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司礼官的主持,两对新人行了成婚的大礼。
建成帝与皇后坐在高台之上受他们拜礼。
瞧着那两对儿子和媳妇,建成帝十分满意,尤其目光落在顾靖渊身上时,笑意都浓郁了几分。
“十一啊,成了婚就要好好过日子,不能和以前一样胡搞八搞了,要是被朕听到点不好的,朕可不饶你啊!”
顾靖渊笑着应:“父皇放心,儿臣定然洗心革面,一辈子对妻子忠贞不二。”
“好好好!”
建成帝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转向太子的时候眼底笑意淡了几分,语气颇有几分公事公办的客套之意。
“太子,成了婚要好好待太子妃,尽快为皇家开枝散叶。”
太子恭敬道:“谨遵父皇旨意。”
建成帝又说了几句喜气的话,挥手让两对新人各自回府宅喜宴。
看着脸上笑眯眯的,却是很小心地瞥了青阳大长公主两眼。
他算是个风流帝王,当初喜欢顾靖渊这个十多年没啥联络的儿子,是因为顾靖渊也风流。
如此便颇觉臭味相投,觉得顾靖渊最像自己了。
但现在——
青阳大长公主实在厉害,他也害怕啊。
只能告诫顾靖渊收敛,免得以后青阳大长公主发现顾靖渊偷吃,不放过顾靖渊也不放过他这个做爹的。
那就太可怕了。
至于太子,娶不到沈祯娶个沈瑶也不算吃亏。
只要他能戒掉一些乱七八糟的坏习惯,青阳姑母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嗯,婚礼成了,总算能勉强安心几日了。
建成帝后背瞧瞧靠上龙椅椅背,缓缓地舒了口气。
皇后坐在一旁,看他那样只觉窝囊十足。
一个青阳大长公主而已,吓得他一国之君这样畏缩?
而且,顾靖渊为什么能回来!
太子不是说顾靖渊会死在外面吗?
蠢货!
废物!
贵宾席上,东阳王也极为意外。
这顾靖渊当真是有九条命吗?这样都死不了,还能回来参加婚礼!
现在他回来了,那么派人围杀他的事情,顾靖渊知道多少?
这条思绪掠过心田,东阳王的眉心微微笼了起来。
沈逸整个大礼的过程都强颜欢笑,恨不得用双眼飞出无数刀剑把顾靖渊戳的满身窟窿。
他原先的假设和期盼,现在因为顾靖渊回来直接落空了。
沈长平还是一如往常。
如今他早已是泰山崩与前而色不变了。
青阳大长公主是从顾靖渊出现的那一瞬,眸光就落定在了那年轻人的身上。
凭她多年看人的经验,她只一眼就相信霍慎微所查。
这个顾靖渊眼神澄澈,举止落拓,没有王孙贵胄的威仪和贵气,却自有一种随性不羁的潇洒之气。
这样的人不会是池中之物。
不比她几个孙儿差。
怪不得祯儿为他痴狂。
“神仙叔叔走了哦。”
展颜奶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
青阳大长公主低头,抚了抚孩子的发髻,“怎么叫他这个?”
展颜眨眼说道:“他好看呀,像个神仙嘛。”
“傻孩子。”
青阳大长公主微笑着教她:“要叫爹爹的。”
“啊?”
展颜愣住了,“爹爹?”
“对,他是你爹爹。”
“可是——”展颜小脸迷茫。
先前神仙叔叔说要叫他爹爹的,阿娘却说那人不是爹爹,现在阿奶又说是爹爹。
那到底是爹爹还是不是?
听谁的好?
青阳大长公主温声说:“以后都这样叫他。”
“唔,好吧!”
展颜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想,阿娘都要听阿奶的,那她也该听阿奶的。
啊!
她这下有爹爹了!
展颜小小声地念着“爹爹、爹爹”,一声声甜腻的让人心中发软。
青阳大长公主牵着孩子的手,瞧着那稚气可爱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可想起方才顾靖渊的脸色,青阳大长公主又皱了皱眉。
顾靖渊看着很是憔悴,脸色白的过分。
莫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受了伤么?
她抬手招了招。
齐喧上前,“怎么了殿下?”
“你去承安王府传话,让主持新婚礼仪的女官一切从简,莫要拖拉,另外叫慎行和慎微前去承安王府。”
“帮着承安王招待宾客吧。”
至于太子——
东宫地位高于顾靖渊那个承安王,青阳公主一向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早先就交代霍琢亲自前去东宫。
沈长平也做了安排。
他前去东宫,沈逸前去承安王府。
如此告诉所有人,如今沈家和东陵还是以太子为重。
……
沈祯被喜娘扶着,重新坐上了喜车。
行礼一番,她姿态端正,那盖在头上的盖头纹丝未动。
盖头下的沈祯却闭上了眼睛,面如冷霜。
左右陪侍的喜娘莫名觉得凉飕飕的,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喜车前方,顾靖渊红衣白马,风姿绰约,引得百姓赞叹不已,感慨永嘉郡主得了这般如意郎君。
终于到了承安王府门前。
沈祯由喜娘引着,如顾靖渊一起进到厅堂内,三拜天地,送入洞房。
又在主持洞房礼仪的女官引导下,结发、喝合卺酒。
这连番的礼仪全部结束,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顾靖渊坐在沈祯旁边。
沈祯还盖着红盖头。
多年恪守规矩,她的礼仪姿态从来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即便今日大礼繁琐,到了此时她也坐的背脊笔挺。
床榻两边的龙凤花烛已经点燃。
火苗跳跃,照的顾靖渊那张苍白的脸也似暖了许多。
宾客们吆喝劝酒的声音起起落落,却没有人来催促顾靖渊这个新郎官前去陪客。
顾靖渊笑着说:“你猜他们为什么不来叫我去前面?”
他自问自答道:“方才有人来禀报,说你二哥和三哥在前面替我招待,挡着了,所以我不必去。”
“你怎么不说话……哦,是了,盖头还没掀。”
他淡笑着说着,倾身靠近,将红盖头掀起,搭在沈祯头顶的凤冠之上,却在对上沈祯眼眸的那一瞬,笑意陡然定在脸上。
沈祯眼底没有任何喜悦和激动,只有如同北地冷风一般的漠然。
成婚了,她一点也不高兴。
还是如此冷漠。
她对待他已经冷漠的太久,成了婚还会冷漠,其实也在顾靖渊的意料之中。
只是她原本看他不会如此冰冷,此时瞧着那双冷漠的眼,顾靖渊觉得心口刺痛,呼吸不畅。
“你到底——”
顾靖渊拧眉询问,然而话未说完,脸色陡变,唇角溢出鲜血来。
他手立即按在胸口,似想要压制,却是难以控制一般,失控地呕出一大口血来。
殷红血渍喷在他和沈祯的大婚吉服之上。
血珠渗入红色吉服不留痕,可是落在沈祯脸颊上的一点,热烫带着铁锈的腥味,让人无法忽视。
沈祯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