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把这一环节提前罢了,而且他并非第一个这么做,一点都不出人意料。
将孩子们放到地上,方天林跟沈家河各拎着满满一筐货物来到货仓门口。
帐房先生一通噼里啪啦拨动算珠后,账单新鲜出炉。
方天林看了眼上面记载的数字,见没超出预算,便爽快地掏出银票结了账。
藤筐算是白送,虽然不值什么钱,却让客人方便许多。
上了马车后,方天林一家五口没有直接走,都围坐在车厢中。
沈家河看了一眼账单,嘴角微微向上弯:“天林,我们买的这些,光转手就能轻松赚个一倍以上,这里面利润那么大,也难怪安家这么富贵。”
顿了下,他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没有人大肆买入?光靠倒卖就能发家啊。”
这点方天林倒是能理解,安家又不是傻子,要是有人把他们当冤大头,那些人失去的怕会更多。偶尔卖上一些,安家或许能睁一眼闭一眼,毕竟能来这里的人跟安家关系都还算近,但要大批量购入又非送人,真当安家人都眼瞎不成?
听方天林这么一说,沈家河立刻意会过来。安家是商户,还是在云州城都有名的富商,不至于傻成这样。番货本就不多,一年中也没个几次,还不一定次次番邦船队都在云州港靠岸,即便加上靖朝远航海外的海商,出现在靖朝境内的番货也就那么一些。安家能让亲友过来挑选,还以几近成本价的价格买走,那是他们大方,可不是谁家都会像安家这么做。
要是这样都还不满足,想钻空子,恐怕会被安家列为拒绝往来户,即便不到这个程度,也会明显影响到两家的关系,该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第70章
“小姐,我们这么做好吗?”大丫鬟玉竹心中有些忐忑,那人她们不认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来路,不该贸然得罪。
“无妨。”梅芷灵不甚在意,“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去安家货仓挑番货,那里有什么人出没大抵都有数,半点没印象的也就安家老家那边的人。安家人再不受宠也不会去码头那边,那人最多就是安家亲友,不足为虑,得罪了也没事。”
顿了一顿,梅芷灵继续说道:“再则,那人怎么说都过了弱冠之龄,好意思和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计较吗?”
玉竹一想也是,立马把这事抛在脑后。
之前先皇殡天,一连为他守制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鲜艳的颜色都不能上身,连吃食都格外讲究,虽没有明面上禁荤食,想要吃什么点什么却是不能。现在好不容易守制结束,又遇上安家预定的番货进港,梅芷灵正欢喜,谁想被家中姐妹拖了后腿,到达的时间晚了一些。本就被人先行挑走了好东西,心气正不顺,见有一个位置空出来,还不等她补上去,便被人捷足先登,她瞧上的那颗蓝宝石也被人取走,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安家的地盘,她哪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怎么也得把他的名声闹臭一些。
“玉竹,把刚才挑的东西都呈上来。”
“是,小姐。”玉竹打开搁在一旁的锦盒,从里面掏出一个个小盒子,掀开盖子搁在梅芷灵面前。
“水晶就不要了,这东西带出去还不得让人鄙夷?”梅芷灵声音轻灵悦耳,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中听,显然自视甚高。
玉竹忙按照自家小姐的要求将放置水晶的锦盒收起来。
梅芷灵把放香水的盒子移到面前,随手拿起一瓶打开,轻轻一闻,随即眉峰微微蹙起。她放下手中这瓶,又打开另一瓶,闻过味道后,眉头拧得更紧,等到将所有香水都拆封,已然柳眉倒竖。除了她自己选的少数几瓶,其他几乎每瓶都不是她这个年纪该用。
“玉竹,你说那人是故意为之,还是眼光不好,或者他就是想选这些送人?”梅芷灵并非蠢笨之人,其中的关窍她事后一想就明白,但她还是不死心,跟身边人求证。她极其不愿意承认,她可能因一时疏忽而被人坑了这件事。
玉竹本还为自家小姐略显冒失的行为不安,现在见到小姐上了那人的当,立刻同仇敌忾,又不敢应和自家小姐的话,绞尽脑汁想法子把方天林往蠢笨方向靠,憋得一张俏脸都微微泛红:“小姐,依婢子看来,那人怕是在小地方待久了,没见过世面,不懂这些个,哪有小姐这般眼光。”
梅芷灵没说话,目光在玉竹身上轻轻扫过。
玉竹是个知机的,对自家小姐性子了解颇深,见状立刻止住话头,低眉敛目站好。
梅芷灵微垂着眼,这些香水不是高档货,但也不是随处可见烂大街的货色,送人不行,自己用却非常合适。香水这东西,只要闻着味道好就行,不像衣裳首饰一眼就能瞧出好坏,不是鼻子特别灵或者精研此道,相似的香味没几人敢出言断定到底是用的哪一种。
眼下可好,买了这么多,却大半都不能用,这银子可全白花了,纵使梅芷灵不怎么缺钱用,也有些肉痛。要不将它们送给祖母母亲她们?这个念头刚出现,很快便被她掐灭。她一个当姑娘的私房都还颇为可观,祖母她们口袋只会更丰,况且现在正是货多的时候,即便要送,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先留着,将瓶子重新封好,到时候再决定是送给攀附上来的一众姑娘,还是在香水出现空档的时候孝敬给自家长辈。
钱花了就花了,这点银子梅芷灵还不看在眼中,但方天林她是记住了,那人就祈祷别落到她手上,不然她一定要他好看。
方天林完全不知道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回击举动,就让一个小姑娘在背后惦记着他。此刻,他正驾着马车往家赶。等将货物卸下,匆匆洗了个澡后,一行人又再次出发。
忙了一早上,方天林跟沈家河都没心思自己做饭,两人一致决定午饭去外边吃。来到云州城好几个月,一家人在外边吃饭的次数少得可怜,怕是一只手都用不完。
即便被那小姑娘中途横插了一杠,方天林依然兴致颇高。钻石虽是个好东西,可以使初级能源晶制作起来更加方便,但这东西对目前的方天林而言,并没有多少实用性。他手中那些初级能源晶都还落在空间角落吃灰,完全没用武之地,更不用说作为其中一种并非不可替代原料的钻石。
“家河,你说我们去高档酒楼用午饭,就前面那家怎么样?”方天林看着前方不远处那家“醉春”大酒楼,转头询问自家媳妇的意见。
沈家河掀开车帘一角,看清楚名字后,想了想便同意。他们一家还从来没进过这等档次的酒楼,现在不缺钱,偶尔进一次也不会太过奢侈,顺带让孩子们开开眼界。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连安家卸在码头货仓中的番货都去看了,索性再花钱买个让孩子们见世面的机会,这没什么不好。
醉春大酒楼名副其实,酒水很出众,可惜现在禁令还没解除,属于酒楼一绝的酒,方天林他们无缘见识,不过尝尝酒楼特色菜也不错。
醉春大酒楼消费很高,在不清楚具体情况下,方天林不打算挑战自己的荷包,只在二楼大堂选了个临窗位置坐下。
等他们一入座,小二便很有眼色地询问他们是要他报菜名还是自己看菜单,方天林想都不想便选了后者。
菜单制作很精美,一点不逊色于现代五星级酒店提供的菜谱,甚至刨除现代技术来看,在做工以及价值上还要更胜一筹。
方天林要了醉春酒楼的招牌菜之一鲤跃龙门,再点了道粥品蛤蜊鲜虾粥,之后便不管,一把将菜单推给坐在对面的沈家河。
难得出来一趟,有了鱼,哪能少得了肉?沈家河虽然对好些菜名都看得云里雾里,但一点都不妨碍他点菜。菜名边上配着图,就算跟方天林他们这样初次进这种高档大酒楼的顾客,也不用为了顾全面子而随意点单。
沈家河选了清蒸鹌鹑,再点了个菌菇煲,将菜单重新推回去,然后起身,把二儿子抱到对面,让三个小家伙也参与点单。
小二见了这一幕眼角微抽,心中直叹,这家人真宠孩子,连出门吃饭,还要让孩子点单。问题是他们看得懂菜谱吗?别是随手一指,让老天爷来决定这餐饭他们还能吃到什么菜。
一见到沈家河的动作,方天林便自发站起来,将中间位置让给二儿子。
旁人不清楚,作为家长的方天林跟沈家河却是再明白不过,自家这三个孩子个顶个聪明,可惜这股得意劲只能憋在心里,无法同他人述说。
三胞胎头挨头看了好一会儿,才由老大沈璧发话:“爹,阿父,要这个,还有这个。”
方天林随意瞄了眼,没有拒绝:“小二,就按照刚才点的上菜。”
“好嘞,客官先喝杯茶,饭菜马上就好。”小二将菜单报到厨房,随即又侍立在一旁。
“下去吧,这边不用你伺候。”方天林不太喜欢有陌生人伫立在身边,挥手打发走小二。
安三老爷正准备进雅间,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耳熟,微撇头一看,果然看到了熟人,他没有停步,只在随行的陈管事耳边轻语几句,就带着人进了房。
陈管事将跟他同等身份的人招呼好后,立刻找机会下楼,去后厨走了一趟。
方天林一家五口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这一桌的菜品便陆续由小二端了上来。
“这家上菜真快,不愧为大酒楼!”沈家河边给沈璋夹菜,边小声赞叹。
“是挺快。”这点方天林也赞同。现在正是饭点时分,醉春酒楼生意可着实不错,他们能找到靠窗的位置也纯属运气。
“爹爹,吃。”沈璋舀了满满一勺菜放进沈家河碗中。
本来沈家河还想夸他几句,待看清楚是什么菜后,立刻收回到口的话,用手拍了下二儿子的脑门:“小坏蛋,把不想吃的给爹爹,是看爹爹好欺负不成?”
沈璋嘴唇微微抿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最后低头不舍地看了眼鱼肉,狠狠心挖了一大勺送到沈家河碗里,陪着个笑脸,奶味十足地说道:“爹爹,这个好吃。”
沈家河不过这么顺口一说,并没有怪罪二儿子的意思。他家三个孩子够乖了,平时从来不会只顾着自己,兄弟间懂得分享不说,但凡得到好东西也从不会落下他跟天林,偶尔使一次坏,一点都不影响父子间的感情。
沈璋这个举动不但没能在沈家河面前讨了好,还被他两个兄弟给鄙视了,这下子,小嘴都耷拉下来,眼里氤氲出一丝雾气。
方天林好笑地看着二儿子耍宝,然而自家媳妇每每都会中招。这不,沈家河一看到沈璋这小模样就心疼了,忙上前安抚,过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样的事情沈璋做了不止一回,他那哪是要哭的样子,全都是装出来的!
第71章
沈家河眼里满是无奈,心想着老这样可不成,他索性心一横,无视二儿子控诉的眼神,给他夹了小半碗他不爱吃的菜。
这下子,沈璋真要哭了,向兄弟求助,结果收获两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嗯,他若没看错的话,其中甚至还夹杂着幸灾乐祸。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沈璋不愧是喜好舞刀弄枪之人,知道避不开,几下就把让他不喜的菜都吃了个干净。
“还要不要?”沈家河补了一刀。
沈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之前那些他好不容易咽下去,再来他这顿就不吃了,大不了回去用点心。
沈家河笑眯眯地望着二儿子,心想着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捉弄我。
方天林一家就这么和谐地用了一顿午饭。
醉春酒楼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菜色精美,味道绝佳,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五个菜被方天林他们吃得所剩无几。
“小二,结账。”方天林给沈璧和沈璜擦干净手脸,朝小二招了招手。
“这就来,客官。”小二从怀里掏出账单,小声说道,“两位客官,陈管事为你们免了单,你们在这上面画个勾,以后碰到陈管事跟他说一声,表明我们免了你们这单子就成。”
一听到陈管事这个称呼,方天林便回过味来,这醉春酒楼怕是安三老爷管辖的产业。他没问什么,直接拿过单子瞧了眼,见是普通的账单,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只多盖了个代表陈管事的印章,便照着小二的意思拿起沾了红泥的笔在上面一划。
小二收好账单,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递给方天林:“拿这个到安家名下酒楼饭馆,都能以七折消费,请客官仔细收好。”
方天林接过,带着孩子们下楼。一直到上了马车,他还在纳闷,莫不成这个安三老爷眼睛就这么利,一眼就瞧出沈家是只潜力股,以后指不定能飞黄腾达,现在就开始搞好关系?若不然难道是安三老爷吃货属性太强,一直在惦记他养的羊?
时间如流水潺潺而过,等方天林找到合适的宅子时,已经到了禁令解除的日子。一解禁,虽没人敢大肆庆祝,但街上络绎不绝的人流,以及各种铺子大增的销量,无不在说明着皇帝殡天给人带来的是麻烦多过发自内心的敬重。
“家河,走,我们去看看新宅子。”方天林招呼一声,便大步走到马车边上,倚着车厢壁,笑看着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