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真的很大,目测至少有几十米长,不愧为大型货船,远比在海面上瞧着更震撼人心。
方天林吩咐孩子们不要乱跑,找到这里的负责人,跟他说明来意之后,这才招呼媳妇孩子们下去。
负责人很有经验,想来过来现场查看进度的不止他们一家,立刻派了个向导过来带他们参观。
工地上很乱,到处都堆着废料和半成品,的确要有人领路。方天林跟沈家河不放心自家三个娃,紧紧看着孩子们,不让他们乱走。
站在船坞边上,就已经觉得船身庞大,近距离观看,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沈家河身形在男子中都算高大,但跟大型货船一比,就显得极为渺小,虽没有蚂蚁跟大象那么夸张,也不差多少了。
沈家河都如此,三胞胎更是小嘴张得溜圆,眼睛都瞪大了。
“爹爹,这船好高!”沈璋惊呼道。
沈家河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二儿子的话语。他一眼望去,都觉得有些炫目,更别说还不到他腰高的三个小家伙,船高少说有他们二十来个身长,在孩子们面前,它就像是一个巨无霸,难以跨越。
“爹爹,抱。”沈璋不满意自己的身高,开始寻求外援。
沈家河没有拒绝,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高出这么小半丈,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高度差并没有因此就缩小多少。
很快,沈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脖子都仰酸了,才泄气地放弃了这个蠢法子。之后他就开始东摸西碰,将附近它能动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第95章
尽管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沈璧和沈璜依旧跟沈璋一样,选择了这个方案。高一点是一点,再如何也总比他们自己看到的更高更远。
两个娃不是没想过其他方法,可是都不合适,离远看就没有近距离接触那种强烈的震撼感,只能选择这么笨的办法。
“走,我们上船去看看。”方天林跟向导说了几句,就带着孩子们走上舷梯。
方天林一家帮不上忙,但也不能打扰到造船工人的工作,是以,能参观的地方非常有限。饶是如此,几人依然看得一脸心满意足。
离开船坞之后,这种震撼感依旧久久不散。
“天林,这船以后就归我们了?”沈家河抱着沈璋,脸上还带着点不可置信。
“嗯。若质量没问题,最多再过两三个月船就能下海,那场面一定非常壮观,到时我们请爹娘他们都过来瞧瞧。”说到这个,方天林神采飞扬。
沈家河非常赞同这点,没有足够的胆量,没有人感冒着风险在海上讨生活。这也就意味着,能看到船只下水的机会不多,没准这次就是他们唯一一次机会,错过岂不遗憾?
回到家后,方天林对着那块牌子看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把它送走。至于怎么个送法,这就有待考量。既然这么多天过去,半点风声都没往外传,估计现在大抵还没到需要用到它的时候,或者幕后下手之人也不敢确定这东西到底在不在原主手里,毕竟他们也没拿到手不是?
你说为何方天林会这么想,那还不简单?若没发生什么事,持有牌子之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经过平日里很少有人走动的小巷弄?不是牌子主人遇险,就是拿走牌子之人被人追赶匆忙之间遗落,刚好被鸽子一号看到,又好巧不巧这鸽子对它起了兴趣,只能怪那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
既然要送,该有的准备必须有,他总不能随随便便就将其送人,要是这人本身有问题,那方天林岂不是为虎作伥?这可就造孽了,对沈家也没任何好处。
知道令牌主人具体是谁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就是费点时间而已。几天之后,有关凌总兵的消息就汇总在方天林面前。
凌总兵辖下军队负责云州府跟翼州府两府海域,海军驻地就设在云州港附近。这两府都是油水十足的地方,又都有几个大小不等的港口,货物贸易往来频繁,海军外快数量非常高,还是正常收入,不用贪污就能得到,再加上各海商送的礼,这数额之大,让人知道绝对眼红到不行。
按理,在这样富庶地方生活的兵丁,极其容易养成不良的癖好,被富贵迷花了眼,只懂得享受,不知训练为何物,再加上贪空饷之类历来存在的问题,兵丁多半是绣花枕头稻草芯,中看不中用,压根不能同北方那些骑兵相比。可在凌总兵统领下,他麾下的将士可谓是兵强马壮,各个都能上阵杀敌,而不是一帮老弱病残。
方天林以前也关注过,但没这么详细。此时他方知为何云州城会这么繁荣,原来这其中也有凌总兵一家的功劳。
凌家是武将世家,靖朝开国之初就存在,传到凌总兵这已经有好几代,一直坚守在云州府。有凌家坐镇,也难怪云州府附近海域海寇极少见,这一段海路,算是这一带最为平静的地方,若走短途,心大的甚至敢孤身上路。
方天林沉思许久,将令牌包好,不管有用没用,先送到原主手上再说。
沈家跟凌家没有任何来往,贸然上门纯属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这一条道走不通,那就换一条路,曲线救国这法子便跃然眼前。
沈家自打办了零食加工作坊,又接连开了两个铺子,认识的人也不少,从中找出七拐八拐能跟凌家搭上关系的人并不难。
方天林筛选过后,选中了张恒立张家。
这一日正好是休沐日,凌总兵按往常一样回家。对外时神色一切正常,面对家人时同样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直到剩他独自一人,面色顿时黑沉如墨。
兵符失窃不是小事,现在还没爆发出来,那是他运气好,对方在被他派出的人手追踪过程中将其丢失,他能确定的只有这一点,但他也没找到,这就麻烦了。幸亏兵符平时并不需要用到,只有大规模调兵遣将时,才有它的用武之地,要不然此事怕是早就泄漏出去,光这就够他喝一壶。
幕后之人按兵不动,想必也不能确定兵符有没有物归原主,正在旁敲侧击,一旦消息得到证实,接下来必然会有所行动,他们不可能窃取兵符只为了闹着玩。
兵符一般人拿着也没用,在没有拿到兵符原主人信物的情况下,只有军情紧急时,在同一军中,同为将领手中,方能派上用场。当然肯定没在原主手中那么大作用,但也可以调动一部分兵力,这就足够了。
兵符一失窃,凌总兵便想明白一点,那就是他治下的海军中不但他身边出现了内贼,恐怕连部分将领都被人给收买。这让他心情极度不爽,兵符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得那么紧实,也就那日他派出一支舰队时动用过它,哪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翼而飞,亏得他发现得早,派亲兵追击,将偷盗之人抓获,可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搜到,人还当场死亡。这也坐实了这人的身份,即便不是死士,也差不离。
凌总兵派人沿路寻找,什么都没找到。天光敞亮时不好大举行动,这事又不宜声张,几人搜寻未果便只能退回,直到夜色降临,才重新沿路仔细搜索,结果自是无功而返。
兵符一日不找到,凌总兵就一日不能安心。直接上报朝廷兵符失窃一事,他是想也没想过,大家都在官场浸淫这么久,谁都不傻。凌家军不说铁板一块,也比多数军队更加团结,军心更加稳固,敢在这样的军队里行动,定然留了后手,否则光拿走一块兵符,真没什么用。普通人拿着它用来勒令军队,谁会听啊?
正是想明白这一点,凌总兵整个人都寒气直冒,有人吃里扒外,还至少达到将领这一级别,这怎能不让他寒心?
“笃笃。”
“谁?”
“老爷,黄老爷下了帖子,邀您明天去游湖。”
“哪个黄老爷?”
“是夫人大姐夫家的族弟,黄翰黄老爷。”
“推了,没空。”凌总兵正烦着呢,哪有心思去应付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的亲戚。
“老爷,这个……”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一脸为难?”凌总兵瞪了一眼,语气不由加重。
“老爷,小的只收该收的,不该拿的可一分没敢要。”长随兼亲兵之一王二腆着脸说道,“老爷,这次您怕是误会了,黄老爷不是邀您去寻欢作乐,来送帖子的人说了,是有事跟您商谈,似乎跟老太爷的沉疴有关。”
“哦,他弄到好东西了?”凌总兵来了兴致。凌家军虽是海军,不用随时打仗,但剿灭海寇,追击海匪,一年里面大大小小总要碰上几回,再加上舞刀弄枪,习武之人,谁没个伤痛?年纪轻时还好,身强体壮不觉得,年纪一大,沉疴顽疾就全都冒出来肆虐,将领能颐养天年寿终正寝的实在不多。
凌老总兵就是在大儿子顶事之后退下来,由大夫精心调养,依然受病痛折磨。平时还好,一变天,曾受伤严重的部位便一抽一抽的疼,家人见了都不好受。可他们家不走这一条道,还能走哪条路?武将不好做,文官更难为。特别是像他们这样的武将世家,想要跻身文官阵营,一个难字都不足以形容。
靖朝文官武将泾渭分明,这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帝皇管理文武百官的一种手段,文武不和,能极大地避免双方勾结到一起,减少对帝位的威胁。
武将戍卫边疆,粮草饷银受文官辖制,拥兵自重的可能性大大缩小,打仗靠的就是钱,没钱怎么玩?
凌家这样的武将之家,除非抛弃历来的传统,退出武将行列,否则子孙就别想在文道上出头,再聪明都不行。
“送帖子之人说得很含糊,我听着就是这么个意思。”王二对于老太爷还是很尊重的,要是能让老太爷少受些病痛,他也高兴,自是不遗余力为黄老爷说好话,没准黄老爷真得到了什么好方子,错过了岂不可惜?
“拿过来我瞧瞧。”凌总兵拆开帖子,里面说的意思和王二讲的差不多。
“磨墨。”
“是,老爷。”王二做惯了这种事,不消一会就将任务全搞定。
凌总兵笔走游蛇间,一封回帖便写好。
王二接过,立即找人去送回贴。
翌日半上午,凌总兵带着人准时赴约。
“凌大老爷来了,快,快,里边请。”黄翰一听下人禀报,忙热情地迎下船。
等游船驶离岸边,凌总兵再不耐烦跟黄老爷磨叽,直接挑明问道:“黄老爷,你说的可属真?”
“自然是真,我们两家什么交情,怎么好意思糊弄凌兄?不过这东西并非出自我手,我也是托人找的。”黄老爷边将人往船舱领,边说道。
第96章
总兵凌景承闻言不置可否,心想着黄翰这次倒是没把功劳据为己有,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这么下人脸子的事情,只有那等不通人情世故之人才干得出来。
黄翰显然是费了心思,这艘游船装饰豪华,婢仆各个都姿容清秀,还不带半点风尘味,果然如王二所说,此次是真有事情商谈,不是叫他来附庸风雅。
凌家传承了好几代,后辈子孙早就不是纯粹的莽夫,虽不像文士那般斯文儒雅,也绝非猛张飞类型,想要欺他们不通文墨,也就面上能说道几句,背后若还这么认为,可就有些看不清形势了。
不能走文臣一道,难道还不兴凌家人自己钻研学问不成?
游船不是很大,在黄翰的引领下,两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船舱里早就有人在,一见主客到来,几人起身相迎。
“黄老弟,这几位是?”凌景承说话语气即便平缓,依旧带了点不容置疑,这估计就是发号司令惯了,已经融入日常生活中。他面上平静无波,内心里却有些狐疑,这四人他一个不认识,且还有个内眷,不知道黄翰在搞什么鬼。
“凌兄,各位,都坐下谈,坐下谈。”黄翰心里头高兴,他家虽然跟凌家有那么点关系,跟凌总兵也算混了个脸熟,终究身份上差了一点,毕竟他不是黄家现任家主这一脉,若非他能力还算不错,怕是连这样的关系都拉不到。
“凌兄,这是我堂妹,旁边的是堂妹夫张恒立,另两位是‘好再来’超级食坊的掌柜,沈掌柜跟方掌柜。”黄翰简单介绍了一下在座四人的身份。
凌景承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向四人打了招呼。
“凌兄,老爷子身体好些没?”黄翰倒是个爽快人,也不磨叽,很快就直入正题。
“还是老样子。”一听此话,凌景承身形坐得更板正了些。老太爷这伤病不需隐瞒,当初他退下来就是用的这个借口,知道的人不少。
“哎,老弟我没什么大本事,也就只能在这上面帮点小忙。这几年我派人去找了好多偏方,结果都不合用,我都快要放弃了,这不老天开眼,在问及我堂妹时,堂妹夫跟我引荐了沈掌柜跟方掌柜,他们手上有个食疗方子,不能根治,但能调养身体,缓解病痛,别的不敢保证,至少能让老爷子好受一些。”
黄翰这话说得好像他才是凌老太爷儿子似的,凌景承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是半点不露痕迹:“这……”
“凌兄,放心,这事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