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簿很快就被翻开,随着大家目光汇聚在一处,一道道账目从本子上进入心中,张一天和李籽沐无不就流露出惊讶之色。
零零总总加起来,只说最近几个月的,数额就已经有三万两银子之多。
近几个月呀!三万两银子!
原本生活在现代的时候,李籽沐早早就接触了一众人情世故,认为稍微贪一点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这一刻,那些被贪污的银子具象化了,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在外面,百姓们可以为了几十两银子争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辞,可是在这里,几个月的流水账就是几万两银子。
这是何等可怕的数额?
打个比方,兖州城的人口不过几万,这镜花楼几个月的流水账,就能养活整个兖州城几天的时间。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数字,然而那些身在上位的人却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
李籽沐本来后背就受了伤,现在更是感觉一阵发凉。
这群贪官一个人贪掉了多少人的份?
“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陈圆圆脸上浮现出一片迷茫,“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别说是你了,我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张一天眼睛都直了。
“财迷!”
李籽沐狠狠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仍然觉得不解气,“对了,咱们之前是不是还在这里花过几千两银子?只需要把那些拿回去就好了。”
“夫人说的都对。”
他轻轻点头,修长的手指迅速翻动账簿,最终定格在一栏,冲她露出甜蜜的微笑,“看,这是我们的消费。”
李籽沐无视他的笑容,只是看着陈圆圆,“你可知道这些银子都被放在什么地方?”
光有张本不行,要实打实找到那些银子才算数,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圆圆脸上闪过几分迷茫,迅速摇头,“不知道,估计这楼里没一个知道的,既然东家隔三差五来一趟,想必那些银子都送进东家的庭院里了。”
线索又回到了县令府。
两人恨的牙痒痒,合着他们在兖州城交圈子呢。
“好,新管事的位置就交给你了,以后好好干,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尤其是别让楼里的姑娘们失望。”
“放心吧郡主,我跟她们是一样的,都在这一路走过来,知道彼此之间的艰辛,要不是您出现,我现在恐怕已经沦为娼妓了,又怎么会不感念郡主的恩情,又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们的难处呢?”
“好,那这些账本就麻烦你对一下了,把这几年的收入都理理清楚,回京城之后这些都要呈现给陛下,万万不能出错,你会算账吗?”
陈圆圆脸上有些为难,“这……”
主簿老先生晃着腿站起来,行了个礼,“要是两位大人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助陈姑娘理清这几年的账目,反正这几年也都是我在记账,对于这些东西比亲人还要亲切。”
“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他没想到两位大人会同意,不会嫌弃自己年迈衰老,不会嫌弃自己腿上有毛病,连忙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多谢两位大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辅佐陈姑娘,把这辈子所学记账的本领都交给姑娘!”
“那我一定会将老先生奉为自己的干爹,照顾余生。”
陈圆圆也是客客气气的说道。
两人一派和平的景象触动了李籽沐的内心,她鼻尖一酸,转过头去。
张一天穿越过来虽然生在一个贫瘠的家中,但是爹疼娘爱,唯一的一个姐姐也对他照顾有加,不可谓不幸福。
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是孑然一身。
要不是靠他一路庇护,倘若张一天骨子里是个稍微花心一点的人,她都会被埋没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中,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他本可以三妻四妾,但出于对自己的爱,放弃了这一切。
这一切的牺牲不是理所当然的,男人这种东西,心思不正的十有八九,她不敢去赌,但也不得不赌一把,事实告诉她,她赌对了。
如今看到陈圆圆将这位老人家奉为自己的干爹,她不禁想起缺失的亲情。
张一天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细碎的发丝,“我和孩子都是你的亲人,同时我也是你的爱人。”
“嗯。”
她甜甜一笑,这样不好的情绪全都抛之脑后,继续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去县令府中一探究竟。”
“好。”
自从县令被捕之后,府中原本欣欣向荣的景色消失不见了,有的只是一片荒芜,里面还有零零散散的下人正在院子里游荡,有的在安分守己干活,有的在偷懒。
见到二人出现在他们眼前,这些下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主动上前,“我们家大人不在,如果要拜访的话,还请几位客人先回去吧,改天再来。”
“你们大人不会回来了,我乃监察司御史张大人,来查办兖州城县令贪污一事,你们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们脸色一变。
“今早的传闻难不成是真的?咱们大人真的被抓起来了?!”
“那还能有假,我就说我四舅姥姥不会骗我,她就在城门口附近卖菜,刚知道消息就告诉我了,我刚知道消息就告诉你们了!”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没了县令的县令府真正成为了一盘散沙,怎么都拼凑不起来,下人们手足无措,关键时候居然连一个管事的都找不出来。
“你们的管家呢?”
张一天疑惑不解,
“赵管家去哪了?谁看见赵管家了?”
人群当中又是一片喧哗,大家东张西望,就是看不到赵管家的身影。
“这件事情你们处理不了,快快赵管家叫出来?”
张一天觉得他们未免也太不作为了,连自己府中的管家在什么地方都不晓得,明明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
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赵管家才走出来,弯腰笑着。
“我来迟了,不知几位大人来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