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建在半山腰上,徐徐清风卷着淡淡的草木气息,直令人惬意不已。
祁真顶着众多意义不明的视线与莫惑回到这里,并肩而行,他观察一圈,望见远处的一角凉亭里有位红衣公子,便问:“那是?”
莫惑扫一眼对方的身影,道:“应该是红央。”
祁真立刻激动:“我们去看看。”
“他不会是你朋友。”
“万一呢?”
“红央出身世家,还是嫡长子,平时基本住在家里,而你朋友只身去闯荡江湖了,怎会是他?”
祁真眨眨眼:“要是他已经把红央宰了,易容了取而代之呢?”
莫惑:“……”
“所以去看看吧。”
“自己去。”莫惑懒得奉陪。
祁真迟疑:“我听说他脾气不好。”
莫惑淡定地安慰:“没事,那兴许是你朋友。”
祁真:“……”
娘的,以后要是不整你一顿,本王跟你姓!
暗卫见小王爷气咻咻地离开,急忙跟着,直到确认莫惑仍在原地等候、听不见他们的对话才忍不住问:“少爷您将来要怎么告诉莫惑小金球的事?难道要实话实说?”
“不,随便编一个应付他,你们看说书人多会编,”祁真望着他们,满脸认真,“我也可以的!”
暗卫:“……”
怎么办,心里更没底了!
祁真对自己充满信心,说完便向红央走了过去。
第16章盟主大寿4
小亭里只有红央一人。
祁真本想从侧面绕一下看看对方的脸,但这凉亭建在假山上,红央又是背对人群,他试过一次发现不行,便认命地迈上了石阶。
红央正在喝酒,桃花酿的香气浮在四周,令吹过的轻风都染上了几丝微醺。他听到脚步声,斜斜扫过去,很快看见一个漂亮的少年。少年眼神明亮,但与他的目光对上后却忽然一暗,然后含笑对他点点头,带着手下自他面前走过,穿过小亭,打算从另一侧下去。
红央:“……”
红央将杯子一放,懒洋洋地道:“站住。”
祁真顿时惆怅,你既然不是疯子,本王不想和你说话,大家装作没看到对方不好么?他面带微笑回过头:“公子是叫我?”
“你说呢?”
祁真默默向来时的路望了望,见那边压根没别人,只得笑着问:“不知有何指教?”
红央指着对面的石凳:“坐。”
祁真更惆怅,微笑拒绝:“不,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
“别让我说第二遍。”
“不了……”
“你上来不就是为了特意看我一眼?”红央打断他,“你如此厚爱我,我岂可让你失望?还是我长得太丑,入不得你的眼?”
祁真被“厚爱”两个字弄得有点惊悚,干脆过去坐下,再次打量了一下这人。红央能被选入四公子,长相是不错的,他不像孟涟那般亲和,而是带着几分逼人的傲气,衬上那袭红衣,甚至有一丝冷艳的感觉。他不禁回想起上辈子的疯子,那人不高傲也不冷艳,嘴角一扬,活脱脱就是一个妖孽,也不知现在究竟在哪。
他道:“公子误会了。”
“哦?”红央倒满一杯酒,将酒壶递过去。祁真反应一下,也倒了一杯,开口解释:“在下有位许久未见、爱穿红衣的挚友,方才本以为公子是他,便来看看。”
红央随口应声:“他叫什么?武功如何?”
“在下也不清楚,他当年走时说要另取一个姓名,以前的不用了,”祁真道,“他的武功很高。”
红央有了些兴致:“多高?”
祁真想了想:“他的轻功快得几乎让人看不见,掌力可以震碎岩石。”
红央嗤笑:“就这样?”
“在下不会形容,总之很高便对了,”祁真自然不能说那疯子能从皇宫恐怖的机关室里冲出来,只能转了话锋,“不知公子可有人选?”
“嗯,风雨楼排第一的杀手,另外,”红央拉长音,玩味道,“听说悬影那神秘的主人也爱穿红衣。”
“悬影?”祁真一怔,没有如红央所预想的那般露出害怕的神色,而是有些茫然。红央看他一眼:“大名鼎鼎的魔教都没听过?”
“魔教?”祁真暗惊,以往说书人都是直接称呼魔教,他便以为对方就叫魔教,原来还有个名字!唔,看那疯子乖张的性子,搞不好真是魔头啊!
暗卫见小王爷竟在沉思,立即面无表情看了一眼红央,内心翻江倒海,混蛋啊你,现在已经够糟心了,你竟然提魔教、竟然提魔教、提魔教!
将来我们小王爷要是真去了,我们跟你死磕!
红央看出这少年上了心,想到少年连悬影都不知道,恐怕以前没混过江湖,便道:“我也是只是听说而已,”他难得给了句建议,“你可以去找风雨楼,莫楼主今日也来了,你若能让他松口帮你,便去罢。”
祁真方才肯坐过来,本就想将话题往莫惑身上引以便脱身,便点点头,说他就是与莫楼主一起来的,如今对方正在等他。红央顿时诧异,回头扫了一眼。
莫惑仍在原先的地方站着,此刻察觉那二人齐齐望向自己,淡淡道:“你说他说了什么?”
手下将少年进入小亭后发生的事尽收眼底,思考一下道:“怕是他不好脱身,拿咱们当借口。”
莫惑也是这么想的,点点头,暗道那小子很快便会回来。
他猜的不错,红央哪怕再傲也得给莫惑面子,况且看到莫惑后红央更确定少年没撒谎,便示意少年可以走了。祁真顿时高兴,礼貌地拱手告辞,带上人便要下去,这时余光一扫,见他垂下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仍是方才懒懒散散的模样,微风吹起了他的一缕发丝,看着竟有点孤独。
也对,这人脾气不好,恐怕没朋友。
小王爷当即决定要用一颗宽容仁慈地心来对待他,在暗卫不解的视线里重新坐好,暗道自己兴许要做武林盟主,多结交一些人肯定没坏处。
红央斜眼看他:“怎么又回来了?”
祁真笑得很温和:“酒没喝完,总要喝完再走。”
“莫楼主不是在等你?”
祁真满不在乎:“让他再等一会儿便是。”
红央挑起眉,诧异于少年的态度,下意识又看了看莫惑,见一向冷漠的楼主仍在等候,便对少年的身份有些好奇了。他在这里其实只是图个清净,方才会和少年聊起来仅是听说那朋友爱穿红衣,这才多问了几句,对少年则没多少兴趣,但此刻便不禁问:“你叫什么名字?”
看,果然没朋友,这步棋走对了,祁真笑道:“在下杨真。”
红央点头,开始思索这是哪号人。
莫惑站在下方又察觉上面的人在看他,道:“你说这次又是为什么?”
手下苦笑摇头,猜不出那少年的心思。莫惑并不追问,转身便走,暗道要么是想算计他,要么就是让他干等着,反正不会是好事。
祁真正要与红央畅谈一番,交个朋友,谁知抬眼就见莫惑要走,顿时一惊,猜测对方是等烦了,这混蛋那么无耻,对山庄又熟,故意挑个地方让他找不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急忙端起酒杯喝干,笑道:“喝完了,告辞。”说罢起身,带着手下便冲了下去。
红央:“……”
所以真是回来喝酒的?这少年真不是在耍他么?
莫惑耳力惊人,很快觉出少年追来了,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愉悦,继而迅速收敛,淡漠地看向少年:“他可是你朋友?”
祁真笑了笑:“你猜。”
莫惑道:“我便当那是你朋友。”
祁真想说随便,却猛地记起若找到人就要告诉莫惑小金球的事,说道:“不是。”
算你反应快,莫惑扫他一眼,继续走,顺便告诉他风雨楼的人已经将剩余几处有宾客的地方搜完了,都没有穿红衣的,他可以不用再跟着他了。
祁真眨眨眼:“都搜完了?”
“嗯,免得某人浪费时间,”莫惑道,“你不信便说个地方,若真没搜,我陪你去便是。”
祁真摇头,他虽然觉得莫惑无耻,但风雨楼那么有名应该能靠得住,他自然是信他们的。他望着莫惑,正要想个话题多聊聊来打探杀手的情况,却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平剑岩那里派人看了么?”
莫惑道:“他在后院上药,有什么可看的?”
“那你可看见孟涟几人了么?”祁真道,“他们是朋友,平剑岩出事,孟涟听到消息想必会过去,若他们当中忽然多出一个穿红衣的呢?”
莫惑的消息全面,断然道:“孟涟的朋友里没有爱穿红衣的。”
“万一是刚认识的呢?”
“刚认识的人会跟着他们去看平剑岩?”
“万一呢?”
莫惑:“……”
二人对视片刻,小王爷暗道一声话说得太满真是没好处呀,眼底控制不住起了少许得意,微笑地伸出手:“莫楼主,请。”
莫惑冷冷看看他,转身走人。
祁真乖乖跟着他,想要暂时缓解一下彼此的关系,毕竟要见杀手还得这人点头,便没话找话道:“四公子其他两位是谁?”
二人此刻还未出前院,莫惑闻言扫一眼人群,为他指了指。祁真笑着应声,开始思考别的话题,与他边走边聊。
平剑岩受的伤并不重,只是下手的人似乎偏爱他的脸,几乎都向这里招呼了,因此他面上青青紫紫,眼睛和嘴角全肿,凄惨不已。
孟涟看得皱眉,他知道杨少侠不喜欢平剑岩,平时恨不得离对方远点,可今日偏要单独聊,还出了这种事,实在太巧,让人不得不多想。
他正要细问,却见杨少侠与莫楼主一起进来了,急忙迎了上去。
莫惑扫视一圈,没见着穿红衣的,便淡淡看向某人。祁真不为所动,关切地走到平剑岩身边,神色愧疚,接着听他说伤好再聊,便痛苦道:“实不相瞒,在下一直不太喜欢你。”
孟涟一怔,完全没料到他会主动坦白。
暗卫也愣住了,齐齐盯着小王爷,您老竟把实话说出来了!
莫惑同样望向某人,知道这少年还有后话,便好整以暇站着,准备听听他会怎么说。
第17章盟主大寿5
平剑岩有些愣怔,感觉自从被打后就恍惚得如同做梦一般,他牵动一下发疼的嘴角:“……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祁真纠结地望着他,长叹一声,“在下有个玲珑漂亮的侄子,自小便受家里人的喜爱,有一天,外面来了对找活计的母子,家里看他们可怜,便收了下来。”
众人看着他,不明白这事与平剑岩有何关系。暗卫则一听就知小王爷又在撒谎,他们虽然不清楚内容,但见他如此痛苦,便也适当露出一丝沉痛的表情,垂首站着。
“那少年姓平,听说有父亲,但很少提起,当然,人家的事我们也不好多问。”祁真道。
姓平的少年比侄子大四岁,二人经常一起玩耍,家里也开始有意让少年做侄子的随从。原本一切挺好,可后来少年总趁没人时对侄子动手动脚……他顿了顿,及时补充:“这些都是事后听侄子说的,他只吞吞吐吐说了一些,想必更严重。”
他见有几人皱起了眉,便慢慢往下说。少年不知用什么办法令侄子对此事缄口不提,只要有机会就抱着侄子摸来摸去,接着越发大胆,直到有一天喝了酒,将侄子绑到了山洞里。
“等我们找到他时,已经过去三天了,”祁真说完便见他们有的倒吸一口气,继续悲痛道,“他身上都是伤,我侄子那时才十二岁,而少年早已跑了,不知所踪!”
房间里仍是之前在小客栈里遇见的几人,冷艳的侠女当下握紧剑:“畜生!”
“我们真是……真是……”祁真让思绪浸在上辈子里,想象一下如果真被那三个畜生拖走要遭遇的事,只觉既痛恨又恶心,特别想把他们宰了,不由得捂住胸口,微微喘了几口气。
几人见他的表情有一丝扭曲,急忙出声安慰,免得他太过痛心而伤了身体。
暗卫也呼啦围上去,看看小王爷这状态,大胆地伸爪子摸摸头拍拍背,更加沉痛,哎哟,您老编个故事都能编得差点抽过去,还混什么江湖,咱们回京好么?
莫惑则下意识想起第一次相遇时某人说侄子的生辰快到了,不禁暗想这难道说的是同一个人?
房间唯一心态不变的就是平剑岩,他僵硬道:“这与在下有何干?就因为我们都姓平?”
众人经此一提快速回神,继续听着。
祁真稍微收敛情绪,沉沉地望向平剑岩:“确实如此,那少年长得与平公子有几分相像,在下一看见你便想起那畜生不如的人,何况……何况……”他犹豫道,“在下见平公子有意亲近,就更厌烦了。”
众人齐刷刷扫向平剑岩,神色各异,不由得想少年莫不是平家的外室子?而这人竟对杨少侠有意?难道也抱着那种龌龊心思?
平剑岩一边被外面兴许有流落的平家子孙而感到震惊,一边又被他们看得心虚,因为他确实对少年有想法。他的脸色涨红,急急想解释,但嘴一张,立刻疼得“嘶”了声。
“平公子莫急,”祁真适时安抚,叹气道,“不管如何,平公子毕竟不是他,在下不能因此迁怒你。”
平剑岩急忙点头,眼眶甚至都有些红。
“在下也是觉得之前的冷落兴许会被你察觉,”祁真愧疚道,“而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