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二十五年,农历十月初八,正值霜降时节。
深秋的苍梧县已褪去了夏日酷热,太阳照在人身上暖呼呼的,只飘落的片片黄叶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寒冬。
“梆梆,梆梆!”一阵阵清脆的敲击声巷子里传了出来,伴着少年的叫卖声:
“馄饨啰,好吃又好喝的馄饨啰!”
“馄饨啰,韭菜鸡蛋馅的馄饨啰,馄饨啰,荠菜鲜肉馄饨啰!”
“梆梆,梆梆!”
……
黄寄北边推车边敲打着竹筒,像往常一样叫卖着。
他从末世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前,他还是基地里的一位研究员,负责合成食品的研究,末世食物紧缺,正常的饮食已经成为奢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基地里的粮食越发紧张,就算是合成食品也是供不应求,最终群众发起了暴动,引爆了研究所。
寄北最后的记忆就只有爆炸前的那束强光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体居然变小了!
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看着自己变小的手和脚,黄寄北这才接受了自己穿书的现实。
是的,他穿书了,穿到了一本叫《状元养成系统》科举文中,不过他不是主角,只是这本书前期的一个炮灰人物,男主的堂弟,一个十岁的农家少年。
这本科举文还是他从学生那没收来的,之所以印象深刻一是因为这里面有个角色和自己的名字一样,都叫黄寄北,二是因为他对这本小说的三观极不认同。
书中的男主名字和他一字之差,叫黄寄南,是原身的堂哥,老黄家的长孙,唤作黄大郎,而书中的黄寄北排行第二,唤作黄二郎。
黄寄南是一位有着金手指的重生者,上辈子的他作为长房长孙从小受尽了家中长辈的偏爱,爷爷将他看做是全家的希望倾尽所有供他读书,可他长大后却是读书经商一事无成,渐渐地被家里放弃,巨大的落差让他自暴自弃最后流落街头,而他的堂弟黄寄北却考取了功名一生幸福美满。
重生回来黄寄南人没变聪明,也没变刻苦,但他有了一个金手指——科举系统,只要标记了某人他就能吸取这个人的学识,而黄寄北就是他选中的第一个倒霉蛋。
被标记后黄寄北越是勤奋,成绩越差,而黄寄南却能坐享其成,获得黄寄北的努力成果。
初期的黄寄南还找不到其他合适的标记者,就逮着黄寄北一个人薅,于是黄寄北不仅读书成绩越来越差,身体也因为读书过于劳累变得越来越差。
书中黄寄北这个角色着墨并不多,他的作用就是让男主顺利通过县试。两人同场考试,黄寄南对答如流,黄寄北却是苦苦挣扎,终于在县试结束时黄寄北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了考场。
被抬回来的黄寄北昏迷不醒,没几天就去世了。而顺利通过了县试的黄寄南则开始寻找下一个标记目标。
黄寄北当时他看书的时候就对这书的立意极不赞同,科举文的主人公不靠自己勤奋好学,反而考吸取别人的学识来考取功名,这样的来的成功不应该遭人唾弃吗?为什么这样的人也能做主角?
黄寄南上辈子的不幸并不是黄寄北造成的,他重生归来却能毫不手软的将黄寄北利用至死,这是何其狠毒呀!
回想刚穿过来的时候,他面对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家里的茅草屋在秋风秋雨中摇摇欲坠,阿爹被落石砸伤瘫痪在床,阿娘劳累成过度咳疾复发,六岁的小妹饿的只剩一把骨头了。
但和末世比起来这里多了亲人,多了希望,黄寄北适应了周遭环境后就肩负了养家的重任。
黄寄北想到现在家里的情况又盘算起了口袋中的铜板,卖完今天抽屉里的馄饨应该就能凑齐阿爹下个月的医药费了,他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杏花巷里,刘老奶奶正哄着三岁的小孙子,小孩子一直哭闹个不停,孩子爹妈在铺子里做生意,到现在还没回来,这都到快饭点了,自己却实在是分不出身来做午食。
正着急着就听到了巷子里的叫卖声,她便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叫卖的居然是位小少年。
“小老板,你这馄饨怎么卖呀?”刘奶奶问道。
“奶奶,韭菜鸡蛋馅的五文一碗,荠菜猪肉馅的七文一碗,我家这馄饨汤鲜味美,就是小孩子也能吃的,您要不要来一碗尝尝看,我煮好了给您端进去。”黄寄北热情的回道。
“那给我煮一碗荠菜鲜肉馅的吧,煮的烂一点”。
“好嘞,奶奶您稍等!”黄寄北把车停稳,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
煮汤、下馄饨、配料。
先在碗中加上葱花香菜,摆入切得细细的姜丝,洒上一勺细盐,放入拍碎的大蒜,最后淋上几滴香油。
把这些做完,锅里的馄饨也就漂起来了。
一碗馄饨十二只,一只只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锅里起伏。
黄寄北先用漏勺将馄饨捞进碗里,紧接着将一大勺滚烫的骨头汤浇下,满满的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将手在围裙上擦擦,黄寄北将碗捧起,说道:奶奶,我给您端进去,倒在您家碗里,可好?”
“小老板干活真利索,这碗馄饨看着就实惠,跟奶奶进来,奶奶去给你拿钱,你再给奶奶煮一碗韭菜鸡蛋馅的。”
“好嘞,奶奶你前面带路,我跟着。”黄寄北说道。
这样黄寄北今天就算是开张了,收好了钱和碗,黄寄北继续推着车往前走。
“馄饨啰,好吃又好喝的馄饨啰!”黄寄北继续吆喝着。
“馄饨啰,韭菜鸡蛋馅的馄饨啰,馄饨啰,荠菜鲜肉馄饨啰!”
“这位小哥,等一下!”身后走过来一位穿着青色罗群的妇人,朝着黄寄北喊道。
“小哥,我家店就在前面街边,你随我走几步,我回去拿碗可好。”
这位妇人刚成亲不久,家里夫妻两人开了个绸缎店,每天这个时候都是妻子回家做饭,做好了拿到店里夫妻俩一起吃的,今天店里忙了点,就回来晚了,刚好碰上了巷子里叫卖的小哥,便想着两人吃碗热乎的馄饨也好的。
“好嘞,嫂子您在前面带路,我这就过去。”黄寄北跟着青色罗群妇人往前走去。
“嫂子您要什么馅的呀,要几碗呢?”黄寄北停好车就准备开始煮馄饨。
“韭菜鸡蛋和荠菜肉的各来一碗。”
“好嘞,您稍等!”
照样煮汤、下馄饨、配料,不一会儿就出锅了。
“您拿好了,小心烫。”黄寄北将馄饨端给客人。
“这馄饨好香呀,小哥手艺真不错,这是十二文钱,小哥你收好了。”
妇人钱给的爽快,忙了一上午不用下厨就能吃到新鲜热乎的馄饨,这个钱花的舒服。
黄寄北接着往前走,一路下来,遇到了给书生丈夫买吃食的小媳妇,值班回来的差大哥,独自在家的老大爷……形形色色的顾客还真不少。
有位顾客吃了一口现煮的甚至还跑出来买了一些没下锅的生食馄饨,预备着晚上自己煮来吃。
黄寄北想着等天再冷点,他可以多准备点馄饨,也许生食也能卖的不错。
一圈走下来,饭点也过了,抽屉里的馄饨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了两个荠菜鲜肉的,一个韭菜鸡蛋的。数量太少凑不到一碗,黄寄北便留着带回去给自家小妹吃了,小姑娘现在还是太瘦了。
这时候才刚过午时,时间还早。
黄寄北推着推车往东大街走去,在一家茶庄门口停了下来。
把小推车停在旁边,黄寄北从推车下面拿出一个麻袋,往茶庄里面走去。
“孙掌柜,这是我新晒的白菊,你们现在还收吗?”
孙掌柜看到黄寄北进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呦,你可来了,我这盼你好几天了,你若是再不来,我这可要断货了。”
说着,孙掌柜接过黄寄北手中的麻袋,把袋子的白菊倒在了竹篾上,细细查看了后道:
“这次的白菊晒的比之前几批还要好,就是少了一点啊。”
“这次是最后一批了,这天越来越冷了,山上的菊花都开完了。”黄寄北说道。
“这倒也是,只怪我知道的太晚,明年我可得多屯点,今年多亏黄小兄替我出了这个主意,东家为此没少夸我。”
“哪里哪里,我才要感谢孙掌柜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想当初黄寄北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多亏了这白菊花他才凑到了做生意的本金,才能做起来这推车馄饨的生意。
他本钱实在太少,黄家庄又与县城有着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多方考虑,他想到了前世见过的推车馄饨,便改造了家里的小推车做起了这门生意。
两个月下来,这生意已然是稳定了,每天都能卖出四十碗左右的馄饨,去掉成本,每天都能有一百文左右的进账。
这次的干菊花并不多,孙掌柜称下来只有十斤,依旧是按照五十文一斤的价格给他,一共五百文。
这对黄寄北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加上他这半个月来卖馄饨攒下的钱,刚好够给阿爹买下个疗程的药。
拿到了钱的黄寄北就往药铺赶去,抓好药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推车里面,这可是他阿爹的救命药呀,十四服药要二两银子呢!
忙完了这些,黄寄北又去了相熟的屠户家割了次日需要的猪肉,添了几根大棒骨。
做完这一切,黄寄北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是的,黄寄北已经把这当做是他的家了。
上辈子他的父母没能撑到基地建成,十年的基地生活,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来到了大渊国后,他竟发现不仅自己和黄二郎长得一模一样,黄二郎的爹娘竟也和他去世的父母有八分相似,而且家中还有一个六岁的小妹,这让他感到万分惊喜。
因为推着推车,走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才到家,远远的就看到妹妹黄四娘正坐在村口的大树下张望着。
等走进了黄寄北对着黄四娘说道:
“小桃,你怎么出来啦,阿娘呢?”
黄四娘懂事的过来帮黄寄北扶着小推车,回道:“阿娘下地收土豆了,还没回来咧,阿兄今天回来晚了些,阿爹不放心让我出来看看。”
黄寄北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说道:“阿兄今天去给爹买药了,所以回来的晚了些,一会儿你回去先把药用水泡上,我去田里帮着阿娘收土豆。”
“阿兄放心,家里有我咧。”
黄寄北将小推车推进了院子,又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黄长植,就拿起钉耙往地里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