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凤血

祁真哦了声,听话地上前,与他边下边聊,慢慢发现这人和莫惑一样,明明能赢却要这么拖着,顿时有点不好。莫惑自然不能干看着,开始给祁真出主意,发展到最后成了他和荣谷主对弈,两个人痛痛快快下了三局才算作罢。

荣谷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以后换他和我下,你给我在旁边看着!”

莫惑不置可否,低头喝茶。祁真更不搭话,窝在旁边啃糕点,一副“我真无辜,和我没关”的模样。荣谷主无语,看一眼天色,终于带着夫人离开。

祁真亦步亦趋将人送出门,这才问道:“封晏先前是什么意思?那是毒怪的毒?所以呢?”

莫惑拉着他回屋,解释道:“当年医圣和毒怪亦敌亦友,毒怪研制的毒被医圣解了八成,而封晏的爷爷和医圣是旧识,江湖传闻解忧堂那里有医圣留下的关于解毒方面的手札,这件事何谷主不会不知道。”

祁真一怔:“那他用毒怪的毒,就不怕被封晏识破……”他微微吸气,“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大会根本办不下去。”

莫惑赞赏地亲他一口:“嗯。”

“所以毒谷和长乐岛其实是一伙的?”祁真皱眉,“为什么?”

“他办解毒大会是为了什么?”

“把封晏踩在脚底下,带领毒谷重出江湖,自此扬名……我懂了。”祁真道。

在解毒大会上获胜,哪有“危急时刻救下江湖众人”来得好听?

若没有无冤横插一脚,何谷主估计会等到蛇群攻击时才挺身而出制住它们,接着拦下容渊的火箭,最后再飞上对面的大船,逼得容渊炸船逃走,顺便还可以受点小伤,这样名气和人心都有了,此后毒谷在明,长乐岛在暗,一起再共商大计。

他忍不住问:“可他就不怕被封晏识破?”

“故意的成分很大,”莫惑道,“经过一场变故,比赛用的毒肯定都被毁了,他若真的救了这些人,封晏到时再说他用的是毒怪的毒,而他却说是自己配的,封晏会觉得像只是巧合,你说大家信谁?”

祁真道:“肯定信他。”

“嗯,真到那个时候他会巴不得封晏较真,越较真,人们就越觉得封晏咄咄逼人。”

祁真思考一下:“有没有可能真是何谷主找到了天毒经,然后配出了毒怪的毒?”

“他若真有天毒经根本就不需要办什么解毒大会,只要借着天毒经就没人敢欺,可他手里的只是一部分武功心法,用的却是毒药,”莫惑眯起眼,“所以有很大可能这些都是长乐岛给他的。”

祁真一点就透:“你的意思是剩下那部分天毒经都在长乐岛?”

“很可能。”

祁真想了想:“怎么才能拆穿何谷主?容渊会把他供出来么?”

莫惑很淡定:“和他讲什么道理,杀了便是。”

祁真:“……”

一天的时间眨眼便过完了,祁真下午睡了一觉,但睡得并不踏实,只觉昏昏沉沉,到傍晚才爬出来,接着一抬头,恰好看见无冤在小院内转来转去,不由得问:“你干什么?”

无冤挨了一块板砖,回来就开始睡,这才刚刚睡醒,他左右看看:“我的蛇呢?蛇呢?你们没给我弄回来?”

祁真警惕地盯着他,生怕这人再去抓。

风雨楼的人心疼他们家夫人,急忙道:“不是早就让你吃了么?”

无冤怒道:“胡说!什么时候?”

风雨楼的人再次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是你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出来了,他吃的。”

无冤早就听他们说起过灵魂的事,顿时叫道:“啥?”

“你昏迷后我们把偷袭你的人击退了,然后查看你的伤,那个灵魂就醒了,”风雨楼的人娓娓道来,“再然后他看见了蛇,就开始吃。”

无冤道:“啥!”

“全吃了,一条没剩!”

“——啥?!”

风雨楼的人道:“烤着吃的!”

无冤咂摸一下嘴,感觉一点味都没觉出来,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怒了:“这败家玩意!不行,我得找个大师收了他!”

祁真:“……”

暗卫:“……”

风雨楼的人:“……”

好像这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恶灵啊,到底谁是真货?

祁真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余光一扫,却见容渊被卫玄和花舵主带出来去茅厕,便将视线转了过去。

风雨楼的人见状便安抚道:“杨少侠放心,他的衣服全湿了,早就被花舵主换了新的,身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被拿走了,而且被楼主封了几处大的穴道,折腾不出花样。”

祁真应声,很快见到他们回来,便招招手,示意花舵主把人带过来,坐在石凳对面看着他,满脸和气:“容公子住得可还习惯?”

容渊落到这种地步仍不见丝毫慌乱,表情依旧,笑道:“还不错。”

祁真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们公子一看就是要干大事,早晚都得让人们知道他的名字,你不如提前告诉我?”

容渊微微一笑:“不行。”

祁真也笑了笑,撒谎道:“你若想等着人来救你就死心吧,那姓何的已经死了。”

容渊神色不变:“他是谁?与我有何关系?”

祁真继续诈他:“他死之前说了不少你们的事,比如天毒经。”

容渊很不解:“杨少侠说的话在下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好吧,”祁真温和道,“既然容公子不知道,在下便不勉强了,你身上有伤,记得喝药。”

容渊笑道:“多谢杨少侠关心。”

“不客气,”祁真笑容满面看向一旁,“无冤。”

无冤此刻正蹲在墙角冷静,一脸沧桑回过头:“……干啥?”

祁真指了指容渊:“这个可以打。”

容渊:“……”

“好!”无冤双眼放光,二话不说冲过来就把人揍了,活动一下手腕在石凳坐下,长出一口气,“嗯,稍微舒坦了点。”

容渊:“……”

祁真看着地上的某人,语气与之前没有半点不同,温和道:“天快黑了,容公子吃完饭早点睡,好好休息伤才好得快啊。”

容渊:“……”

祁真望着人被花舵主拖走,看了看面前的无冤,觉得很过意不去,问道:“除了蛇肉,你还喜欢吃什么?”

无冤惆怅道:“都行,只要好吃就可以。”

祁真反应一下,立即吩咐左侍天去做一桌子饭菜,招呼众人坐下,看着无冤:“尝尝,小天的厨艺特别好。”

无冤将信将疑,夹起一点吃了口,顿时停住,看向左侍天:“这真是你做的?”

左侍天笑道:“嗯。”

“厉害!”无冤毫不客气地赞扬一句,又尝了尝别的,再次停住,接着将全桌的菜都尝了一遍,瞬间热泪盈眶,一把握住左侍天的手:“说实话,你以前打过我,我早晨还想过哪天能给你们套上麻袋揍你们一顿,然后远走高飞来着呢。”

“……”祁真问,“什么意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改变主意了,”无冤继续握着左侍天的手,“大家都是兄弟,何必打打杀杀呢,对吧?”

左侍天挑眉,等待下文。

无冤问道:“你多大?”

“二十。”

“嗯,我二十九,”无冤握紧他,特别豪爽,“所以啥都别说了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左侍天:“……”

第96章秋水之劫8

继天毒经被偷后,下午的时候水寨里又出了别的事,据说混进来的几个凿船的人被灭口了,可见秋鸣踏堰仍有长乐岛的人,一时闹得人心惶惶,有几个甚至想要离开,结果被另外几人污蔑为做贼心虚,双方差点打起来,好在几位白道大侠出了面,这才平息。

凿船的人虽然是云卓捉的,但旁人都以为是风雨楼出的手,莫惑便过去了一趟,隔壁的钟离昊也去看了看,便都没与他们一起吃饭。

不过由于容渊等人被关在这里,风雨楼和无情门的人便大多被留下看守,前者高兴地照看他们家夫人,后者则高兴地……打探消息。

“杨少侠的几位哥哥都多大啦?”

祁真刚刚吃过饭,端着茶杯喝口茶,温和道:“比我大几岁。”

“是么,有哥哥就是好,”无情门的人装作不经意地问,“应该都成婚了吧?有小侄子或小侄女了么?”

“嗯。”

嗯是什么意思?是指都成婚了还是指有娃了?就不能给我们门主留一个么?无情门的人笑得脸都有点僵,再次问:“都成婚了啊,真好。”呸,好个头!

祁真道:“这倒没有。”

无情门的人立即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感觉活过来了。左侍天敏锐地发现他们似乎想套话,虽然没觉出有什么恶意,但小王爷毕竟身份特殊,便随手拿过一个水果塞进小王爷的爪子里,顺便摸摸头。

祁真不是傻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强塞给自己东西,眨眨眼,慢慢反应过来,开始低头啃水果,接着扫见钟离志回来了,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受伤的都处理完了,有几个伤势比较重,也不知能不能挺过去。”钟离志洗干净手,坐下扒饭。他被封晏拖走一天,一直在装作“查看病人伤势”的样子给他打下手外加旁观,学到不少知识,简直受益匪浅。

祁真道:“我是问被灭口的那几人。”

“哦,他们是中毒而亡,”钟离志快速将嘴里的饭咽下,娓娓道来,“据说有人看到是毒谷的人干的,但也有人说这是长乐岛想嫁祸给毒谷,何谷主本来就对长乐岛搅了解毒大会而不满,现在更生气,要不是有人拦着,他早就冲过来找容渊拼命了呀!”他微微一顿,“少主,我又有一个想法。”

“……”祁真语气不变,“说来听听。”

“少主你看,长乐岛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受到各方的关注,”钟离志认真道,“咱们要是把他们收拾掉,名气绝对会更大,不过之前少主你已经杀了无刹帮的不少人,我总在想干脆一鼓作气把他们全端了,所以是先挑无刹帮还是先挑长乐岛这倒是个问题,等我想个详细的计划。”

暗卫:“……”

我们弄死你!

暗卫见小王爷默默望着某人,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顿时就不好了。他们小王爷这段时间特别乖,都不凶残了,千万可别被带歪啊!

祁真盯着钟离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扫向无冤,有点想让这人打他一顿,结果就看到无冤正抱着盘子舔,沉默一下:“你差不多得了。”

无冤便放下盘子,拖来另外一盘菜继续吃,顺便暴躁地瞪一眼钟离志让他少吃点。

祁真不解:“吃了这么多你不撑么?”

“……撑,”无冤看看他的表情,沧桑道,“但我体内有个败家玩意,谁知道他趁我不在会干出什么事,万一和你们分开怎么办?那我就是吃完这顿没下顿了啊!”

祁真那句“他比你听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终咽回去,安慰道:“放心吧,我既然收你进天齐宫,就会看着你,不会让你无缘无故离开我们。”

无冤问道:“真的?”

祁真笑了笑:“当然。”

无冤踏实了点,这才放下盘子,喝完一碗汤,心满意足坐着消食,问道:“少主,天齐宫在哪?我之前怎么没听过?”

祁真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之前诓人的话告诉他,就见钟离志、风雨楼和无情门的人七嘴八舌抢着为他介绍天齐宫,连说书人瞎编的那些都搬了出来,立刻无语。

“原来江湖中竟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帮派,比一笑谷和沧澜宫还神秘,”无冤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震惊,越发觉得留在天齐宫不亏,看看面前的几个少年,决定搞好关系,“反正也没事,咱们打牌吧,打麻将。”

沐十里钓了两天的鱼,正是无聊的时候,立刻好奇道:“好啊,怎么玩?”

“我也不会,”祁真看向钟离志,“你呢?”

钟离志点头,把饭咽下含混道:“会一点。”

无冤定定地盯着他们,脸上绽开一抹好看的微笑,情真意切道:“不会可以学,很好学的,”他的双眼放光,掏出钱袋往桌上一放,“来,咱们赌钱,这样有意思。”

祁真看着他:“你确定?”

“当然!”无冤说完便跑出去找人要牌,很快跑回来,拉着他们坐好,看着风雨楼和无情门的一干人等,“你们负责教,不许偷看别人的牌,也不许瞎指挥,打四圈牌你们就不许说话了,让他们自己拿主意。”

祁真无所谓,开始伸爪子码牌。

无情门和风雨楼的人都想去祁真身边,双方争了半天,最后被暗卫一手一个全部拎走,只得老实地去别处坐着,专心看着牌局。

沐十里是庄家,抓好牌一一翻开,看向身边的人:“是我先出么?我该出哪张?”

旁边坐着无情门的人,仔细看了半天,顿时激动:“不用出,完全能直接推!”他说罢把牌一推,“糊了,掏钱!”

无冤:“……”

祁真:“……”

暗卫:“……”

钟离志:“……”

无冤来来回回看了十遍,咋舌道:“你运气不错啊。”

他哪是运气不错,简直是福星转世,小心一会儿输得连衣服都被扒了!祁真和暗卫木然看看他,沉默地继续打。

莫惑回来的时候就见无冤正瞪着无情门的一干人等:“他怎么又赢了,你们没出老千吧?”

“没有,我们连手都没往桌上放,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