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
焦棠一行人伴随缥缈音乐,踏入6点钟的丽景大厦。焦棠习惯性看向保安台后的神龛,今日公关的神像并未用红布遮起,落地大钟古朴雅重,黎叔与春姨正伏在桌前,有说有笑地咬耳朵。
陈英锋唤她,焦棠收回视线,四人再次步入电梯。
陈英锋扒住游千城的胳膊,看着楼层数字不住往上跳,小声说:“好像没有怪事发生了。我们是不是躲过一劫?”
无论何时何地,游千城的心境波澜总是不大,嘴角总挂暖煦的一抹笑,这个时候他笑的幅度更大一些,轻松应道:“好像是躲过去了。”
他下意识瞥向焦棠,转头,再转,咦?“焦棠人呢?”
吴毓桦傻傻看着他,脸色逐渐苍白,吓道:“刚刚还在的……”
当焦棠醒神时,电梯里已剩她一人。电梯门缓缓打开,幽寂的走廊回荡咯哒咯哒节奏音,这是皮鞋趿拉在地面,敲出的声响,一下一下靠近。
由于长久未动按键,电梯门又渐渐阖上。焦棠从门的缝隙中捕捉到那双皮鞋停在了门外。紧接着,一节青灰手臂伸进来,微妙地夹在缝隙内。
门被迫打开,焦棠的视线也被迫接受一张失血凹陷、忧郁阴暗的鬼脸。焦棠认得那身破碎的制服,是周伯。它用暴凸的眼珠子一错不错盯住焦棠,然后拖住腿,咯噔咯噔地迈进来。
焦棠心道,要不要打声招呼,毕竟对方生前也不是恶人,死后不一定会化成厉鬼。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微微侧身,准备见机溜出去。
那节青灰手臂在她动之前就横档过来,拦下所有退路,并且摁下关闭键。从始至终,它的头颅都不自然地歪在肩膀上,眼珠子一直斜瞪着她。
电梯哐当振动,徐徐向下。
焦棠瞄见荧幕数字快速变动,从45层一路跳到36层,又猛地刹住。她不动声色地扶住墙壁,观察周伯的动作。
门又打开,周伯将紧迫的视线挪向门外,不一时走廊深处便有黑影快速移动而来,阿龚鲜血淋淋的身子登时出现在门口,他咧开紫胀的嘴唇,咕隆咕隆说了一句什么,拖着步子也迈进来。
焦棠缩到角落,尽量忽略两道阴恻恻的目光。
电梯停在36层,静止不动,时间仿佛凝滞,原本还算“友善”的目光透出一丝凶险的不耐。周伯离她更近了,一伸手臂便能握住她脖颈。
一人两鬼无声地对峙。
和鬼比耐心,没有好处。焦棠喉咙微微收紧,先开口。
“需要我超度你们?”
她抱住背包,猜想黄仙人“锁狱阵”被破之后,周伯和阿龚成了孤魂野鬼,若不超度,只能游荡在世间,不能投胎。
此话刚落,电梯咻地往下滑,焦棠跌坐在地,顺着自由落体咚地坠到另一层。她揉着腰爬起来,第一眼就看见18层的数字。
18层地狱!看来她猜对了。
门打开,呈现眼前的不再是走廊,而是更深更广的空间。布谷的啼叫在幽空中回荡,极远的黑暗中有利器磨刃的嚯嚯低鸣,也有铁链刮过地面的叮啷。
焦棠回神,周伯与阿龚的目光更逼切阴毒,几乎已贴着她站立。
她深吸口气,俯下头拉开背包,商量道:“超度本要开坛作法,这里条件不允许,我用梵天铃加往生咒渡阴,希望你们卸去怨气,早归轮回。”
抬首,周伯与阿龚如僵尸般立在那儿,她放下一半心。
《茅山三十六式》中最后一式“尤往矣”是最不像法式的招术,甚至违反了茅山道法驱魔除恶的原则,反而带点释家超然的禅味。此式讲究的是人与魂体和平处之,将怨气化归自然。这两人生前是良善之辈,此刻也不是厉鬼,更容易受梵天招引,渡化怨气。
梵音咒语在狭窄电梯中盘旋,焦棠念得口干舌燥,直到电梯外不知名的空间依稀亮起晨光,周伯滑稽地点了一下歪掉的头颅,有些话尽数埋在悲戚的眼神中,牵住阿龚,缓缓步出电梯。
焦棠扒住门框朝外望,显眼的虎豹别墅白塔下,曾经震烁中外的十八层地狱图栩栩如生。相传胡氏兄弟建十八层地狱景,是为了警示世人莫要作恶,也不知道有多少恶人见到此景能生出敬畏之感。
焦棠再回电梯中,一切又恢复如常。
48楼,游千城疯狂摁下行键,终于摁来了一身无伤无痛的焦棠,这一刻他冲口而出的不是“阿尼陀佛”,而是“幸好你没事”。
吴毓桦问:“你没逃过杀戮之夜?”
焦棠反问:“你们没进杀戮之夜?”
“是啊,我们直接上来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焦棠将超度周伯与阿龚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末了总结,她进入异空间应该是二人的原因,与系统无关。而系统的杀戮之夜由于提前走完剧情,所以不再出现。
陈英锋拍大腿,惊喜问:“这么说,以后只要找出规律,提前完成剧情,就能阻止最后系统制造的大逃杀?”
“可能吧。”焦棠也不太确定,她对系统仍然处于摸索的初级阶段。
不过,这种幸运的兴奋感没有维持多久,天就亮了,似乎因为剧情提前完成的缘故,系统将时间也调快了。焦棠明明刚躺下,转眼又要爬起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再不写答案就要凉凉。吴毓桦咬着笔头,蛊惑其余三人:“你们信我吧。写李文辉和谭姐,谭英怡。”
“着急什么,还早呢。”陈英锋叼着牛奶吸管,他长进不少,比之前更沉得住气。
“早?”吴毓桦戳手表:“十二点了,早?”
陈英锋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傻吧,我刚看了,才9点。”
吴毓桦跳起来夹住他脑袋,敲打他,让他自己再看看手表。
陈英锋低头,面色一变,叫道“哇靠!”真的12点了,这时间长腿了么?
焦棠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听到12点,立马抓起羽绒服,飞快穿鞋跑出去。吴毓桦蹭地收起信封,惊弓之鸟,奋起直追。
“等我!”陈英锋一路追到大厦大厅。
焦棠出电梯,瞥见黎叔抓着电话机,就要挂断,她大喊:“等一下。”
那边黎叔打个手势,焦棠才疾步跑过去,接过电话。
游千城在旁边敏锐地察觉到她眼底溜过一束光,看来是有好消息了。
待她挂断电话,陈英锋忙凑过去:“什么情况?”
焦棠摇摇头,没打算在楼内说,瞥一眼时钟,下午1点钟了。时间果然在加快流逝,这就是改动剧情的后果。
“你别闷不吭声啊。”吴毓桦快被她憋疯了。
焦棠直截了当说:“我要去见蛇仔。答案我可以给你们,去不去随便。”
吴毓桦听到答案,两眼放光,问:“你也同意李文辉和谭英怡,对不对?不用去问了,李文辉难道会承认自己杀人?!”
“不对。”
吴毓桦收敛笑,试探问:“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可千万别差太远,不然她会严重自我怀疑。这就好像在考试,自己笃定选A,偏偏这时看见前桌优等生的答题卡上选B,那她不得忐忑死?
“李文辉。”
吴毓桦听到第一个名字,大松口气。
“和周伯,周先礼。”焦棠淡淡公布答案。
吴毓桦琢磨了一遍,想来焦棠屡次坚持这个答案,一定有确凿的证据,便问:“你还是坚持周伯?好吧,我信你。”
“那我也信棠姐。”陈英锋看向游千城,游千城那副模样,不用猜也肯定赞同焦棠。
“不过,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是周先礼?”吴毓桦艰难开口。
焦棠想了想,蹦出一句:“猜的。”
吴毓桦眉毛提到额顶,差点背过去,这才听到焦棠恶趣味地小声笑,说:“也不完全是猜。”她淡定分析:“可以回想一下三个案件中死者的状态。”
“陆天明死之前是穿西装,郑希梅的狗被收养了,唐永鹏是坐着的。”不用回想,出于职业需求,吴毓桦对案情资料都比较上心,只是为人不讲究细枝末节,往往没办法第一时间抓到其中要点,需要像焦棠这种心思细的人稍加点拨。
“即使是处理死者,周先礼还是保留着以往待人的风格和善良的本性。他为了让陆天明更体面地离开人世,给他换上西装。同样,他认为对不起郑希梅,所以替她养狗。他也因为愧疚,所以改良手法后,让唐永鹏坐着离开人世。”
陈英锋似懂非懂:“周先礼因为不忍心看这些人死于非命,所以尽量弥补罪过?可最后他也死了啊。”
“他的死让我更肯定自己的判断。”焦棠坚定道:“没有什么比自杀更能赎清罪孽。另一方面,他也希望通过这种极端方式,提醒凶手不要一错再错,因为下一次就没人帮他兜底了。”
吴毓桦如梦初醒,说:“那对面大厦看到的女人也是他伪装的?”
陈英锋:“周伯确实身高在165至170之间,体型中等,穿上郑希梅的宽松睡衣,在远处也看不出来性别。”
“我去兴泷大厦问过。”焦棠再提供一个信息,“看见郑希梅出来晾衣服的人说,她依稀记得晾了裙子,袜子,裤子,底裤还有床单。”
她转向其他人,陈英锋和游千城懵懵懂懂,唯独吴毓桦面色大变,惊呼:“没有那件东西。”
陈英锋歪头,“什么?”
吴毓桦隐晦地拍自己胸前:“傻!女性内衣啊。”
“我们又不带那东西,怎么可能……”游千城尴尬接话,蓦然停住,笑道:“所以帮凶是男的,他才不记得要晾那种东西。”
周先礼当时太紧张了,所以依照男性思维去晾衣服,自然忘了平日不穿衣物。
“刚才电话是办案人员打来的,我拜托他们雕查周伯的投保情况。”焦棠眉眼落下阳光,对于这么浅显的结果,却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而懊丧,说:“结果和我猜的一样。周伯的保险受益人填的是李文辉。”
其余三人瞬间醒悟,这才是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周先礼与李文辉关系匪浅,甚至不惜替李文辉掩盖犯罪事实的证据。
陈英锋看向手表,扯住还在拦出租车的焦棠,兴奋劝她:“这下全明白了。3点了,咱就别去找他了,赶紧将答案写下来交卷吧。”
此时,却听焦棠冷不丁冒出一句,“谁说答案完全出来了?李文辉的犯罪手法是什么?”
“管他什么手法,可能是趁被害人不注意,潜入房间勒死或者捅死他们啊。爆炸掩盖了伤口,自然查不出真正的死因。”陈英锋接收到吴毓桦的眼神,充当急先锋,希望焦棠不要节外生枝,错过快速流逝的交卷时间。到这个时候,吴毓桦和陈英锋对焦棠是有队友之情的,不可能抛下她,自己先交卷走人。
焦棠气定神闲,说:“李文辉的客户以及刘经理都证明他没有进入过被害人房间,也没有单独接触过他们。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轻易写下答案。”
“作案手法很重要吗?”陈英锋拗不过她。
焦棠点头:“没有解释得通的手法,就没办法确定答案。或许一切都是周先礼策划的呢?”
“你不是说李文辉有罪吗?”陈英锋听到这句话,背后一凉,汗都下来了。
焦棠笑:“我又不是法官。”
“但你是一名玩家,4点钟了,再不写答案,谁也见不着!”吴毓桦慌张地拉开包,拿出信封。
游千城霍地立定,指向不远处,轻飘飘念了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李文辉来了!”
焦棠抬首看过去,李文辉正领着客户从兴泷大厦出来,他也看见他们了。
陈英锋飞毛腿冲过去,拦住他:“李文辉。”
一般人都喊他蛇仔,如果叫李文辉,多半是知道他母亲的往事。李文辉让客户先行一步,阴下脸看向来人。
焦棠直视他,摊开来说:“李文辉,你杀了陆天明、郑希梅和唐永鹏。”
这个斯文的年轻人不屑地扯出讥笑,一改人前礼貌谦和的姿态,骂了一句:“有病就去看医生,别在这里污蔑我。”
焦棠:“周先礼是自杀的。”
李文辉笑容浅了五分,定定看她,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吴毓桦气愤地指着他鼻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周先礼自杀是为了保护你,不想你一错再错。没有他,你早被抓了。”
“那你们来抓我啊。”李文辉挑衅地笑,他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对于周先礼自杀一事仅用很短的时间就消化掉了。
吴毓桦就差用上玩家手段了,严词厉色说:“你以为我不想。谁让周先礼白痴,把罪行都揽自己身上了。”
李文辉立刻变脸,吼:“你说谁白痴?你再说一遍。”
“白痴。”焦棠悠悠搭一句,不知道骂的是谁。
李文辉转头瞪她,拳头攒紧,已经准备要揍人。
“你以为爆炸是天意,是上天在惩罚恶人,你是神选中的人。你不是白痴,是什么?”焦棠无所谓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怒火滔天地逼视。
游千城全身戒备,只要李文辉敢动手,他就敢重新拿起屠刀,砍了这条毒蛇。
岂知,李文辉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陡然间收了所有气焰,惨然低吼:“没错,周先礼才是白痴!他以为和我妈拍拖,就能管我。我爸早死二十年了,轮得到他管我?”
吼完,他揉一把脸,换上职业假笑,大力撞开他们,大步去追客户,背影刚直如一根一折就断的杆子。
由始至终,他都没承认自己杀人,可玩家不是警察,从他最后一句话,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便算了结了这个现场。
游千城淡笑着看焦棠:“现在死心了吧,可以确定他是凶手了?”
焦棠仍然不甘心没有问出作案手法,但也只能止步于此,闷闷点了点头。
这时候,天又飘下冰雨,一如来时的糟糕气候。
四人最后看一眼崎岖的大坑道,又抬首望斑驳的丽景大厦外墙,感慨惊险又惶惑的九天终于要结束了。
四个人坐在花坛边,手持信封,各自准备写下答案。虽不知答案对错,但此刻心境却异常平静,所谓尽人事、知天命,错了也没办法!
“大师!”
这一声雄气十足的震吼,吓坏了落笔的焦棠。
沙豪冲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嚎:“大师,你的方法好灵,我得救了!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呐!”
焦棠的手被迫停住,她猝不及防抽回手,沙豪一阵难过,他朝后挥手,手下立马送上一个箱子。
啪嗒打开,一箱子的纸钞,送到焦棠眼下。沙豪恭敬鞠躬,肃然道:“请大师笑纳。”
陈英锋眼都红了,抓过一把,甩一甩,真是钱啊!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他叹一口不符合年龄的老气,依依不舍地放回去。
吴毓桦提醒焦棠:“5点30了,这时间快得要飞起,别理这个NPC了。”
焦棠向沙豪也恭敬地摆手,拒绝:“我不要,你拿回去。”
沙豪皱眉大呼:“大师是不是嫌我心意太小了?”
“不是。”
“那大师是想换成金条?美元?人民币?”
“不是!”焦棠失去耐心,说:“大师我是有钱也没命花。”
她埋下头,不管沙豪如何表达要给她效忠的台词了。这货一定是系统派来的奸细,哼!
倏地,一个半透明盒子递到鼻根前。焦棠抬头,沙豪笑嘻嘻:“那大师吃个占卜三明治。我见你上次喜欢吃,给你带过来了。”
其他人焦虑得要命,焦棠不写答案,他们谁也不敢真的落笔写,万一错了呢?所以对沙豪的献殷勤更加无语。
焦棠却被附身般定住,抓过三明治,翻过背面,如果她没记错,上次吃的时候就看见那行字了——
生产日期1993年12月22日12:00
EX:1993年12月28日12:00
这款三明治在赛马日下午3点发售,保质期是7天。
游千城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笑问:“保质期7天,你要带回去?”毕竟焦棠真的很喜欢吃。
焦棠却面沉如水,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说:“我知道李文辉的杀人手法了。”
吴毓桦和陈英锋立马弹起来,临到结束还有反转?
焦棠眼中迸出光彩,迫于时间流逝,她语速加快,解释:“陆天明、郑希梅和唐永鹏都是赌马的老鬼,甚至不惜借贷去赌,急需中奖还钱。他们难道对占扑三明治没兴趣?”
四人亲眼见过赌客挤破脑袋去买这款三明治,更看见有人因为看了盒子里的提示而中奖。
焦棠:“假如有人将这款超级难买到的三明治送到他们三个人手里,那三人难道不会窃喜地吃掉?”
何况李文辉可能在大厦里假装碰见他们,老好人地打招呼,还会对他们说:“哎呀,这盒三文治的日期快到了,我也不赌马,听我一个客户说,这盒开过光,超级准的,送给你吧。记得12点前吃掉,否则就不灵了。”
面对曾经介绍他们入住的中介小弟,他们不可能产生疑心,甚至以为捡到大便宜,迫不及待地吞下含有剧毒的三文治。
焦棠这时也不理其余玩家脸色了,沉浸在推理中,急急分析:“或许李文辉在第一次毒杀陆天明时,就有了被逮捕的心理准备。可是爆炸发生那天,他亲眼见到火龙飞天,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上苍派来惩罚陆天明这种恶人的,于是他对复仇动机有了新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天道是站在他那边的,他扮演的是暗夜英雄的角色。后面两次,他故技重施,又害死了介绍李淑妍赌博的郑希梅,以及帮李淑妍、陆天明牵线的唐永鹏。”
“周先礼对李文辉投注了很多隐忍的关注,所以他在巡逻期间,偶然发现陆天明中毒身亡,第一时间就猜到凶手是李文辉。出于对李淑妍的爱,和对李文辉疏于管教的愧疚,他决定替李文辉掩盖犯罪事实,制造出一个爆炸的意外假象。或许他是想以此混淆办案人员的调查重心,或许他是想让尸体的内脏在烧伤与破裂后,毒药流出肠胃,使法医无法确认毒药的来源。总之,这一切都让李文辉完美躲过了嫌疑。如果不是周先礼心怀愧疚,选择了结自己,或许他们“配合”的诡计可以一直实施下去。”
焦棠舒出一口气,弄清楚杀人手法,不会改变答案,但改变了她郁闷的心情。她不渴求真相,可是她厌恶被系统与剧情牵着鼻子走。
一切猜想最终将止于金纸之上。四名玩家写下凶手的名字。
焦棠看向黑色字迹渐渐渗透纸面,变为不可磨灭的灰色印记,心中大石咚地落地。
游千城望着她,眼中情绪翻来覆去,最后柔声祝贺大家:“过关了,太好了!”
陈英锋哇呜大叫,又哭又笑,吴毓桦使劲揉他脑袋,妆被喜悦的相拥抹花了。
生的喜悦来自对生的渴望!四人一扫疲倦,高声欢呼,奔向出口。
短短九天,四人经历了争吵、逃亡、合作,早已像磨合后找准相处频道的朋友。陈英锋哭哭啼啼,吴毓桦强忍泪水,特别不舍,此去一别,西出阳关再无故人!
陈英锋特别中二地吼一句:“永别了!努力活下去,我们现实世界见!”
吴毓桦憋住眼泪,用爽朗掩盖尴尬与失落,对着其余三人笑道:“珍重。我相信你们都是最棒的。全部给我支棱到最后!我会很想你们的。”
两人走后,剩下游千城面对焦棠,他见惯了分离,对分离也特别容易释怀,但他仍期待与焦棠相见的机会。他展开熟悉的微笑,用最温暖含蓄的方式告别焦棠。
回到中转城市,焦棠还在琢磨“故人”二字,打打闹闹、吵架翻脸、和好道歉、坦诚扶持,这就是朋友?她躺在太空舱般狭窄的旅馆中,盯向白晃晃的灯光,陷入沉思,是不是在游戏世界最好也交上三五朋友,日子会没那么无聊?
这时,身旁平板电脑叮咚响起。系统滞后地传来消息——恭喜玩家焦棠通关二场,请接收奖励。
焦棠望向平板电脑上三样奖励道具,其中一样惹起她的注意。
她捏起薄片儿,喃喃自语:“组队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