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好事会是由成全而来的,这世道,得靠争取。
成全靠的即是别人的怜悯,显然他善心缺缺,做不来这种好事。
“你想要朕的六弟。”楚枭语带讽刺,“你要得起吗?”
白衣青年顿时语塞。
“朕的东西,是你能要得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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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前几章枭叔压倒小六的插图,哦也~谢谢舒挽歌童鞋!
回魂,第二十二炮
“朕的东西,是你能要得得起的吗?”
此话一出,屋中那两人皆是呼吸一顿,各有各的呆样。
他的东西——别说是碰触了,光是肖想,那都是罪。
楚枭还正欲再说些什么,手臂忽有力道传来,原来是青年握住了他的手腕。
青年涨红了脸,一瞬间似是将所有条条框框都踩到了脚底,直接头也不回的拖着楚枭往外走了几步。
他习惯性的要叱喝,却硬生生的忍住了,任由青年动作粗鲁的将他扯拉到了屋外。
屋外杂英满绿庭,春光复多情,除去那批腰杆挺直如同铁铸的黑甲侍卫,一切都让他心旷神怡。
他看到楚岳后颈脖间那便白皙的肌肤,因为是被拉的那一方,所以入眼的都是青年宽阔的背影。
谁敢走在皇帝前面——谁人敢用这样一个背影来迎接皇帝,在礼法面前,这都是要杀头的罪过。
楚枭扯动了一下嘴唇,用另外的一只手打了个手势,正要上前的侍卫们便立刻没了动静。
手腕上被勒出了红圈,他从未被谁这样手把手的牵引过,身为君主,最恨的就是有人碍在他前面左右他的行动思维。
所以现在这种触感太过神奇,而且力气还那么大,以至于他可以真切清楚的感觉到有股从未尝试过的热气正沿着灼热的血液,酥酥然的往身子里钻。
楚枭被青年拉到了一处清静的林园边上,树丛深处,穆穆清风,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像光靠这种沉默就能掩盖住现在逾矩的事实。
楚枭眼皮一掀,先是扫视了两人手手相交的地方,视线再慢吞吞的往上移。
他的视线似已达到庖丁解牛的境界,专挑青年身上软弱的空隙下手,像是要将对方的衣物甚至皮肉都一层层的扒拉下来,直至一丝不挂,坦诚相见。
“朕的话还没说完,你拉朕出来做什么?”楚枭牢牢的把握住主导权,冷冷发问。
楚岳连眼都不眨,双颊潮红蔓延,挺直的鼻子上甚至有薄汗沁出,“皇兄,还是臣弟带您四周逛逛吧。”
“朕刚才的话没说完。”楚枭下巴微扬,不理会楚岳的避重就轻,“不逛。”
“可是——”楚岳招架不住,腆着脸道:“跟那个人说那么多做什么,皇兄您好不容易来臣弟这里一次,白白把时间……花在那人身上。”
其实青年的话没错,他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可以乱花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可楚枭还是心头不顺,道:“谁让你惹这些风月情债来污朕的眼,你以为朕心思多到管你这种破事?”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绝对不牵扯其他——”楚岳这样急急解释:“是他自己误会,不管我的事,皇兄你要信我。”
楚枭留意到,只要是在独处间,青年对他一紧张就会连‘臣弟’这个自称都会省去,不由就起了逗弄的意思,眸里闪过趣意:“你要不是做了什么,别人能误会你?你当朕没听到么——六弟,陈世美做起来滋味如何?”
楚岳的脸明显一僵:“陈世美,我吗?”
楚枭敛笑:“难道是朕么?”
其实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也是在浪费时间,同样是在浪费,为何一边愉悦,一边却是烦心意恼。
看着一个人慢慢衰老直至死去,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楚枭想起从前楚岳的自言自语。
是了,楚枭恍然大悟,忽然有了某种觉悟——就像守着一颗种子,看着对方从花开绚烂到暮暮老矣,最后变成什么都无所谓,一滩泥,或者一把灰,都要放进心口上,就算是入了坟,也要搁在心坎上——为自己殉葬。
“你配那个人,是太浪费了。”楚枭收回翻滚不停歇的心神,道:“眼界还是可以……稍微放高点。”
楚岳神色复杂的紧盯着对方,却并不能从楚枭这张俊傲的脸上看出其他的端倪,不可捉摸,不能预测,一如往常。
“那皇兄以为,臣弟可以如何?”楚岳话中带涩,刚才的轻松对话似乎让他忽然有了诉说的勇气。
无论理智再如何坚似城墙,在这样春风迟媚的日子,总会有些无法控制欲望会像春杏一般蔓延过墙,亭亭风动——
执意惹春。
楚岳于是深吐了一口气:“皇兄……臣弟没有选择的余地,这不是眼界的问题。其实只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的话,找谁都可以,甚至是找段锦容也是可以的——他其实长的很好不是吗?对臣弟又真心,放高点做什么呢?只是过日子的话……其实谁都可以。”
楚枭顿时不得其解,他慢慢琢磨出楚岳口中那股退而求其次的憋屈气,再想着自己最近的心意和所作所为,顿时在替楚岳微微难过的同时,也为自己鸣起了委屈,“谁要你和人凑合着过日子,你想凑合朕都决不允许!”楚枭在明晃晃的阳光中扬起自己被握着的手,锐气十足:“你看看自己牵的是谁的手——朕的弟弟,你当是谁都能配得上的吗?”
手中力道明显一缩,楚枭脸皮不动,五指聚拢,硬生生的将对方的手按稳在自己手心里,楚岳眼底蒙蒙,在短暂的茫然后,脸上又浮起一抹笑。
“皇兄是太看得起臣弟了。”
“……”
“皇兄对臣弟这么好,实在是……”楚岳鼻翼一动,是在笑,但估计是自己都无法忍受这种虚而假的声音,仓促停住后,沉声说道:“实在让臣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皇兄能信臣弟,臣弟就已满足了。皇兄第一次来臣弟府上,臣弟带您四周看看,好么?”
在楚枭暗沉的视线笼罩下,青年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手里缓慢的抽了出来。
两人的手都是握惯兵器的,老茧丛生,仅仅是这样程度的摩擦,都让楚枭有种下一刻就会有焰气灼灼腾出的错觉。
“好,你便带朕周围走走。”
楚枭旋身走出树丛,绿林外已站满了侍卫,将刚才宁静安和的空气全数堵在了身后。
楚枭的手此刻隐在长袖中,顺势一擦,就将里头不知属于谁的细汗在袖内抹了干去。
原本的闪电偷袭战就这样胎死腹中了,不——是他猜准了战头,却没有估中最后战事输赢。
不关战力本身的事,只是就像放羊的孩子,说惯了谎,已经得不到什么信任了。
其实现在兄弟两相处的已比最初好上了不知多少,但还尚未到能让楚枭可以满足的地步。岳王府的构造早就烂熟在他心里,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而且这条路,实在是熟悉的让他闭眼都可摸索过去。
楚岳不着痕迹的想将楚枭引导到另外一个方向,无奈楚枭就是认定了那儿,楚岳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在远处游移——
那是个乍看起来极为普通的庭院,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人去留意的地方。
楚岳压抑住心头那阵熟悉的古怪之意,却听楚枭寡淡着声调,问:“这儿,以前住着什么人?”
回魂,第二十三炮
楚岳压抑住心头那阵熟悉的古怪之意,却听楚枭寡淡着声调,问:“这儿,以前住着什么人?”
百转千回后,楚岳咬牙,以实话相告:“臣弟之前的……”咬得死紧的牙关咯咯作响,硬憋出二字:“侍从。”
楚枭心知肚明,只笑应:“哦,金屋藏娇的地方,让朕大开眼界了。”
能让青年露出像现在这样失措的表情,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觉得有满足感的事。
楚枭告诫自己不可以忽视任何阶段性的小小胜利,因为你不知道在哪一天,千里之堤最终会垮在谁手上。
“六弟念旧,人都走了,这地方还空着。”楚枭仰高了头上下,以前院外密集的侍卫们全部撤走了,只剩下那几棵过于高大的古树伫立在院外,葱郁绿荫遮掩着矮墙小院,别有一番古朴趣致,“那六弟以后,就打算让这儿空着?”
楚岳立刻眉目一厉,正色道:“臣弟一定会洁身自好,不再做这种有伤风化的事了,皇兄放心。”
“……”
“六弟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朕只是好奇能让六弟留在府上的人,是何等人物。”
青年继续挺直了背脊,异常正直,好似浩然正气就在胸腔间充沛流转一样::“不敢让皇兄费心,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其实臣弟也许久没来过这儿了,对方什么样子臣弟也有点记不清了。”
明知对方在睁眼说大话,楚枭还是顺着对方的话,轻飘飘地问了句:“记不清了?”
楚岳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就提高了声量——在楚枭眼里看来这当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是啊,臣弟实在是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印象里还是挺顺眼的。”
自己的样貌被归结到了顺眼的范畴,楚枭哭笑不得,青年这张装出来的薄情面实在有趣的让人忍俊不止,偏偏楚枭又要忍着,于是脸上就呈现出一种僵硬的,不协调线条。
“皇兄……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楚枭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坍塌,脸上紧绷的冷硬线条骤然一松,嗤的一声就笑了起来,眉眼一弯,笑声就再也压抑不住的从口中溢出,楚枭已多年未像今天这样纵情大笑过,停都停不住了,他手上力气充沛,直直往青年肩膀上一拍。
楚岳全然不知自己是做了什么能让楚枭笑成这样子,但一个人能这样笑,总不是坏事——笑意是最能传染的,楚岳在短暂的痴很快也受感染,在被楚枭这样亲热的一拍肩头后,很快就不好意思的腆下脸,有些羞色,低头抿嘴笑了笑。
楚枭顿时觉得此刻自己要被春风贯穿了,温柔一刀,直指心口。
“阿岳。”
眼前的青年不会背叛他,就算在他只剩一个无能躯壳的时候,还肯跪在他的床前。
没有了权势,原本臣服在他脚下的千军万马会立即离开。但他现在有了十足的底气,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不还有人陪着他么。
不管有什么原因,是什么理由,他只看结果就好了。
“朕会好好待你的。”
这话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对青年说了,第一次不信他,那第二次,第三次——总会有一次,楚岳会把话听进心里的。
要知道他从不会对自己有所期待的人吝啬。
楚枭回到宫里的时候,已是黄昏日落时分。天际边乌云压城,都被暮色染成了刺目的橘黄色。
如果不是暴雨降至,楚枭还打算留在岳王府里头吃顿饭,与青年好好聊聊。可惜他不能久留,宫中事务繁杂,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等这他去批。
批折子永远不是件轻松易事,这几年下来,他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力不如过去。
其实只需要坐在那动动笔而已,完全不需要过多的劳力,可楚枭却总是觉得自己成了一头老黄牛,慢慢的在难啃坚硬的土里头耕耘着,日复一日的,等到这块地开始冒芽,收割,再次荒废,直到自己老得走不动了,拖不动耙犁了,才可以罢休。
但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他的心血,是他过去的豪情壮志所凝成的果子,就算现在让他力不从心,也是不能抱怨的。
如果楚岳这个时候能过来就好了。
楚枭觉得自己这种具有悲情英雄色彩的忧郁是绝对没有人能够体会到的,这是如此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高度无人能及,所以连忧郁都如此异于常人,以至于连自己都想不通了。
思及此,他就不由对着闪烁的烛火叹了口气,这细微的动作被总管阿乌看在眼里,立即心细的将案台上的烛光拨大了些,“圣上,奴才给您按按吧。”
这时宫中早已是华灯齐明,殿外倾盆大雨,雨声透过层层阻障飘渺的传进楚枭耳力,楚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揉揉握笔的手,“这什么时辰了。”
阿乌低声答道:“回圣上,这已经戌时了,圣上要歇息了么?”
“不,再等会。”
阿乌又问:“那今晚圣上可要翻牌?”
楚枭一怔,这才沉吟道:“不必了,清闲点好。”
楚枭爱清净,殿内只有阿乌一个伺候的人,阿乌退出殿外去吩咐宫女准备些提神的汤药,心里暗自琢磨着皇帝陛下那句,清闲点好到底是蕴含了什么深意,一时没留神,就与迎面而来的侍卫撞了个满怀,总管叱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侍卫从殿外跑来,衣上沾着雨水,禀道:“公公,现在外头跪了个翰林院的编修,一直跪着说要拜见皇上,我们劝过也没用,只怕是有紧要事……”
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总管浮躁的看着檐外不断坠着的水帘子,心头不安:“哎,我先去禀告圣上好了,这种天气……”
阿乌觉得要自己要在这种天气下一个人去面对脾气日益古怪的皇上,很是值得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