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宋澄一下子就慌了神。
那盏琉璃灯看起来工艺颇为复杂,不知道是哪家巨匠的作品,也不知道要让她赔多少钱?
而且她还是偷溜出来玩儿的,要是被她爸妈得知她闯祸了,那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宋澄惊慌失措地打量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看见她的“犯罪现场”后,她赶忙猫着身子从庭院后门溜了出去。
她不敢再从宴会厅正门进去,怕会撞见什么人,正好把她抓个正着,但她对江家的宅邸又不熟悉,不知道走哪条路线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宴会厅。
正当她在江家主屋里瞎转悠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焦虑的中年男声,听起来像是江家的管家,在与手底下的保姆吩咐命令。
“赶紧去把院子里的琉璃碎片捡起来,那可是大夫人亲自带回来的琉璃灯,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打碎了。”
闻言,宋澄顿时慌得不行,她知道自已是闯大祸了,也顾不上研究什么路线,连忙朝着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跑去。
在她跑到楼梯转角的时候,却突然撞见了江星越,两人面对面地迎上视线,看到对方的眼神里都闪过一丝慌张。
还来不及多想,身后的走廊上便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宋澄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江星越就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侧身拐进了楼梯旁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两人背靠着房门,呼吸急促,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却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直到门外那阵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星越才松开了宋澄的手腕,抬脚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一道窗帘缝隙,探头往楼下看去。
宋澄仍是局促地站在门边,她看见窗外漏进的阳光洒在江星越的半张侧脸上,双手不自觉地揪住了衣摆,本就有些不稳的心跳此时仿佛咚咚打起了鼓。
片刻后,江星越转回身,拉开了桌边的椅子,自已则是靠坐在了那张桌子的边沿。
看到他望向自已的眼神,宋澄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已过去坐,那把椅子是留给她的座位。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慢慢走到江星越身边,坐在了他面前的那把椅子上,“你为什么要帮我?”
江星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仅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已。”
“你……你怎么了?”宋澄思索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也从宴会上遛出来了?”
江星越挑眉,“也?”
“哦不是,我是说……”宋澄慌张地眨了眨眼,“你不是今天的主角嘛,寿星本人都不在宴会厅,那他们不会来找你吗?”
江星越默默地垂下了眼,“刚才那些人,就是来找我的。”
宋澄恍然大悟,原来门外那些人是来找江星越的,不是来抓她的,她刚才真是虚惊一场了。
正当她拍着胸口轻轻喘气的时候,江星越扭头看向窗外,朝楼下庭院的方向努了努嘴,“门柱边的那盏琉璃灯,是你打碎的?”
“我……”宋澄张了张嘴,试图撒谎掩盖过去,却没能快速地编造出一套合理的说辞。
“那套琉璃灯,是我妈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当地名匠手工打造,历经数十道工序,每盏均价50万。”
江星越的声音波澜不惊,宋澄听来却是心惊肉跳。
他这是认定了她就是罪魁祸首,要把她供到他妈面前去自首赔偿吗?50万,对于一盏灯来说是有点小贵,但要赔也不是赔不起,就是不知道她爸妈会不会训她?
“要我赔偿吗?那我过会儿去问问我爸妈。”
江星越突然语气一转,“也不是一定要赔,我可以帮你瞒住。”
宋澄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已有没有听错?他真的说要帮她瞒下来吗?
江星越低下头,眼神直直地对上了她的,“只要你也帮我瞒住,不把我躲在这里的事说出去。”
宋澄愣了一瞬,就这么简单?她本来也没打算出去和别人乱说呀。
她慢慢伸出小拇指,“成交?”
“成交。”
江星越也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与她的手指松松地勾在了一起。
短暂地几秒过后,江星越便收回了手,语气有些忍俊不禁,“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拉钩?”
宋澄吃吃地笑出了声,“那你不还是和我拉钩了嘛。”
那天下午,他们俩在楼梯间的休息室里一直闲聊,互相对彼此都增进了许多了解,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
在那个寒冷的冬日,窗外阳光灿烂,屋里温暖如春,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宋澄的心里却出现了几道彩色。
回忆结束,思绪回到现在。
宋澄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年的我太幼稚了,以为那就是喜欢,还因为和他之间的小秘密而沾沾自喜,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那什么都不是。”
江遇看着宋澄望向夜空的侧脸,脑海中那抹雪地里的红色少女身影愈发清晰,渐渐与眼前的人影重合交叠。
那天,他也在江家老宅,因为疲于应付那些应酬场合,所以他便一直待在自已的房间里。
他站在房间的窗前,不经意地往楼下看去,却蓦地被庭院里的一抹红色吸引了目光。
少女穿着红色的短款羽绒服,在雪地里旁若无人地玩耍,如此寒冷的天气,所有人都待在室内,只有她欢脱地奔跑在白雪之间,天真烂漫,娇俏可爱。
他看见她不小心打碎了那盏琉璃灯,也看见了她张皇失措逃走的背影,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也生出了想要帮帮她的念头。
于是他走下楼,为迷路的她指了路,招呼管家派人去收拾碎片,还在事后帮她收拾了残局,没有让他大嫂怀疑过分毫。
小没良心的傻丫头,她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在庭院后门外的路上,她遇见了那个一身黑的大哥哥,拉着她的手把她从侧门送进了主屋,还帮她指明了通往宴会厅的路。
她当时明明冲他笑得很甜,还对他说:“谢谢你,大哥哥,你人真好。”
怎么一转眼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呢?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