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巧菊浮出水面使案子有了眉目。石秦兴奋地举着传真从副校长办公室冲回来。
“她没有出境记录。”
嗓门大得整栋楼都在晃。齐铎不无意外地挑眉,程巧菊没有出境记录意味着她谎称出国留学,实际上还待在国内。
目前而言,她是案件的最大嫌疑人。石秦立马派人去调查她的下落,信誓旦旦两天内就能破案。
焦棠不以为意,从动机上来看,程巧菊确实最像凶手。但从其他方面来看,又处处是矛盾。首先,程巧菊身高163,体重95斤,家庭富裕,自小没干过苦累活,若说她处心积虑制造密室杀人,尚且说得通。
但钟塔一案却另当别论。钟塔高十五米,即便是孔武有力的成年男性攀爬上去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何况还背着一具尸体,上去一趟就更艰难。
死者虽然身形瘦小,可程巧菊凭一己之力也很难弄上去。关于这点,石秦给出了自认为有力的反驳。
“连初中生都晓得利用动滑轮来吊起重物,程巧菊难道想不到这一点?”
焦棠又驳回去:“第一,程巧菊需要自己爬上塔顶再使用动滑轮吊起尸体。第二,普通的轮子肯定承受不住尸体的重量,需要体积较大,或钢铁质量的滑轮,这样的道具市面上很难买到。第三,如果尸体是被吊起来的,血液滴落的方向是垂直坠落地面,而不是只在塔身缝隙处。”
石秦目瞪口呆,一时找不出其他理由来推翻焦棠的说法。他苦恼抱头,难道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又飞了?“不是程巧菊,你们倒说个嫌疑人出来啊?有谁比她更有复仇欲望吗?”
焦棠无视背后石秦的苦叫连连,沉静深思,程巧菊是1984年7月份出事,凶手到1986年才开始行凶,为什么中间要空出一年半时间?
她猛然抓到了一个关键问题,霍然转身开口:“石队长,程巧菊现在是生是死呢?”
这个问题像直面冲击的壁球,砸得石秦手忙脚乱。“我立刻去查!”他卯足马力往外跑。
齐铎问她:“你认为程巧菊死了?”
因为程巧菊的离世,让某个人将她的悲剧归咎于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身上,即闻风诗社的人身上,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报复?
他分析道:“程巧菊是独生子女,父母已经退休,无论体力还是精力上都不适合这种冗长的复仇节奏。”
焦棠接道:“爱人呢?男朋友?”
“刑薇说过,程巧菊性格内向,没有男朋友。”
“爱慕者?”
齐铎搓搓下巴,可有可无地应道:“或许吧。”
爱慕者的范围太广了,猜了等于没猜。而且爱慕者会知道程巧菊的秘密,并且替她复仇?显然复仇之人与程巧菊的关系非比寻常,程巧菊才会把那么隐蔽的秘密告诉祂。
眼见时间临近傍晚,两人放弃等石秦的消息,转而讨论起今晚如何对付魏凝玉。
焦棠冷不丁问齐铎:“你的技能是什么?”她瞥向他左手袖管,想起昨晚那枚银枪。昨晚太过慌乱,以致于她都没好好见识一下齐铎的能力,只记得银枪耍得跟戏台上般好看。
齐铎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鬼化’。一种身体机能上的异化,说白了就是可以模拟魂体的形态,与魂体直接搏斗。”
“比如穿墙?变形?瞬间移动?或者是附身?”焦棠一个一个数。
“除了没办法附身,其他都可以。”
焦棠眼睛发光,听起来这种能力相当罕见,甚至比得上“金手指”了。有这样的能耐,对付魏凝玉岂不是手到擒来?毕竟它就是个低级现场的怪物。
齐铎避开她的眼神,故意隐瞒下秘密,说道:“目前我的等级不高,这场出去后,会去‘无理城’提高能力。你不打算解绑的话,也必须去。”
“无理城?”焦棠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还以为除了现场就只剩中转城。
齐铎简单解释两句,“‘无理城’等于系统给玩家额外开的地图,在那里通关,玩家可以拿到翻倍的奖励,能力也会大幅提高。离开这里后,接下去你会进入中级难度的现场,除了逻辑缜密的推理之外,也要面对许多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提前去无理城历练,没有坏处。”
“嗯,我去。”焦棠想也不想,一口答应。
不过前提是,先解决了魏凝玉!
天色陡然转暗,眼前再有景色时,已经不是办公室,而是一间非常有生活气息的老屋子。
吱!这是食物丢进油锅里瞬间暴跳的声音。厨房里隐隐约约有道人影在忙活。
焦棠站在门边,感觉有些热,她卸下脖子上莫名出现的红围巾,将它轻轻地放到门口的鞋柜上。但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却顿住了,紧跟着响起一道柔软的女性声音。
“凝凝,你回来了?回来就去洗手,准备吃饭。”
焦棠没有应她,墙角的炭炉旺盛地冒着火苗,蒸得口鼻干燥,头很晕。她迈过炭炉,打开窗户透透气。
厨房的人似怒非怒地喊道:“又开窗,小心冻感冒了。”
焦棠小步走到厨房门口,探进身子,看到底是什么人。正好厨房里的人早预料到她到来似的,也转回头,露出一张苍老慈祥的脸。焦棠猜这应该是魏凝玉的“母亲”。
她放下手里的刀,笑道:“今天小年,妈给你做了几样好吃的。”
说着,她自豪地揭开蒸笼的盖子,喜道:“雪菜馅的包子,你最爱吃的。”
焦棠看向藤笼里的人头幻象,默不作声。
魏母又让开身子,露出砧板上的幻象手臂,道:“萝卜炖五花肉。”然后抓起刀子,往旁边盆子里油腻腻的胸脯指去,“再加一个糖醋排骨。”
焦棠冷淡地抽回身子,转头便往门口快步走去。魏凝玉这个变态,想一出是一出,她没空陪变态发疯。
手刚碰上门把,菜刀已经伸至背后,阴冷的气息喷薄而出,“到饭点了,你还去哪里?”
焦棠:“去买酱油。”
“这么冷的天,出去跑一遭回头肚子又疼了。”魏母笑眯眯劝她。
这话刚说完,焦棠真的感觉到肚子一阵锐痛,疼得好像肾结石发作。她扶住门,勉强站稳。
见焦棠如此,身后凉飕飕的气息又退开了,魏母笑吟吟回去厨房,“说了你不听。”
一道道黑暗菜肴摆上桌,魏母讨好地将筷子递到焦棠跟前,催促:“吃吧。”
焦棠不动声色。
魏母维持住僵硬的笑容:“凝凝不喜欢妈妈做的菜?”
“嗯。”焦棠十分不给面子地回答。
魏母的脸色瞬间阴下,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抱怨:“你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浪,难得放假回家陪妈妈吃顿饭,还要我三催四请?”
“怎么说也比我妈强。我妈连顿饭都让我在房间吃。”焦棠叹息道,扭开脸,桌上东西实在太掉胃口了。
魏母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指责:“你是不是嫌弃我没钱给你上舞蹈课?是不是后悔跟了我?”
说完嚎啕大哭起来。“今天这顿饭你吃就吃,不吃也得吃。年后你回学校就再吃不到妈妈煮的饭了!”魏母擦干眼泪,恼火地重新拾起筷子,强硬塞过来。
焦棠忍耐到极点,一脚踢翻饭桌,拍拍身子站起来,怒道:“魏凝玉,演够了就赶紧滚出来。”
魏凝玉怨气大,其中一个原因缘于她对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她在玩家面前演这么一出,无非是当鬼太寂寞,想和人分享一下自己痛苦的心事。奈何焦棠是个铁打的心肝,钻石的神经,毫无同情心可言。
此话一出,屋内场景瞬间换了,家具破败,结满蛛丝。苏雅,也即魏凝玉,乌丝披散,狰狞地立在焦棠对面,她凄厉叫道:“恶毒的女人。”
“吃了它们。”她阴森森指着地面的糟粕。
焦棠肚子又剧烈翻腾,仿佛有人拿一根粗棍在里头搅,搅得肠肉虬结在一块。忽然下半身冰冷湿润,她低头看,腹部正血流如注,外面的毛衣裙已完全浸湿。
更她惊恐的是,自毛衣而下,一道裂缝在缓缓扩大,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蠕动。
她猛地掀开衣服,扭曲的伤口顺着雪白肌理,慢慢撑开,从一条缝撑大到一个洞。一个黑色的虫头正往外钻。
于剧烈疼痛中,她分一丝精神出来思考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恍然间,她明白,之前魏凝玉对她开膛破肚时,一定是在里面播下了虫卵。这种虫卵也叫冥胎蛊卵,说白了就是一种阴界下蛊的方法,俗称死人蛊。没想到这破游戏这么重口,居然对玩家使这种阴招?!
第一只巨型多足蛊虫带着血丝掉落地,它迅捷地爬向糟粕,快速而贪婪地咀嚼起来。第二只虫子还在往外爬……
纵然焦棠再淡定,也受不住如此恶心的场面。她双眼一闭,几乎昏厥过去。
身体往后倒时,意外地躺在一节有力的手臂上。齐铎渠渠不安的声音在耳际飘荡,她听不清楚。
“喂,别睡过去。”齐铎急促唤道。
他嫌恶地提□□破虫头,一枪连搠两只,将它们钉死在地上,冷若悬冰的两道视线扎在魏凝玉脸上。
魏凝玉半点不惧,笑得更猖狂。笑声就像一记钟杵,狠狠撞在齐铎的脑袋上。齐铎忍住脑部震荡,咬紧牙关抱住焦棠。这时他松手,肯定两人都玩完。
焦棠的意识就像在暴风雨中狂舞的旗帜,风再大一点,雨再急一些就能将旗帜撕裂,将旗杆折断。她吃力地挺住,刹那间有了松开手,任由风雨吹走的死念。
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恶心地死掉!下一秒她还是努力睁开眼睛,聚焦视线。
她发现齐铎脸色煞白煞白,情况也很糟糕,如今再去后悔前几夜的粗心已无用,不如留点力气,从所学的道术中搜索,看是否有破解的方法。
逐渐,她眼神重新找回方向,身上也恢复些力气。发现手指能动后,她无半刻迟疑,咬住后牙槽奋力攒住齐铎的衣领,将他的脑袋拉下来。
猝然落下,齐铎还未反应过来,嘴唇已触及另一片柔软温润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