概不退货！”
李籽沐手有些发抖，要不是怕在这里惹事，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这女人，拿人命当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