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让他出来,”毒怪冷笑着,眸子里的血丝更浓,整个人看着极其骇人,“只要我成了天下第一他就会出来,肯定会出来的……”
几人只觉心里发寒。
或许是雾哭草的功效,也或许是受了接二连三地刺激,毒怪的情绪明显在失控。他这模样就像是被抛弃的、偏执的、完全不懂如何表达感情的小孩,只能大吼大叫、歇斯底里,以此来吸引那个人的注意。
祁真冷冷道:“他哪怕出来也不会喜欢你!”
毒怪浑身一震,骤然停下脚步,厉声道:“谁说我喜欢他?”
“这种事还用你说?我一看就知道,”祁真见毒怪想开口,快速道,“别否认,你连喜欢他都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对,我是喜欢他,”毒怪表情僵硬,语气越发严厉,“那也不是你们该管的事!”
“你既然喜欢他就好好去追,对他好一些,这样胡乱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又算什么?”祁真道,“知道他为何不见你么?因为你实在太莫名其妙,净做一些惹他烦的事,如此下去你无论获得什么成就,他也只会离你越来越远而已!”
毒怪噎了噎:“你——”
“我说错了么!”祁真冷声打断,由于刚才一口气说了太多话,他的眼前有些发黑,不由得晃了晃,见莫惑担忧地看向他,回了一个眼神,再次望向毒怪。
“……嗯,你没说错,”几息后,毒怪红着眼哑声开口,祁真尚没弄清他的态度是否有些缓和就听他继续道,“但别以为这样我会就此揭过你耍我的账,我要让你也尝尝我受过的滋味!”
他的话音一落,瞬时闪到已经站起身的莫惑面前。这一下太让人猝不及防,周围几人同时变色,祁真刹那间想起师父说过毒怪太扭曲,搞不好看见别人相爱而去故意拆散他们,瞳孔骤然一缩,紧接着就见他一掌拍了过去。
莫惑硬撑着挡了一下,一口血当即喷出,直直摔下悬崖。
“莫惑!”
“莫楼主!”
祁真猛地要冲过去,被左侍天眼疾手快一把按住,眼睁睁看着莫惑的身影消失,顿时崩溃大吼:“不——!!!”
“哈哈哈!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我得不到的感情你们也休想得到!”毒怪笑得极其扭曲,炙热地看着祁真一张绝望的脸,“记着,他是因你而死的,都是你害的!”
祁真双目赤红,狠狠瞪着他。
毒怪很享受他的眼神,笑容里满是恶意的味道:“看你好歹和我说过那么多话的份上,我送你一个大礼……”他说着急忙侧过身,轻松躲开云卓劈来的一掌。
云卓顺势站在祁真身前,头也不回道:“他已经疯了,别跟他讲道理,走!”
“走?”毒怪朝他攻去,“我说过,你们谁都别想跑!”
云卓受伤不轻,勉强支撑片刻便露出了颓势。毒怪看准时机,一脚将他踹向悬崖,看着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单手攀住了岩石,便放任他先去挣扎,然后冲向祁真。
祁真虽然被左侍天强行拉走,但仍能看清悬崖的情况,忍不住挣扎起来,想让小天别管他,这时只见银光一闪,一支利剑从林间射出,直奔毒怪。
毒怪冷冷一笑,扬手拍到一旁,继续去追祁真,在快要追上时用力劈出一掌。祁真看得清楚,下意识闭上眼,接着听到砰的一声大响,然后一股强力的劲风便扫了来,却没有痛感。
他急忙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人,一袭红衣被风吹得向两边飞起,张扬而恣意。
——凤随心!
毒怪的那一掌被接住,后退两步,眼中的情绪越发癫狂,看着面前的人:“别以为你练了天穹无境就天下无敌了,上次我已经领教过,不过尔尔。”
“哦,是么。”凤随心眸子里一片锐利,顿时与他对上。
援军一到,左侍天和祁真便停了下来。祁真回过头,想让他们去看看云卓,结果还未开口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越过他们,快速奔向悬崖。
云卓原本已经脱力,正要往下掉,紧接着便被人一把抓住手腕。他仰头一望,见萧安木扑在崖边,及时拉住了他。
萧安木身上的伤口在坚硬的岩石上一撞,脸颊瞬间一抽,顾不得其他,用力把他拉了上来。云卓咳了几声,见自家弟弟没事,瞥见凤随心正和毒怪交手,问道:“你们一起来的?”
“嗯,半路遇见了,”萧安木打量他,“你怎么样?”
“还行。”云卓向身后看了一眼,压下心底的不安,缓缓站起身,被萧安木扶着走向祁真。祁真见到他便放了心,坐在那里望着悬崖,脸上一片木然。云卓忍不住安慰:“他会没事的。”
祁真不答,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这才转向凤随心。
毒怪与凤随心经过短暂的交锋,谁也奈何不了谁,恰好停了停。毒怪嚣张一笑:“我说过了,不过尔尔!”
凤随心问:“你可知天穹无境为何会叫天穹无境?”
毒怪道:“为何?”
凤随心勾起嘴角:“因为它厉害。”
毒怪嗤笑,正要讽刺,就见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不由得一怔。凤随心很快又吐了一口,直直冲向毒怪。毒怪快速压下心底的诧异,专心应对。
云卓脸色微变,急忙撑起身。
萧安木及时扶住他:“怎么?”
云卓知道哪怕冲过去也是徒劳,摇摇头没有开口,神色凝重。凤随心虽然练了天穹无境,但由于体内有缠绵刻骨的毒,因此一直以来都用一部分内力强行压着,与人交手也有所顾忌,而现在……他显然将那部分内力也用上了。
萧安木不清楚原由,抬头盯着战局。
毒怪这时与凤随心已经掠出数丈,在参天大树上来回穿行。毒怪敏锐地发现凤随心忽然变强,没有想逃,反而越来越疯狂,将能用的毒都用上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凤随心知道不能让他探到机会,所以半点不退,照单全收。
二人浑厚的内力撞在一起,吹动周围树叶,哗哗作响。众人一眨不眨地望着,有的甚至闭住了呼吸,完全不敢移开目光。
毒怪很快感到内脏在灼烧,跃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凤随心紧随其后,再次与他战在一处。毒怪吐出一口血,大笑一声,对他的攻击视若无睹,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他撞去。二人瞬间腾飞——而那下方便是万丈深渊。
凤随心神色不变,挣开他,抬手便是一掌。
砰——!
毒怪狠狠砸在悬崖边上,耳鼻口全部溢血。
意识迅速模糊,他望着天空,脑海恍然闪过医圣的脸。
——我不过是想……想再见你一面,然后让你多看我一眼。
秋风拂过苍穹,呜呜咽咽,他张了张口,发不出一丝声音,费力地抬起手想抓住些什么,紧接着便落了下去,气绝而亡。
几人尚未从这一幕中回神,就听上方传来一阵大笑,极其潇洒而畅快。
“哈哈哈哈!”
祁真霍然抬头,只见凤随心在半空仰头而笑,那红衣上正不断渗出黑血,与此同时云卓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哈哈哈哈!”
祁真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被关时曾试图和凤随心讲过道理,大意是你还这么年轻,别一时想不开而丢掉一条命。
那时这人笑得特别好看,说道:“我至今做的事都是我想做的,立刻便死又如何?我不需要可怜、唏嘘或是同情,相反我可怜这天下的大部分人,他们庸庸碌碌活一生,还没我这短短几年来得痛快,我若真到死的那一天肯定会笑着死。”
祁真当时觉得他在说大话,后来听到他在笑又觉得是个疯子,直到这一世才了解原委。
他望着半空的人,只觉一颗心沉甸甸的。
凤随心这辈子做过第一杀手,当过魔教头子,上过仙山绝壁,到过沧澜乾芷,被邪派所敬畏,被白道所痛恨,该吃的吃了,该喝的喝了,该玩的也玩了。这几年一直随心所欲,想做的估计都做了,最终与毒怪决一死战,不仅赢了对方还亲手报了二十多年的仇。
他知道的,凤随心就要死了,同上辈子一样,死而无憾。
“哈哈哈哈!此生不虚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凤随心闭上眼,脱力地跌入山谷。云卓追了几步,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萧安木原想去悬崖拉一把,但有一个人比他更快,他只来得及扫见一抹蓝色的影子,紧接着就见对方越过自己跳下了山崖。
他猛地一怔:“那是谁?”
云卓道:“邵沉希。”
邵沉希会逐月决,很快便将人拉进怀里,用力抱住。
凤随心尚未完全昏迷,睁开眼:“你……”
邵沉希一贯温和的表情消失殆尽,第一次对他展露出霸道而危险的神色,一字一顿:“你哪怕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凤随心嘴角不停地溢血,发不出什么声音,最后看他一眼,快速陷入意识的深渊。
“菁菁满山兮,微风飒飒。绮情难见兮,无边时忘……”远处不知何时响起了山歌,悠悠远远,像是能敲在人的心头上,“弯弯幽境兮,迢迢念颜。我有美人兮,天水……一方。”
邵沉希无言抱紧怀里的人,与他一起坠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终于把毒怪写死了,长出一口气,以后就甜甜甜了!我是亲妈(⊙_⊙)
第156章盟主之位1
沧澜宫的人多数都留在了青古镇通往小燕镇的路上,与无情门一起收拾被困入迷踪阵的那群人。邵沉希带的人并不多,离开时莫惑注意到这一点,便吩咐秦肆带一部分人跟着他,而二人在半路又遇见了荣谷主,因此三人是同时到的树林。
不过他们不清楚祁真等人的具体方向,便分散了开来,等察觉到少许动静才开始向那边赶。邵沉希的轻功好,一眨眼的工夫便没了影,秦肆和荣谷主过了片刻才来到悬崖,第一眼就看见地上躺着一具尸首。
荣谷主认出是毒怪,神色微变,走了过去。秦肆扫见他们家夫人挣扎着要站起身,急忙上前。
祁真看着他:“后面还有人么?”
秦肆微微一顿,祁真如今的样子绝对算不上好,脸色白得像张纸一样,仿佛下一刻就能晕过去,但那眼底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锐气,与以往温和的模样大不相同。他道:“嗯,我们的人和沧澜宫的人都在后面,马上过来。”
“分出几个照顾小天他们,”祁真道,“剩下的带我下去。”
秦肆刚才起就注意到楼主不在,闻言顿时凝重:“楼主他……?”
祁真木然摇头,没有回答。
零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风雨楼和沧澜宫的人快速跑过来,得知自家老大都在崖下,齐齐震惊,立即要找地方下去,紧接着听到祁真要跟着,不由得看向他。
风雨楼的人劝道:“杨少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不,”祁真暗暗吸了几口气缓解晕眩,不容拒绝道,“带我下去。”
可你这样真的好让人担心啊!万一楼主没事,你出事了该怎么办?风雨楼的人想要继续劝,却见祁真锐利地扫向了他们——这还是夫人第一次对他们凶——众人顿时就不敢插嘴了。
左侍天和云卓熟知祁真的脾气,都没劝他,最终还是荣谷主开了口:“听话,你在这里等着,我们下去。”
“……不,”祁真道,“你们不带我,我自己想办法过去。”
荣谷主手指一动,下意识想击昏他,但刚向前走出半步便见这人警惕地眯眼,寒光烁烁的。他沉默一瞬,摸了把头,干脆随他。如今两个儿子都坠了崖,尤其从云卓的叙述中能得知小锦的情况很不好,他心里急得不行,没有再浪费时间,急忙去找能下山的路。
风雨楼的人于是默默看向秦肆,后者看一眼夫人,知道劝不了,便亲自带着他,叫上几个人一起向下赶。
悬崖很快变得安静,左侍天和云卓受了毒怪的掌风,虚弱地靠树而坐。萧安木在毒怪身上翻了翻,摸出几瓶药和一袋粉末,拎着过去坐下,一一打开查看。
云卓问:“能看出是什么药?”
“只有一两瓶可以。”萧安木很快全部看完,不敢冒然给他们吃,打量一下这二人的脸色,觉得比印桃的情况要好一些,估摸大概是毒怪用的毒不同。
云卓挑眉:“如何?”
萧安木柔声道:“运气好点,你们兴许能撑到封晏赶来。”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云卓笑了一声,见他打开装雾哭草的袋子,说道,“这东西能让练了天毒经的人天下无敌。”
“但也能失去理智。”萧安木接道,只简单看看就系上了。云卓知道这人的自控力很强,何况毒怪已经被杀,萧安木大仇得报应该不会再做冒险的事,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萧安木道:“修养一段时间,带着长乐岛在江湖中立足。”
云卓就猜到差不多是这样,笑道:“我有一个想法,你不如考虑一下。”
萧安木看他一眼:“哦?”
云卓隐约能听见林间的动静,估计一会儿又会有人赶来,便对他伸出手。萧安木明白他是不想被人听去,于是将他拉起,扶着走到一旁,开始低声交谈。
祁真这时仍在往下赶。
他与毒怪斗智斗勇折腾了一天两夜,如今又要过去大半天,一直米粒未进,方才还从马背上摔下来过,整个人随时都会支撑不住,直让风雨楼的人看得心惊胆战,但哪怕虚弱得一捏就碎,他眼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