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腌笃鲜

速之客

祀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他神情有些木然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布置和装饰,明显已经不是他先前住的那一个房间,当看到窗户边站着的那个人时他的表情也并不意外。

厚厚的窗幔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刺眼的阳光透过那条缝隙照在雷蒙德的身上把他从中间分成两半,一半露在阳光下面如天使,一半隐藏在黑暗里冰冷死寂。

“我不懂,我不懂你,惹怒了他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雷蒙德缓缓转过头来,表情一如既往的呆板。

祀宣脸色比较前几天来越发的不好,依旧是没有血色的脸上隐隐透着一股晦暗,“你要懂我做什么?你只要懂你自己就好了。”

祀宣说的很淡然,就像是他已经忘记了他昨天所遭受的待遇成了名符其实的废人。

雷蒙德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你就作吧!这一次是断了你的腿,下一次我不知道他还会怎么对你,如果你想死的话,肯定不会那么舒坦的死。”

“呵呵”祀宣忽然笑了起来,“要是我能死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有时候,无论是怎么样的死亡都一样值得期待。”

雷蒙德眼里的烦躁变成了疑惑。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知道的多了就该死了。”祀宣朝雷蒙德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在跟他开玩笑。

雷蒙德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琥珀流光后整个人又变得死寂下来。

“睡了那么长时间感觉好累,我要去阳台上烤太阳。”祀宣看着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很是不错于是开始跃跃欲试。

雷蒙德面无表情的打开窗幔和落地玻璃还搬了屋子里的一个沙发去了阳台,搬完了沙发他又回到屋子里掀开被子把祀宣从床上抱了起来。

三层楼高的复式豪华别墅不仅里面让人赏心悦目,就连外面的都是风景独好,祀宣坐在沙发上把两条无法动弹的腿也放在了沙发上悠闲的喝着牛奶。

“原来对面是苏宅啊!”从三楼的阳台看去,外面的一切都一览无遗,包括了他熟悉无比的苏家宅院,毕竟他以苏亚伦的身份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嘴里咬着吸管看的入神,雷蒙德站在他身后像一尊雕塑一样看着他,气氛很安静,安静到很诡异。

“狄里斯到哪里去了?”祀宣开口打破了沉寂。

雷蒙德楞了一下,“大人就在楼下,法国布洛姆菲尔德家族里来了人。”

“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他们在楼下么?”祀宣抬眼看雷蒙德。

雷蒙德还没有回答,就听祀宣继续说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剩无几还要吊着一个死人的命,我也很辛苦啊!”他朝天空看去,蔚蓝如洗的天空竟然干净的连一片云朵都没有,漫无边际的蓝色像潮水一样像是要把人淹没。

同一个城市相隔数十公里外的某处商业楼顶层,已经被改造成豪华考究的私人会所里,一个身材修长穿着黑色西裤和深蓝色衬衫的男子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被踩在脚下的一切,一张俊美隽狂的脸因为左眼角的一颗泪痣变得越发的邪魅,如羽的睫毛下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沾染着淡淡的忧郁。

他脚边放着一个箱子,箱子忽然震动了一下差点倒下。

“恩?来了么?”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的艾柏霖露出了笑容,深邃的黑眸里似乎还有一丝丝兴奋。

他蹲下来拍了拍脚边的箱子,“他硬着心肠把你封印了那么久你还是心心念念的想他,见着了他,他也不见得会对你好脸相看。”说道这里,他不由轻叹,“想必要是他知道是我放了你出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怪我!不过,哪怕是他怪我,我也不会后悔,念在我为了你吃了那么多的份上,这一次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你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万劫不复,我的一番苦心不要就此被你毁了才好。”

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在回应他,轻轻的颤动着并且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是啊,我也很想见他呢,我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抢在我前头把他唤醒了,这是出于什么目的......?”艾柏霖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掩去了他眼里利刃一般的杀意。

“属于我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

祀宣趴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他的脸面朝着苏宅,像是一种隐隐的期望,晦暗的双眉间微微蹙起似是有化不开的哀愁解不开的心结。

不知道什么时候,狄里斯站在他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睡颜一言不发。

雷蒙德收拾了空掉了牛奶杯子识相的退了下去。

看了许久,似乎是觉得祀宣这样的睡姿会影响他现在并不良好的健康,所以狄里斯又把祀宣抱进了屋内让他躺在自己床上。

祀宣的身体已经不像一开始的那么温暖,反而冰冰冷冷的心跳声也很微弱,脸色晦暗透着死气,身上的莲香也越来越淡......

现在的他是那么脆弱,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狄里斯的眉头在他不经意间越皱越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让人心灰无力的感觉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隐隐作痛,而且这种疼痛像是印在的灵魂深处,骨髓之中。

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么?经历看着某个人在自己眼前即将死去?

现在他不仅胸口隐痛,就连脑袋都开始发涨,像是有什么要溢出来但却没有突破口。

深吸了一口气,狄里斯不再看祀宣,他出了房间顺带还关了门。

楼下气息很混杂,一股子的怪味让狄里斯没有再到楼下,他站在楼梯上看着正在认真打扫的雷蒙德。

“晚点我会回法国去,你就留在这里替我照顾他,他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但还是要寸步不离看着他。”

“是的,大人。”

“最近大家都有些蠢蠢欲动的了,这可是个好兆头,他们既然想不那么无聊的话我很乐意奉陪。”狄里斯整理了一下他暗红色的领带,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衬衫,配上他黑色的碎发和翠色的眸子有一股说不出的冷艳高贵。

雷蒙德本来想放下东西去给狄里斯整理领带,淡意识到自己手里似乎有些灰尘于是他又放弃的垂下了手。

狄里斯坐上私人飞机飞上云间的高空,机舱外面的阳光比地面更加炙热刺眼,狄里斯有一口没一口的品尝着杯子里血色香醇的美酒。

飞机似乎是遇上了气流稍微颠簸了一下,就在狄里斯抬眼的瞬间,他翠色的眸子骤然紧缩了一下,森然庞大的气息瞬间就笼罩在了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人身上。

狄里斯犀利的眼神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眼里能让人惊惧的目光来得快散得也快,他喝了一口红酒兴致盎然的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他对面出现了一个男人,准确来说像是影子一样的男人,一张颇为英俊的脸上一双微窕的凤眼眼笑的有些妩媚。

两人相互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对方先开了口。

“我也不能久留,在这里我就长话短说了。”男子坐在狄里斯对面的沙发上手指交叉。

狄里斯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也调查过Curse应该知道我是谁。”

“Curse的首领,阿道夫,我说的没错吧?”

阿道夫笑了笑,“看来大人您还是很大度的,上次这么做我也是迫于无奈,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想听那么多的废话,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狄里斯淡淡的开口。

“在我说出我的目的之前,我想先取得您的信任,为了节省时间,我也只能简短的做一个自我介绍。”阿道夫说道这里忽然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张开眼睛的时候之前那双普通的棕色眸子竟然变成了碧蓝如大海一样通透净澈,他棱角分明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越来越显得精美,如果要对比的话他现在的样子和雷蒙德有着惊人的相似。

狄里斯的眼神沉了下来,嘴角带着冷笑,“原来你是梵卓家的,只是我不知道,原来你们这一支系竟然还有你这样的存在!”

“跟在你身边叫雷蒙德孩子应该是我的孙辈,当年的事......我虽然不是第一代,但却是活的最久的一个。”阿道夫提到当年的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忽然避开来。

“活的最久知道的也就越多,你是梵卓家的,现在却跑来我的面前要表露你的忠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信不信你,关键在于我,我不喜欢兜圈子。”狄里斯冷冷的道。

阿道夫对狄里斯的态度也不以为意,似乎是早就料想到了,“你要找的,伊甸的躯体——现在就在梵卓家族!”

狄里斯从惊讶转为平静,翠色的眼眸颜色越来越深沉,就像苍翠的里滴进了一滴黑墨愈染愈烈。

第三十八章梦回

蔚蓝天际白云闲适的兀自舒卷,午后炙热的温度引发着夏蝉不断的鸣叫着,不远处传来了锣鼓丝竹之音靡靡间说不尽的享乐欢愉。

不管窗外如何热闹,屋内却是一片安宁的静谧。

赤金的莲花塔香炉在桌上散发着袅袅香烟,清冽的味道淡而醒神让人在这炎炎夏日里不至于总是昏昏欲睡。

窗边的软榻上斜斜的躺着一个人,灰色的纱衣明明是沉闷的颜色,但是穿在这人身上却是一种飘飘如谪仙的感觉,一头蓬松的浅棕色长发被随意的用一支碧绿的玉簪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一张脸掩藏在一册书页的后面叫人看不清面容。

桌案上一名年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华美的锦袍正低着头认真的书写着什么,握着墨笔的小手因为长时间没有松开而有些僵硬,额间一滴汗水顺着他精致漂亮的小脸低落到纸上,少年书写的手就此顿住。

纸上的字迹因为汗水而晕染开来,少年皱着眉隐隐有些生气又有些忐忑,他悄悄抬眼朝软榻上的那人看去,一双漆黑的大眼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若想去,便去。”软榻上的人忽然开口,声音轻柔但却有一丝冷冽。

少年恍然回过神来,手中的墨笔差点从手里掉落,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我只是有些渴了。”少年很快又恢复了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镇静。

软榻上的人微微拿开了手中的书册露出一双琥珀色异彩流光的眼睛,漠然的眼神扫了一眼少年。

“来人”

唤来了侍从端上一碗冰镇莲子粥放在少年面前,少年闻着碗里淡淡的莲香不禁感到一股清凉从鼻端蔓延到全身,炎热带来的烦闷也随之散去。

少年正要伸手去端白玉色的碗,忽然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来人全身被黑色裹的严实就露出一双眼睛,只见黑衣人恭敬的跪在软榻前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因为屋里太安静,加之少年也并不是普通人,所以少年还是听到了黑衣人的话。

“冕下,陛下在御花园遇刺了。”

少年身形微顿眼睛自然的下垂叫人无法看清他眼里的神情,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扫过他左眼眼角的一颗泪痣,这样一张娇俏绝色的小脸,可惜了竟然生在男儿身上。

“陛下呢?”放下手中的书,斜躺在软榻上的人终于露出脸来,但却不知什么时候,他脸上覆着一张形象怪异的银色面具只露出颜色粉嫩的薄唇。

“还在御花园,陛下很生气。”黑衣人没有抬头。

少年看到软榻上的人翻身站起朝屋外走去,想也没想也跟着一起出了门,身后的黑衣人在不知不觉中又没了踪影,像是一个鬼魅,来无影去无踪。

今日在御花园中,本是珈蓝的帝皇淳于烈一时兴起命人举办的一场歌舞夏宴,原本莺歌燕舞好不欢愉的场面此时却没人再有人笑得起来。

距离淳于烈的桌案不远的阶梯上洒满了赤红的鲜血,淳于烈脚边还躺着一个人,确切的来说是一个胸前被利剑刺穿了一个窟窿的死人。

那死人嫩黄色的锦色长袍被黑色的血染得污浊不堪,淳于烈坐在龙椅上面色十分难看。

下首,他的一群爱妃宠侍各个都是花容失色惊惧不安,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晕厥过去,但是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瞟着淳于烈的脸色,生怕他发怒起来取了谁的性命。

场面越发的诡异,正在这时,一名宫侍匆匆从外间走进来禀报。

“陛下,大祭司冕下来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淳于烈铁青的脸色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看,他抬脚把脚边的尸体踢到一边,正了正神色一脸威严坐好。

不多时,一个身影走进了御花园,沉闷的灰色纱衣因为行走而被带起,像是薄雾一样如梦似幻,挽着棕色长发的碧玉簪子在阳光下越发的翠绿,让人最难忘的是来人脸上的面具。

半张面具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怪兽的样貌,远看狰狞让人心惧,走到近前能看到面具下的一双泛着潋滟流光的琥珀色眸子,在这双眸子的影响下也不觉得这面具叫人害怕,甚至还有些脱不开眼沉迷其中。

大祭司走到台阶前扫了一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