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曾见到一人的背影,当时未曾在意,直到在菩提院钢镜中见到自己背影,才隐隐约约想起,那人的背影和自己直是一般无异,那股不安之感,便由此而起,然而心念模糊,浑不知为了何事。
他那日赶去相救丐帮群雄,到达之时,众人已然脱险,人人都不永之前曾和他相见。他虽矢口不认,众人却无一肯信。当时莫名其妙,相信除了有人冒充自己之外,更无别种原因。可是要冒充自己,连日常相见的白世镜、吴长老等都认不出来,那是谈何容易?
此刻一见到阿朱映衬自己外衣的背影,前后一加印证,登时恍然。虽然此时阿朱身上未有棉花垫塞,这瘦娇怯的背影和他魁梧奇伟的模样大不相同,但要能冒充自己而瞒过丐帮群豪,天下除她之外,更能有谁?
如此一来,父母师尊之死,是不是也与她有关?
是以,他才有此问。
阿朱闻言,却是松了口气,她只以为乔峰的是天宁寺救丐帮之人的事情,当即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此事,当初在天宁寺,我确实扮过乔大爷。”
哪知乔峰却丝毫不放松,继续厉声道:“你假装我去救人,有甚么用意?”
阿朱甚是惊奇,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你从西夏人手里救了我和阿碧,我两个都好生感激。我又见那些叫化子待你这样不好,心想乔装了你,去解了他们身上所中之毒,让他们心下惭愧,也是好的。”
叹了口气,又道:“哪知他们在聚贤庄上,仍然对你这般狠毒,全不记得旧日的恩义。”
乔峰脸色越来越是严峻,咬牙道:“那么你为何冒充了我去杀我父母?为何混入少林寺去杀我师父?”
阿朱跳了起来,叫道:“哪有此事?谁是我杀了你父母?杀了你师父”
乔峰道:“我师父给人击伤,他一见我之后,便是我下的毒手,难道还不是你么?”他到这里,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只要她对答稍有不善,这一掌落将下去,便有十个阿朱,也登时毙了。
阿朱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心中十分害怕,不自禁的退了两步。只要再退两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乔峰厉声道:“站着,别动!”
沈鱼看到这里,却是看不下去了,在他看来,阿朱对乔峰算是尽心尽力,却不想因为仇恨,乔峰丝毫不去多想,便误会阿朱,当下站到了阿朱身前,冷声道:“乔帮主,你有些过分了!”
乔峰此时正以为阿朱杀了他父母师父,愤怒之下,哪里会多想,见沈鱼出来阻拦他,心下一怒,一时间竟忍不住一掌打向沈鱼。
阿朱见此,却是心下一紧,她没想到乔峰会突然出手,乔峰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虽然方才被乔峰吓得慌了阵脚,此时却还是心系沈鱼,深怕他被打伤。
沈鱼也没想到乔峰突然间就出手,慌忙抵挡的同时,心里也是一怒。
他起来不过是了解乔峰一生,所以对乔峰有些好感罢了,如今到了这等地步,却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乔峰含怒出手,力道不可谓不大,加之‘降龙十八掌’早被他练到了骨子里,即便是没有多做考虑的一掌,也是含了降龙掌几分运劲之法。
气势凌厉非常,好似下怒虎出笼,给人莫大的压力。
沈鱼未持兵刃,使不得剑术,不过他一直没放下过内功修炼,加之对‘太极功’的参研,手上功夫也不会若。
也不闪躲,运劲一拳便迎击而上。
他此时也可以闪躲,但是阿朱还在身后,却是容不得他这么做。
拳掌交击,只在刹那。
“砰”。
只听得一声闷响,两人劲力已然交叠。
空气激荡,震得两人衣角飘飞,发丝拂动,脚下尘土更是好像水纹一般,荡开一阵涟漪。
足见两人劲力之强。
下一刻,两人动作都是一顿,旋即都是微微退了几步。
只是足下却可见几个深深的脚印。
经此一掌,乔峰也微微冷静,不过看着沈鱼的眼神却多了几分重视,他实在也没想到沈鱼能有如此武功,内力更是强绝,如此年纪,难以想象。
沈鱼冷冷看着乔峰,没有话,起来,接下乔峰一掌,他也着实费了些力气,乔峰实力,确实名不虚传。
两人心下各有想法,一时都是默然。
只这时,阿朱却是耐不住担心,忙的上前扶住了沈鱼的手臂,顾不得乔峰,脱口便道:“公子,你没事吧?”
第九十五章:官兵
【天龙写得不好,多担待,无月也知道,比较矫情了,我会尽力往爽快方面写的==-】
沈鱼拍了怕阿朱手,摇了摇头。
阿朱稍松了口气,才对着乔峰道:“乔大爷,我没杀你父母,没杀你师父。你师父这么大的本事,我怎能杀得了他?你着实是误会我了。”
她最后这两句话极是有力,乔峰一听,心中一凛,却是不由道:“不错,我师父不是你杀的。”
他师父玄苦大师是玄慈、玄寂、玄难诸高僧的师兄弟,武功造诣,已达当世第一流境界。他所以逝世,并非中毒,更非受了兵刃暗器之伤,乃是被极厉害的掌力震碎脏腑。阿朱年纪,怎能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倘若她内力能震死玄苦大师,那么玄慈这一记大金刚掌,也放不会震得她九死一生了。
阿朱点了点头,叹气道:“乔大爷,你虽报仇心切,却未免太莽撞了些,若不是游公子有些武力,只怕会被你所伤了。”
乔峰见她有些失落,又看了看默然不语的沈鱼,心下歉然,道:“阿朱,游兄弟,这些日子来,我神思不定,胡言乱语,莫怪。”
阿朱也是看了看沈鱼,见他神色不变,就要开口话。
却在这时,沈鱼定眼看向了阿朱,心底有些失神,他刚到这个世界时,最初的意愿是找到阿朱取得易筋经,然后找乔峰打一场,算是为这具身体出口气。
想的很简单,却没想到期间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直到与乔峰对了这一掌,他才有些醒悟,自己做事确实有些矫情了,乔峰行为虽有些辱骂,却也是报仇心切,并没有什么大错。
而且他行为光明,也算是直接。
倒是自己,因为一些算计和顾虑,就变得进退失据,实在是有些乱了阵脚。
若是当初自己点住了阿朱的穴道,或许这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也许自己现在都再寻找其他的气运物品了。
当然,现在和阿朱交心,他也没有后悔,只能是明白了一些行事的道理,在现实世界顾及一些还好,到了任务世界,若是不能爽快一些,实在也是遗憾不是?
“乔帮主,方才之事,我也不在意,只是莫要再误会阿朱,阿朱并无害你之心。”沈鱼转头看向乔峰,继而道:“乔帮主,我与你本有大仇,我来雁门寻你,也是存着和你交手的念头,只是你却也要寻找仇人,不若你我打一场吧,打过之后,不论输赢,我都不会在你寻找仇人的这段时日打搅你。”
乔峰闻言一愣,一时没有回话。
而阿朱听了沈鱼的话,也是紧了紧沈鱼的衣袖,心下是不想两人打起来的。
乔峰性格光明磊落,既然沈鱼都了这话,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微微叹了口气,当即点头:“也好,游兄弟内力深厚,乔峰也是佩服的,一会儿交起手来,无需留手,生死有命。”
沈鱼正要点头。
便在这时,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二十余骑。三人闻言,心下都是一惊。
此地乃是宋辽边界,听这动静,只怕是官兵到此。
如此一来,两人想要现在交手却是不行了。
沈鱼和乔峰相视一眼,当即都快步绕过山坡,向马蹄声来处望去。两人人身在高处,只见这二十余骑一色的黄衣黄甲,都是大宋官兵,排成一列,沿着下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看清楚了来人,心下都有些犹疑。
此处是边防险地,大宋官兵见到面生之人在此逗留,多半要盘查诘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回到原处,沈鱼对着阿朱解释道:“是大宋官兵!”
罢,三人都没多计较,暂时躲到了那大石后面。
过不多时,那二十余骑官兵驰上岭来。
正警惕着那些官兵,三人忽听得两声孩的哭叫,都是有些惊讶。
阿朱更是忍不住低声道:“怎么还有孩?”
她话刚落音,却又听得几个妇女的尖叫声音。
沈鱼和乔峰忍不住伸首外张,当下便看清楚了那些大宋官兵,每人马上大都还掳掠了一个妇女,所有妇孺都穿着契丹牧人的装束。好几个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人目。
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官兵喝骂殴击。这些人从大石旁经过,径向雁门关驰去。
阿朱问道:“公子,乔大爷,他们干什么?”
沈鱼微微摇头,道:“祸乱百姓的官兵,和那些残暴的契丹人也没什么分别。”
许是听到了沈鱼话中的‘契丹人’三字,乔峰本欲开口些什么,顿了顿,却是默然。
阿朱自没发觉这些,点点头道:“这种官兵就像盗贼一般。”
跟着岭道上又来了三十余名官兵,驱赶着数百头牛羊和十余名契丹妇女,只听得一名军官道:“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么好,大帅会不会发脾气?”
另一名军官道:“辽狗的牛羊虽抢得不多,但抢来的女子中,有两三个相貌不差,陪大帅快活快活,他脾气就好了。”
第一个军官道:“三十几个女人,大伙儿不够分的,明儿辛苦一天,再去抢些来。”
一个士兵笑道:’辽狗得到风声,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打草谷,须得等两三个月。”
听到这里,饶是沈鱼有些心里准备,也有些厌恶,虽他也对辽人没什么好感,但这样劫掠百姓,着实也令人不喜。
突然之间,一个契丹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那契丹女子伸手推开一名大宋军官的手,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
那军官大怒,抓起那孩子摔在地下,跟着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那契丹女子吓得呆了,哭也哭不出声来。众官兵哈哈大笑,蜂拥而过。
看到这里,沈鱼也是一愣,他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看过血腥的场景,只是像这样当场看到残杀幼儿的事情,他真是第一次见,看的这血腥的一幕,心下也十分的愤怒。
紧了紧拳头,若不是他还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官兵,只怕现在已经忍不住出手。
这一群官兵过去,又有十余名官兵呼啸而来。这些大宋官兵也都乘马,手中高举长矛,矛头上大都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马后系着长绳,缚了五个契丹男子。
那些契丹人的装束,都是寻常牧人,有两个年纪甚老,白发苍然,另外三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些大宋官兵出去掳掠,壮年的契丹牧人都逃走了,却将妇孺老弱捉了来。
只听得一个军官笑道:“斩得十四具首级,活捉辽狗五名,功劳大不大,不,升官一级,赏银一百两,那是有的。”
另一人道:“老高,这里西去五十里,有个契丹人市集,你敢不敢去打草谷?”
那老高道:“有什么不敢?你欺我新来么?老子新来,正要多立边功。”话之间,一行人已驰到大石左近。
第九十六章:图腾
【关于打草谷:其实就是那些宋兵杀良冒功略有成功之后信心膨胀,吹牛而已=-=,再有,我也没想过写历史啊。】
一个契丹老汉看到地下的童尸,突然大叫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童尸,不住亲吻,悲声叫嚷。显然那被马踩死的这个孩子与他有些关系。
拉着那老汉的卒不住扯绳,催他快走。那契丹老汉怒发如狂,猛地向他扑去。这卒吃了一惊,挥刀向他疾砍。
契丹老汉用力一扯,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张口往他颈中咬去,便在这时,另一名大宋军官从马上一刀砍了下来,狠狠砍在那老汉背上,跟着俯身抓住他后领,将他拉开,摔在地下的卒方得爬起。
这卒气恼已极,挥刀又在那契丹老汉身上砍了几刀。那老汉摇晃了几下,竟不跌倒。众官兵或举长矛,或提马刀,团团围在他的身周。
那老汉转向北方,解开了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声叫号起来,声音悲凉,有若狼嗥,一时之间,众军官脸上都现惊惧之色。
沈鱼与阿朱看得也正愣神,这些大宋官兵实在也是不堪入目,面对大辽的铁骑,不见他们有这般胆气,但欺辱这些老弱,却又如此狠辣。
看他们行事,只怕也是要拿这些契丹老弱假冒辽兵以充军功,宋兵且是如此作为,可见大宋军队是颓败到了什么地步。
饶是沈鱼和阿朱对这等庙堂之事相隔甚远,却也免不了心下哀叹。
却在两人思虑之时,身旁乔峰却不知何时飞掠出去。
转眼之间,抓起那些大宋官兵,一个个都投下崖去。乔峰打得兴发,连他们乘坐的马匹也都一掌一匹,推入深谷,人号马嘶,响了一阵,便即沉寂。
阿朱和那四个契丹人见他如此神威,都看得呆了。
沈鱼却是回过神来,带着阿朱便走出了巨石。
乔峰杀尽十余名官兵,纵声长啸,声震山谷,见那身中数刀的契丹老汉兀自直立不倒,心中敬他是个好汉,走到他身前,只见他胸膛袒露,对正北方,却已气绝身死。乔峰向他胸口一看,“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