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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如果说上一次玄钺说这句话他一点也不相信,但如今看到他与萧铭两人的做派,却不得不信了。

“也好。”掌门摇了摇头,终于彻底决定将两人的事情丢开不管,“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注意你的身份,注意分寸,别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祸端。”

玄钺躬身应诺,再次转身出殿,而萧铭此时正等在正殿门口,与门外的掌门首徒低声闲谈。

见到玄钺出来,萧铭微微一笑,玄钺的眼神也顷刻间柔和下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与萧铭距离过近的掌门首徒。

掌门首徒嘴角微抽,默默向旁边跨了一步,拉开距离。

眼见玄钺一步步靠近,萧铭的笑容中染上了几分无措,他自然明白玄钺对他的情愫,却仍旧在掌门面前毫不留情地拒绝,如今过了掌门那一关后再度面对玄钺,少不得会带上些许歉疚和尴尬。

接下来该如何做呢?他这次来洛水宗是为了接自家小徒弟的,如果现在就提出要带小徒弟离开,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但如果继续与玄钺相处,又让萧铭万分的不自在。

很显然,萧铭的踟蹰被玄钺感知到了,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望向萧铭的视线中也带出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忐忑与挽留。

被玄钺这般看着,萧铭实在无法说出离开的话,自暴自弃地轻咳一声,微微浅笑:“要不要看看我此番幻冥境中的收获?”

玄钺眼睛倏然一亮,立刻点头应是,见他这般,萧铭原先的犹豫也瞬时间消散一空,笑容越发柔和雅致。

在一旁默默围观二人互动的掌门首徒纵然有种“狗眼已瞎”的糟心感,却仍旧倍感欣慰:“二位天作之合,当真羡煞我等。”

萧铭笑容一僵,化为尴尬的苦笑:“吴师兄不要误会,如今我与玄钺早已不是道侣,只是友人罢了。”

说罢,他不再多言,立刻点头道别后转身离开,而玄钺自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接触、也没有任何交谈,却偏偏极为契合,仿佛自成天地方圆。

目送两人并肩离去的掌门首徒吴师兄一脸震惊:“……”

周围悄悄偷听三人交谈的洛水宗弟子一脸卧槽:“……”

默默打开殿门的洛水宗掌门一脸无语:“……”

“……师父,这是……”掌门首徒纠结地望向自家师尊,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友人?你家友人间又这样的气场?只是站在一起就能闪瞎人眼睛却偏偏说什么“只是朋友”,“朋友”这么纯洁的词汇求求你们放过它吧!

“呵呵。”洛水宗掌门冷笑数声,甩袖离开,“他们愿意闹分手就闹呗,反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闲杂人等管不着,也管不了!”

掌门首徒再次目送走了自家师父愤愤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抓了抓头发。

——闹分手……这是情趣?还是新的秀恩爱方式?

就在萧铭与玄钺在兜了一大圈后终于相携着重新踏上剑铭峰的时候,新一代八卦再次迅猛席卷了洛水宗众位弟子长老们。

#我们家玄钺峰主和道侣萧铭正在闹分手!无论他们在一起怎么闪,那都是在闹分手!#

#懂的懂的我们懂的!这是闹(玩)分(情)手(趣)的新姿势,我们都懂的!#

#我们只要静静看着他们分(情)手(趣)就够了!#

萧铭:“……”

玄钺:“……”

——周围人那种又无奈又纵容的眼神是什么鬼?!

玄钺一贯将不重要的人当成大白菜,自然无视了过去,坦然举步领着萧铭走向两人曾经的居所。萧铭却素来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没有玄钺这般大而化之的本领,不由得带上几分窘然,低声轻喃:“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是敌意,却也不是纯粹的……善意?第一次感应到这样的目光,着实让萧铭摸不着头脑,无从应对。

听到萧铭的自言自语,玄钺回眸询问,萧铭却摇了摇头,掠过这一个话题,抬眼望向眼前熟悉至极的院落:“我……还住在这里?”

“自然。”玄钺理所以当地回答,旋即想起了什么,带上了几分尴尬,“这里……也有客房的,我让他们收拾——”

“客房已经收拾干净了,峰主,萧铭真人。”一名剑铭峰弟子迅速接口,恭恭敬敬地朝二人行了一礼,“已然不是道侣便不能同宿一间卧房,我们懂的。”顿了顿,剑铭峰弟子眨了眨眼睛,暧昧一笑,“我们都懂。”

萧铭:“……”

玄钺:“……”

——虽然话是没错,但是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本能告诉萧铭还是不要过于深究比较好,于是他果断朝着一众剑铭峰弟子点头致谢:“麻烦你们了。”

“真人这样说太过见外了!”另一名弟子不满地说道,“即使您不再是峰主的道侣,也永远是我们剑铭峰的一份子!”

——更何况你们闹够了分手,不还是道侣么?

完全不知对方真正所想的萧铭只觉得心中微暖,刚待要与这些许久不见的弟子们一叙旧情,便被玄钺扯了扯衣袖:“走了。”

玄钺峰主很不爽,非常不爽,他辛辛苦苦、紧赶慢赶地完成妖界任务跑去接回萧铭,却连坐下来安安静静独处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陆天羽是萧铭的爱徒,萧铭为他而来,玄钺忍了;洛水宗掌门是长辈,长辈传唤,于情于理都需要前去拜见,玄钺继续忍;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剑铭峰,玄钺可再也无法容忍萧铭将时间花费在那群弟子们身上,果断上前阻止。

玄钺金口一开,众弟子自然不敢继续打扰,连忙躬身退开,而玄钺一手扯着萧铭的手腕将他带入院中,另一手则捏了个法决,发动了院落外的禁制,以免再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跑过来作妖——比如那个恋师严重的陆天羽。

故地重游,院中一草一木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萧铭习惯性地目光一扫,下意识看向曾经两人共居的屋舍,联想到最后那一次的“旖旎”,不由得眸光微闪,略显尴尬。

玄钺将萧铭带到院中石桌边,本没有多想,但看到萧铭的目光和情态,也微微红了耳廓。

不过,两人都没有多言,面对面在石桌边坐下,萧铭袖摆轻拂,便将自己从幻冥境内带出的丹药置于桌面之上。

玄钺素来眼界极高,突然看到这一桌有价无市的丹药也不由得微微愕然:“此行……你倒是的确收货颇丰。”

幻冥境内物价昂贵,更不用说这些极品的丹药,以萧铭的修为,又只身一人,能获得这些东西着实令人吃惊。哪怕是曾经的玄钺,做得也并不比对方要好。

萧铭浅浅一笑,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自得,却也并未过多吹嘘:“你可有何需要之物?”

玄钺第一个反应是推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却伸手拿起其中一瓶:“多谢。”

“无妨。”萧铭眨了眨眼睛,看玄钺将丹药收起,随后从储物戒中掏出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朝着他面前推了推,“这些是我在妖界弄到的小玩意,无什珍贵,但胜在新奇有趣,便带给你瞧瞧。”

萧铭有些无奈,虽然这些东西大多并不认识,但他可不相信能被玄钺看上眼的会不珍贵,只是既然玄钺二话不说收了他的东西,他也不好太过客气,只得笑着接下。

达成所愿后,玄钺整个人都似乎轻松愉快了很多,转而询问萧铭此番在幻冥境内历练的经过。

曾经两人仍是道侣的时候,无论是玄钺还是萧铭出行归来,他们都会彼此交流自己的经历。如今这一幕让萧铭颇有些恍然,大脑尚未反应,嘴巴却不由自主地作答,如此习惯简直让萧铭哭笑不得。

不过,这一次萧铭却并未像是从前那样隐瞒自己那些不光彩、不正派的行动,反而详细叙述了自己如何定下计划,如何设陷阱,如何放饵,又如何收网——大概,也是为了试探玄钺的底线吧。

所幸玄钺并未对此流露任何的不满,反倒听得极其认真,只有在他为了计划而自伤的时候才微微皱起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却并未加以申斥。

——这大约便是萧铭能够与玄钺契合之处了,玄钺懂得尊重萧铭的选择,也信赖他的能力,即使不喜,也绝不干涉。

当然,幻冥境内发生的事情,也不能完全向玄钺和盘托出,萧铭选择性隐瞒了越青最后病娇发作,被他痛下杀手如今死生不知的事情。直觉的,萧铭认为自己与越青之间的孽缘也许并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他并不希望玄钺被卷入其中,背负目前还摸不着头绪的忧虑。

只不过,尽管萧铭努力将越青轻描淡写地描绘成一个临时的合作者,但是玄钺那根对“天敌”灵敏至极的神经却仍旧本能地提出警告,将越青挖了出来:“那位越青……我去接你之时似乎并未见到?”

即使玄钺素来高冷到不会对不想关的人多看一眼,但是倘若有人与萧铭关系稍进,他便不可能不注意到对方。

萧铭抿了抿嘴唇,带上了几分叹息:“事情有变,越青……不幸身陨。”

“原来如此。幻冥境中本就危险,这也是难免之事,你无需太过介怀。”玄钺微微颔首。他一点也不关心越青是怎么死的,只要死了就好,他便不必在意此人了。

如此毫无诚意的安抚让萧铭嘴角一抽,所幸他本人也不想多谈越青的事情,干脆换了话题,揶揄道:“说起来,我还尚未问过你,你在幻冥境中是如何历练的?是提剑大杀四方,还是打铁、跑堂之流?”

玄钺动作一僵,视线微微飘忽:“最初……我跟随一位铁匠学习如何铸剑。”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掉分,玄钺很快添上一句,“虽然所铸之物不过是最低阶的凡剑,却仍令我对剑之一道多了一番了解,所获颇丰。”

萧铭忍笑颔首,不管玄钺说得多么认真严肃,他脑中想象到的仍旧是幻冥境内那位面相憨厚、赤。裸着壮硕的上。半。身挥动铁锤打铁的金丹修者,一旦将玄钺的面孔代入其中,萧铭便忍得肚子都微微发疼。

意识到萧铭脑中幻想出的自己的姿态大约不怎么潇洒英武,玄钺颇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别的方法,只能尽量无视:“不过那是白日,所获的银钱也并不多,更多的则是从哪些想要对我出手的人身上搜获的。”

“我明白。”萧铭点了点头,识请识趣儿地略过这一段玄钺的黑历史,视线在桌上微微一扫,“那么妖界之行,可有何收获?”

听到这个问题,玄钺的面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妖界的确有所异动,起因似是妖界赤王,虽然我并未探听出到底所谓何事,但也许……与我洛水宗有关。”

“妖界赤王?”萧铭敲了敲桌面,对此一无所知。

“妖界赤王是成名数百年的大妖,本体是流有凤凰血脉的赤翼鸟。”对于萧铭的疑问,玄钺自然知无不言,“几百年前,他曾经被封于洛水宗后山,却因为我二师兄轻信而走脱,师父为了赎罪,在他逃走后追踪而去,最终却棋差一招,落入妖族设下的陷阱。师父身受重伤坏了根基,二师兄愧疚至极,心魔丛生,原本天赋不逊于我的他从此卡在金丹大圆满不得寸进。”玄钺语气淡然,萧铭却仍旧听得出他对于这段往事的怅惘,“二师兄待到侍奉师父寿元燃尽后便自请放逐,看守妖界结界,一旦赤王当真突破结界踏入修真界,我恐怕二师兄会太过冲动,再次做下错事……”

上次萧铭与这位二师兄见面的时候,玄钺也曾经粗略提过他“因错信他人而酿成大错”之事,没想打真相竟是如此。不过更让萧铭在意的却不是二师兄与那妖族赤王之间的恩怨情仇,而是这赤王的本体赤翼鸟。

如今,远古留存的凤凰、麒麟、龙等圣兽早已不知所踪,于是继承它们一缕血脉的妖族——譬如赤翼鸟——便成为了妖族中的王者。当然,为了维持修真界与妖界之间的稳定,此等大妖都被拦在结界之内,极少会来到修真界肆虐。

凤凰浴火,起死回生,而赤翼鸟也承袭其特性,无论血液根骨都是千金难寻的良药,理所当然遭人觊觎;其本身亦是极为精纯的火系灵物,生下的子嗣自然十之八。九将是纯净的火灵根;再加上这赤王曾经的确曾在修真界活动……

萧铭眸光微转,看向匆匆换洗了衣服、收拾妥当后赶过来,却被关在院落禁制外的小徒弟,正对上对方可怜巴巴的目光,简直泫而欲泣。

——半妖之身本就是在人与妖的夹缝中求生的可悲之物,如今自家小徒弟的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只希望此次人、妖之间的冲突不要再把他卷进来才好……

第五十八章

萧铭在心中担忧着自家小徒弟,玄钺却并不知晓,发现对方的视线望向被阻隔在禁制之外的陆天羽后,顿时就有些不爽。

只可惜,就算再怎么不爽,该做的也还是要做。先前萧铭专心听他讲述,并未发觉陆天羽的到来,玄钺自然也可故作不知,而如今他知晓了,再拦着不让陆天羽入内,便显得太过小气刻意,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