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皇帝面色不善,玥容忙扯开话题,“万岁爷,您答应臣妾的东西呢?”
前几日竟给忘了,她帮老康赶走乌雅氏,老康允诺她一个请求,趁热该叫他兑现才是。
玄烨意态懒散,“那套十二生肖的摆件就在前厅,明早带去便是。”
玥容吃了一惊,“您怎知臣妾想要那个?”
这人莫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太可怕了!
玄烨扯了扯她鼻梁骨,没好气道:“装什么,你哪回过来不瞟它几眼,以为朕是瞎子?”
玥容便乐呵呵地尬笑,看来是她做得太明显了,可她真的很喜欢嘛!那套陶瓷虽然不怎么名贵,难为的是成系列,又栩栩如生,尤其是其中的老虎和兔子,须发毕现,雕琢得跟真的一样,玥容一见就爱上了,只发愁如何向老康开口——单要一两个倒没什么,可若十二个都带走,会否显得她太贪心了?何况拆得七零八落地也不像话。
如今见老康满足她宏愿,玥容心花怒放,啪地就往他脸颊上来了口,“还是您最懂我!”
玄烨忍不住想笑,他俩才相处几个月,就扯到懂不懂的——倒不如说前世他最不了解的也是她。
可被玥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看,玄烨胸中不知怎的冒出点热意,罢了,就由她认个知己吧,谁叫这孩子心地老实,何必辜负。
玄烨忽然按住她胳膊,沉声道:“再来。”
玥容尚沉浸在收礼的欣喜中,没回过神,“什么?”
然后嘴唇就被人堵上了。
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两个交叠的身影,玥容在一片迷蒙中由衷感慨,原来万岁爷和其他男子并无太大不同。
都一样固守着男人可怜的自尊心呀。
不管怎么说老康算证明了自己,尽管次早起来明显有些精神不济,亏得梁九功搀扶了他一把,才没叫皇帝栽下去。
万岁爷好好的并未生病,这疲惫由何而来?梁九功颇有深意向帐中望了眼,安嫔娘娘看着清心寡欲,背地莫不是个擅魅术的狐狸精变的,真真能乱了男子理智。
幸好他早早净了身,无谓面对这种劫数。
玥容拿被子蒙着脸装睡,太丢脸了!还好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太后又不管事,否则她铁定会被当成妖妃祸水拖出去——哪个正牌婆婆会喜欢这种儿媳妇?
可天地良心,又不是她缠着老康不要他睡的,人家心里憋着团火呢:起初是怒火,后来变欲/火。
好吧,虽然她也很享受就是了……
玥容装死到日上三竿,魏珠实在耐不住了求玉墨进来唤她,玥容方才顺理成章地“清醒”,打着哈欠起身洗漱,用膳就不必了,她宫里的小厨房现整顿得似模似样,不比外头点心铺子差。
得知她要将十二生肖带走,魏珠也没敢多问,还特意找了一沓牛皮纸厚厚地帮她包扎起来——就算安嫔娘娘先斩后奏罢,那也是人家的本事,皇帝不会责罚安嫔,却很可能骂他没眼色。
他当奴仆的,睁只眼闭只眼就是了。
玥容很赏识魏珠的乖巧,若非这小子生得太俊,非将他笼络过来不可——别小看男人的嫉妒心,较真起来连太监的醋也会吃的。
回去后,玥容让玉墨将那套摆件一字排开,就放在外头博古架上,那上头原悬着个西洋自鸣钟,如此倒是相得益彰。出于玥容私心,她故意将威风凛凛的虎口对准钟表,像要一口吞了那洋玩意似的。
玉墨道:“娘娘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当心别碰碎了才好。”
张小泉提议,“不如奴才搬几扇屏风过来,绕成一圈围着,如此既不耽误赏玩,也免得有人毛手毛脚,娘娘以为如何?”
玥容笑道:“不必,就这样吧。”
她自认为是个挺喜新厌旧的人,这东西虽有趣,到底不是活的,过两个月没准就腻味了。要是有人不慎碰掉,正好可以索赔——若是老康还能加倍呢,多好,简直无本万利的生意。
听完玥容一番宏论,众人齐齐失语,继而就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还以为娘娘讨要东西是出于对万岁爷的倾慕,敢情是为了讹诈呀。几个憧憬爱情的年轻姑娘心都碎了。
因老康的表现太像纵欲过度,玥容亦有些担心自己会被扣上个妖妃的帽子,差人去慈宁宫宁寿宫两处打听,还好没什么动静——想也知道,两位老人可是经历过董鄂妃那般大风大浪的,玥容这点伎俩在她们眼里不过毛毛雨。
至于佟贵妃倒是很想借题发挥,奈何底气不足,她自己也是妾室,怎能指责妾室争宠?除非皇后摆出正妻架子。
待要去钮祜禄氏跟前告状,无奈又吃了闭门羹。佟贵妃恨得牙根痒痒,她愈发肯定这安嫔就是皇后推出的挡箭牌,帮那病歪歪的女人冲锋陷阵的,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玥容带着一众仆婢在御花园中闲游,本来是想折红梅插瓶的,但是今年的梅花分外不懂事,都到数九寒天还不开放,玥容只能退而求其次,摘几支腊梅完事。
张小泉博闻强识,可不敢当主子面卖弄渊博,遂低声下气地解释道:“娘娘,那梅花本就不耐寒,都是在早春才开放的,您现在当然见不到。”
就算有,也只是零零星星几朵,缺乏观赏价值。
“是么?”玥容还真不懂这个,难怪红楼梦里一群公子小姐见到梅花那样兴奋,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敢情最冷的时节已经过去了啊。
腊梅也好,玥容喜欢腊梅的香气,可惜不能像桂花那样加入各种药膳,实用性稍稍欠缺了些。
倒是听说泡水喝不错。
玥容待要再往里走,看看可还有尚未凋零的金银花,好一起摘回去冲成茶饮,就看到惠嫔荣嫔一行人有说有笑向这边过来。
两人身边各跟着一个宫嫔模样的小主,荣嫔身傍自然是乌雅氏,至于惠嫔后面站着的么……玥容猜测是甚少露面的卫答应。
原因无他,这女子生得实在太漂亮了,而且有种惹人怜惜的气质。不同于乌雅氏小白花中带着清刚气,这女子就是纯粹的楚楚动人。
让玥容想起一个古早的台湾影星陈德容,难怪琼瑶奶奶肯等她三年!
卫答应一看见她便把头低下,瑟缩着行了一礼。
想必惠嫔没少在她跟前说自己坏话,这人才会如避蛇蝎似的。玥容只闲闲摆手,“两位妹妹都起身罢。”
论理,她跟荣嫔惠嫔彼此也该行平礼,可见对方没有弯腰的打算,玥容也懒得例行公事了。
荣嫔便笑道:“如今天气寒冷,咱们也少见妹妹了。”
她因为入宫早,资历深厚,称呼一声妹妹也不算托大,总体而言还是与人为善。
惠嫔就不像她这样八面玲珑,冷笑道:“人家忙着陪王伴驾呢,哪有空见咱们?”
玥容依旧腆着脸微笑着,表示认同惠嫔的言语却毫不在意。
就算是那又如何?伺候皇帝不是嫔妃本分么,谁能说她做得不当?
不过她倒是能理解惠嫔的愤怒——主要还是先前在御前说的那番话。
须知惠嫔也想效仿佟佳氏,把卫答应给推到御前去呢,怎料玥容三言两语赶跑了乌雅氏,也间接阻断了这条路,惠嫔哪敢自讨没趣?卫答应可不比乌雅常在坚强,她若是被人这么撵回来,只怕转眼就该去上吊了。
虽则惠嫔挑中卫答应正因她柔弱好操控,可叫她去对抗安嫔等于以卵击石,还没分出高下自个儿就先粉身碎骨了。
看着玥容这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面孔,惠嫔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到底妹妹好算计,没错也能挑出错来,这挑拨离间调三斡四的功夫,咱们拍马也赶不上。”
玥容深深嗅了一口手里的腊梅花,“姐姐何必过谦呢?您可是宫里的老人了,跟您比我才自愧弗如。”
她才不信惠嫔背后没说过人是非,大阿哥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懂得什么,若非惠嫔日日教导,怎会对太子有那么大敌意?老康恐怕也瞧出了这点,这两年总未临幸于她,由得她独守空闺去。
惠嫔气得发抖,她单听到那个“老”字了,这安嫔果真歹毒,专往人心口捅刀子。
她冷笑道:“妹妹敢说问心无愧么,你不是故意排挤乌雅常在?”
什么食物相克的鬼话,她才不信这些;便是真有,那御前试毒的太监难道是吃闲饭的,人家会尝不出来?
玥容掩口浅笑,“姐姐,你也知道是太监,那药若是作用于男子秘处的,太监哪试得出来呢?”
荣嫔不禁皱起眉头,眼看惠嫔还要继续追究,遂轻扯了扯对方衣袖,又咳嗽了两声。
惠嫔方才醒悟,在场都是女眷,谈论这些房帷琐事未免太不像话。安嫔是无耻惯了,她还要脸呢。
遂退后两步,仿佛靠近点都会沾染上晦气似的,又嫌恶地对卫答应道:“走吧,别跟不相干的人较劲,怄坏身子倒不值了。”
玥容觉得惠嫔真是用心险恶,明明是你在较真好不?如此一说倒好像卫氏结了仇家似的。
卫答应两股战战,到底不敢多说什么,脚不沾地跟着惠嫔走了。
荣嫔也识趣撤退,但本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原则,还是适时地提点玥容,“妹妹,须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懂得分润才是生存之道。”
宫里的女人哪有能一枝独秀的?就算有,也长久不了,她自己不就是个例?荣嫔现在是超脱了,自觉“看山还是山”,万岁爷今儿宠谁明儿宠谁,都不关她的事,只要偶然还念着旧情,还记得她生的几个儿女,那她便是屹立不倒的。除此之外,便是要与宫里这些女人打好关系,你能对付一个,还能对付一群?结的仇家越多,到时一旦失宠,一人一根指头都能把你踩死。居安思危才是硬道理。
玥容谢过荣嫔指教,转头就叫张小泉将她新折的腊梅送一半到乾清宫去。她就不负责装饰了,老康那里正有几个上好的古董花瓶呢。
玉烟还沉浸在荣嫔那番侃侃而谈里,她觉得说的挺有道理,或许娘娘是该收敛点好?这么明晃晃地争宠也太拉仇恨了。
玥容点了点她肉乎乎的下巴,含笑道:“我若是就此收手,贵妃会对我改观么?”
玉烟摇头,梁子已经结下了,佟贵妃这种人是不可能淡忘的。
玥容含笑道:“那不就结了。”
在她看来佟贵妃是平等地憎恨每一个与她分享表哥的女人,你得宠多点,她便恨你多些,可是归根究底并无太大不同。
至少宠爱还能让人有些忌惮。
何况……守活寡虽然不错,但玥容现在觉着男女之事也挺有妙处,反正出力的那个是他,她只管躺平享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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