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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艳艳自己解决了他的疑问,“怀上了就生呗,老娘吃点苦也不算什么,这事儿你别管,老娘也没打算给你添负担,孩子是他的种,他再辛苦也得好好养着。”

童延立刻说:“这是哪的话?”

童艳艳叹口气,“反正,你记着,这小的生下来,我跟他真没打算让你们这俩孩子搭手。你还记得不记得,咱们原先巷子口上的老李家生二胎,他家大儿子的对象一听说就闹了分手,你赶紧把自己撇干净。”

童延完全不记得这事儿,“哈。”厉害了,这妹子果断。

但还真怨不得妹子现实,现实就是现实,平常人家,李家儿子也就是个白领的收入,突然砸下来一个可能让小夫妻俩伤神耗力的弟弟或者妹妹,人家妹子及时抽身又怎么了?谁不想过好日子。

总不能指望全天下的小伙伴之间,都像他跟聂铮那样,有共甘谷同进退的情意,对吧?

但李家那事跟他们现在的情况又不同,童延正色道:“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现在,你先听我的安排看大夫,既然要生,就得争取平平安安地生,是不是?”

他妈没话说了,毕竟童延找的医院比他们原先去的那家方便得多,其他先不提,至少看诊和检查不用坐在那等干几个小时。

童艳艳这次孕吐太厉害,导致电解质紊乱,检查完还得留在医院输液。老张领完药,过来叫他们:“走吧,去打针。”

童艳艳手扶着腰,站起来,低头冲着自己肚子骂:“小王八蛋,你可折腾死老娘了。”

小王八蛋。童延眼皮跳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童艳艳不是在叫他。曾经的专属称谓,如今,他妈已经用来唤另一个人。他们母子也曾相依为命,从有了老张开始,他再不是童艳艳的唯一。现在又有了另一个孩子,这个唯一,以后,他还将越发不是。

以后,把他当成唯一的,恐怕也只有他的聂先生了。

这一晚,异地恋的日常视频通话。

童延跟聂铮也没特别停下来说话,两人都是把摄像头摆一边,自己忙自己的。聂铮对着一大摞的文件和电脑,童延则躺在床上看他的剧本,《归途》已经定在八月开拍。

之前他说吃人嘴短不演这戏也就是句气话,郑昭华后来训了他一顿:“你以后可别说这种气话了。咱们都知道聂铮没拿你当小情儿,这些年他对你像对儿子似的,操的是当爹的心,把自己憋得不像个正常人。你这样把人一顿气,换我也得把你从机场赶回来。”

所以这戏还是要乖乖演的。不仅演,还得演好了。摆明说,聂铮这个金主不是他一个人的金主,但凡云星投拍的戏,聂铮都是金主,他得让公司其他艺人看到,老板把这这资源给他,他当之无愧。

于是,连着视频,对着剧本揣摩了一个钟头,童延看着屏幕上男人工作时认真沉肃的神色,才想起白天那事儿。

他突然开口:“哎,你想没想过代孕个孩子?”现在国外的gay好像挺流行代孕,这事儿对聂铮来说不难办到。

聂铮眉峰微蹙,抬头看他一眼,“没想过,”接着一脸严肃地开了个玩笑:“你要是发现自己有这功能,早点告诉我。”

童延顿时乐了,“然后你就让我生一窝?”

聂铮眉心刻纹又深了些,却戏谑地说:“看不出你还有这个心愿。可让你失望了,这是畸形,带你去看大夫才是正常反应。”

事实上,聂铮心理洁癖太严重,代孕背后扯不清的伦理问题且不谈,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精子,通过任何一种手段进入除童延之外的身体。

于是很快,童延听见聂铮问:“你想要孩子?”

童延忙不迭摇头:“别,我自己还搅不清自己呐,要个小娃扮家家酒?你真不想要?”

聂铮把笔放到一边,正脸对着屏幕,微微笑,“养孩子太操心,我不想再来第二次。”

童延呸了声,心里美滋滋的。聂铮只要他,只想要他……

这男人看着严肃,可也真是抓准机会就开始表白。禁欲?那是表象,聂铮分明是闷骚啊。

聂先生,你这样迟早得精尽人亡,知道吗?

童延心脏无限膨胀,连血管都膨胀,他把剧本放一边,手肘撑着身子侧躺横陈,另一只手慢悠悠地拉开睡袍腰带。

他眼光挑逗男人的视线,开口时语速同样缓慢,“你就这么喜欢我?”

那声音轻软,正如一根拨在心上的羽毛,薄薄的一层衣料垂落,风情无限。童延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拉住看客的视线,沿那美景旖旎脉络寸寸抚过,“你喜欢我什么呢?”

聂铮眼色渐沉,身子靠向椅背,慢慢,胳膊也稳稳落在扶手。

眼前的风景,妖性毕露,魅惑入骨。

他唇边勾出一丝很淡的、玩味的笑,双手交叉在身前,“这种程度可得不到答案,继续。”就这样专注地看着,连眼都没眨。

状似平静,好整以暇。

深夜,聂铮才出书房,他刚刚明白了什么是亟待爆发的火山。

走到小会客厅,Len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他们昨天刚见过面,Len今天来,想必是有新的消息。

聂铮过去时,Len打量着他,“你呼吸比平时重,刚才在运动?”

聂铮在Len对面的沙发坐下,表情纹丝未变地说:“日常健身,有什么好消息?”

Len把一个巴掌大似弓似弩的小物件放桌上,推到他面前,“在岛上书房,杀手用来对目标出手的就是这个,这是南亚土著人的武器,已经很多年没见人用过了,能像你描述的那样精准地打击目标,应该是改良过,可据我们反复查证,你岛上任何一个人的生活轨迹都跟南亚土著人没有紧密关联。”

聂铮嗯了声,要有异常,他自己早查到了。他用人,特别是在日常起居息息相关处用人,不可能不小心,岛上所有人都是有家有口有牵挂、而且几十年履历可寻其踪的,否则他不会小心过后还被老爷子得手。

Len又说:“现在的问题是,拿下这个人容易,目标范围本身不大,但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太隐秘,拿下他,打草惊蛇,他的同伴会对你要保护的人动手。从外界查他的同伙是谁,也不是不行,可工作量太大,可能需要花费一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把保护对象圈禁到一个安全处,然后不受胁迫大张旗鼓地查出杀手,从杀手身上入手,逼供,也是个办法。”

聂铮说:“只是,成功率不大,第一,这种被放到前线的棋子,通常不会知道太多,二来,亡命之徒的嘴不容易撬开。第三,就算把我的人保护起来,打草惊蛇后,杀手的同伙可能暂时隐藏一部分力量,等童延出去再伺机动手,我不可能藏他一辈子。”

他更不可能让童延战战兢兢到他按老爷子的标准把赵家“平稳”过度到赵祁峰手上,那样一来,此举,一点意义都没有。而且藏童延,就得把童延家里人一起藏起来,包括孕妇和几个月后的新生儿。

Len点了下头,说:“是,所以,你要事情解决得快而漂亮,还是得从赵家入手,雇这样的杀手,花费不小,赵老爷子似乎还找了不止一个,你真查不到他的账目有什么异常?”

完全没有,赵老生前的每一笔花费,经过这一个月,在聂铮面前已然是透明。不光是老人家的花费,还有公司的账目、赵家慈善资金的去处,甚至连捐给寺庙的善款都查过。赵老的人际圈就不用说了。

聂铮垂眸片刻,说:“我再想想。”

可是,转机也就发生在这天晚上。

把Len送出去,聂铮再回书房,秘书正对墙上的名家手笔打量。秘书见是他,说:“聂先生,今天在机场候机厅,我居然看到了这幅画的仿制品。”

聂铮说:“正常。”价值不菲的名画和古董,有赝品再正常不过。以前,赵家库房里那些先辈们的收藏就有好些是假的,据说,不是赵老爷子拿出去重新找人鉴定,还不知道。不过,那是他出生之前的事。

等等,价值不菲的藏品?会不会拿出去时是真的,带回来时是假的?利用艺术品做资金流通的行径这些年太常见,他怎么就忽略了这里。

于是,聂铮这次在港岛多待了一天。次日,事情全部明晰,包括赵家那几件收藏的真品在什么时候拍卖,以什么样的价格成交,全都一目了然。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藏品全都是由同一个鉴定师鉴定的。

Len看了下聂铮给的资料,说:“这个鉴定师,父母都死于当时的bào • luàn。我明白了。”

是的,事实是,赵老爷子做出这一举措的前一年,南亚这小国发生了几场针对华人的bào • luàn。因为本国政府政策的激烈倾轧,包括赵家在内的这些华商,别说生意,就连生存都岌岌可危。所以,等fēng • bō稍微平静,赵老爷子把一部分产业转移到国外,这是明里。想暗里再给自己培植些势力作为保障,当时,赵家资金流向却仍被盯着,或许正因如此,赵老爷子才想了这个办法。

那是四十年前,对艺术品市场的和个人资产的监控不如如今这样严密,所以,赵老爷子的办法放在当时还可行。

赵老爷子此举,可能是想养些人,不得已时用来收拾甚至控制那些身居高位又不太听话的原住民政客,当时,华人在本国,毫无政治地位。

只是没想到,这备用手段对别人没使出来,却用在了聂铮身上。

四十年过去,当初的鉴定师早已在行内无名,却依旧是孑然一身。Len的人把这位老人锁入监控范围中时,童延的新戏正好开机。

开机第一场就是主角在酒吧表演的戏,为了造出热火朝天的气氛,群演有几十位。

为了这几十位群演,演员副导演使了老大的劲儿。镜头前戏正拍着,副导演退后一步问郑昭华,“下次群演还是要从业两年以上的?跟今天的还不能重复?”

郑昭华点一下头,瞟一眼童延的保镖,对副导演说:“是,而且还得他们过目,觉得没问题。”

副导演擦了把汗,走了。

郑昭华对着全心投入表演的童延看了一会儿,心里无比快活:童延戏照常拍着,跟聂铮那小情调也天天调着。

赵老爷子费尽心思,却反而让这两人更同声共气,在底下看着,恐怕心里也不安宁吧。啧啧啧,真该找个什么给老爷子把棺材板压着。

童延跟聂铮这一分别又是一个月,《归途》开拍一个月后,外景地切换,他挤出了三天休息时间。

聂铮听说时,眼色沉了些,毕竟,还有座火山没爆发,是不是?于是他说:“哦?开戏后居然能停下来休息,这放在整个行业都难得,这三天你准备怎么安排?”

童延装作听不懂,揉了揉肩,“累啊,当然是在家睡过去。”

聂铮认真地说:“真没打算出去走走?”

童延还记着自己说过的话:再主动去找聂铮,他就是孙子。他笑眯眯地说:“没打算,放心吧你。不跟你说了,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先睡个午觉。”说着,就真把电话给挂了。

可入夜时,童延躺在热带岛国某个酒店高层房间的大床上,对面电视正播着新闻,高大的混血男人对着记者从容不迫地侃侃而谈。

节目还没播完,门铃响了。他穿上拖鞋,乐颠颠地跑出去开门。刚才还在屏幕上出现的男人,此时正站在门外。

聂铮深邃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他,别有意味地说:“真巧。”

童延倚门,抬起下巴作倨傲状,“本宫出来旅行散心,你有事?”

男人圈住他的腰,把他带进房间,反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客房服务。”

第82章良人

聂铮的客房服务很尽心,第二天早晨,童延神清气爽,只是腰有点不舒坦。

早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客房服务,童延不肯起床,这一顿是趴在床吃的。喝着粥,他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聂铮不许把食物带进卧室的规矩。

这规矩似乎是为他破的,这样想着,童延心里的快活又上一个台阶,眼睛朝对面的男人看着,起了逗弄的坏心,“哎?上一次我在床上吃饭是什么时候?”

明知小狐狸要又要拿人开涮,聂铮还是照实回答,“2013春节,你在外景地生病。”

童延越发高兴,原来不止他记得,聂铮也还记得。那年除夕他发烧,聂铮冒着大雪把他从宾馆背出来连夜送到医院。第二天,惦着他是病号,聂铮才格外开恩许他在床上进食。

童延放下餐盘,小腿倒竖在身后晃荡,继续挑衅,“可我今天没生病,挺精神。”

对,没病。可这顿早餐不是照样在床上吃了。

他对聂铮眨了下眼睛,承认吧,任你以前再严苛,现在那铁律不也变成绕指柔了?

聂铮看着小狐狸一脸得意的样儿,啼笑皆非。童延其实是个矛盾体:平日里看着要强并且务实,一直把对感情的需求放在成就自身之后,事实上,潜意识里被爱的渴望也不是不强烈。

但童延又没要求很多,如果把爱比作糖,这只小狐狸,你给他舔到点甜味,只要这滋味足够肯定,他的能量就能持续很久。

其实最初他对童延的要求也是说一不二的苛刻,聂铮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调心疼上这孩子的呢?说来奇怪,竟然是,他带着童延去老聂和明煊面前要说法,童延推开他、自己对明煊一顿大骂的时候。

那样的童延很强势,强势得甚至没给他这个靠山留余地,赵老曾告诉聂铮,男人对能大包大揽的伙伴容易生相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