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睛绿眼睛有,浅灰色棕色也有,甚至也有泛金色像琥珀的,但没有人的眼睛本来的颜色会是红色的,尤其还是这种鲜艳的仿佛里头是一颗注满了鲜血的宝石一样的色泽。
郝东知道这世上有异色瞳,那其实是一种虹膜疾病,也知道这世上有紫色眼睛的人,但他就靠直觉就知道那和面前这家伙的情况肯定都不一样。
那样妖异的红色眼瞳,明明应该是十分不正常的颜色,但在这人脸上却显得如此妥帖,就仿佛生来就该这样一般。这绝对是绝无仅有的眼睛,郝dōng • tū然明白了为什么戚绝常年要在头上扣那么一顶鸭舌帽,还要把帽檐拉的很低。
这样的眼睛走在路上一定会遇到问题的,他想。甚至有些无厘头的想到:说不定在阳光下这只眼睛的色泽会略微不那么鲜艳一点,那么估计会被人当作红眼病隔离吧?可是,他知道那不可能是什么眼病,那应该是某种他目前还完全不了解的原因,但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不能妨碍他不由自主的沉迷到这种红色中去,就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
郝东脸上异常的神色让戚绝心里不由一紧。
他知道自己这会儿还能活动自如是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而这种体质会带来的副作用会在他的左眼里表现出来——二狗曾经评价过这就像是发动了写轮眼似的,为了搞清这是什么比喻,他这个缺乏童年的家伙还恶补了一阵子火影。
他原本以为郝东这会儿脑子不是很清楚,又是在光线这么差的环境下,不一定会注意到。但是显然他错了,他这只眼睛的情况比他自己所料想的要招人注意的多。
不过情况似乎不是很糟糕,虽然郝东一开始的神情是诧异而且满脸的不可思议,但没多久这种吃惊就变成了一种类似赞叹的神色。这孩子甚至抬起了右手,隔着衣服的布料摩挲上了他的左眼。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品一样。
这种奇怪的气氛让戚绝的心里狠狠的颤了一下,这感觉十分的陌生,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珍重的态度对待过他。
他是被寄予厚望的那个,而被寄予厚望就等于背负着重大的责任,为了将来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他从来都是被最为严苛要求的那个。这种严苛贯穿了他整个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甚至还有青年时代的初期,直到他终于从那里挣脱出来。
逃出来的自己遇到了秦林,那是第一个以外人的身份,却不求回报的对他好的人。在旁人眼里,他肯定是走运的那个,因为那不仅是个好人,是个强人,还是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就是秦林对他太好了,他完全无法回应对方的感情。
而且以秦林的性格,也不会太多的表露出对某个人的迷恋。起码女王面对他的时候从来没有摆出过这种像对待珍宝一样的神情,最多的是女王点了一支烟,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发呆或者睡觉的自己,整整一下午,或者是整整一天。
恋爱其实是种谁都可以无师自通的东西,他知道他对女王那样的女人都无法动心,再加上自己身体的特殊性,所以一度觉得有些感情说不定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去触碰的东西。可是这个时候的这种心颤的感觉又是什么?甚至的,他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避或者直接打掉对方的手,而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那只躲在袖管里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左眼,还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去配合对方。
可惜现在周围的环境并不是适合玩氛围的时刻,温度降的太快,郝东的脑子越来越迷糊,没多久就只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皮肤温暖的实在舒适,越发不舍得把手拿开;而戚绝却发现覆上来的手温度很低,即便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感觉到好像触碰着冰块一样。
郝东最近接受训练增加锻炼量,这个年纪的大男孩儿身体素质还是很容易练起来的,也容易表现出来,所以他最近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精神好。戚绝这会儿才发现,他搞不好是被郝东这种表面上的好精神头给误导了,这小子的体质根本来说可能还是和刚救他的时候差不多,就算变好了些那也好的有限!
想到这里戚绝直接探手摸上了郝东手腕,发现郝东的脉搏果然慢了许多。戚绝对自己手指指腹的触感很有信心,知道不需要把郝东的手拿出来再试,这孩子八成状态是已经接近临界点了。这速度有些快,但如果是个体质不怎么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郝东这会儿已经十分安静,他只觉得身体有点沉,脑子也不是很清醒。本来还能勉强站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戚爷扯了他一下,于是脚下直接就不稳当起来。
戚绝不可能让他直接砸到地上去,立刻捞了一把,感觉什么东西硌到了自己的胳膊,回手一摸,从郝东的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小镜子。
零度以下的温度,小镜子上早就结满了霜花,还好戚绝是隔着口袋外头的布料给它推出来的,否则只怕手指上立刻就会冻掉一层皮。
倒是郝东,稀里糊涂的,戚绝的手在他腰上动作,他还觉得痒,下意识的去躲避,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等他看清戚绝掏出来的是什么,眼睛突然亮了。可不是他怎么就把这个给忘了呢!管它会时灵时不灵,说不定这次就能灵了呢?!
戚绝就看怀里的小孩儿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挣扎着去拿那面镜子,就很顺手的把镜子递到了郝东手里。结果接下来郝东就做了件让他觉得很担心的事儿,他就看这小子把镜子捧在手里,凑到嘴边,然后哆哆嗦嗦的对着镜面开了口:“快……来、救……救我。”
戚绝是真心觉得这孩子搞不好脑子已经被冻坏了,想了想,也不敢再犹豫,盘腿坐下,直接把人拢到腿上,给他兜头兜脑全部捂到了自己怀里。这会儿自己就是这里唯一的热源,不一定能让郝东立刻恢复正常,但至少可以让他的情况恶化的不至于那么快。
郝东个子虽然没戚绝那么大,但好歹也有175的身高,也不可能整个被人圈进怀里去。不过至少靠近心脏的部分以及整个脑袋,目前全都贴近了热源,感觉总算是好了许多。
只是人就是种别扭的生物,即便已经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在郝东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戚绝这种异于常人的、在这个温度下还能维持体表体温正常的体质,就靠他自己是肯定不行了。但等他略微觉得回过神一些,就又开始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太尴尬。
不过这次戚绝根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郝东刚有些挣扎,就被他一把按住,又是那种低沉带着威胁感的声音:“不想真冻死就别乱动。”
郝东一下子就乖了,低低的“哦”了一声,不敢再动。但又觉得局促,有种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的感觉。而且他还有些担心,戚绝这样把自己护起来,会不会让小戚爷也跟着加快体温下降的速度。
他这会儿已经完全能明白,戚绝跟自己肯定不是一路人,或者应该说,小戚爷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没有他在这里拖后腿的话,就算出不去,以戚绝的情况,说不定在这里生活个几天都有可能。所以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让对方也陷入困境,郝东觉得自己肯定会十分自责。
或许是感受到了郝东的情绪变化,也或许只是纯粹的觉得不能让郝东一个人安静下去然后不小心睡着,戚绝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了一句:“你不怕我?”
小剧场:
《假如大家都只是演员》
布景外
导演:今天的场景是室内,角色郝东和戚绝立刻到位。
二狗:导演,今天是不是还是没我什么事儿?
导演:暂时没你的戏。
二狗(搓手猥琐笑):可以请带薪假不?我想陪女王出去逛逛,散散心。
导演(摔剧本):泥煤!你自己说说你都请几回假了?!老子不是请你来吃白饭的!
女王(拧二狗耳朵拖走):导演抱歉,人我这就弄走。
布景中间
郝东:可不可以不要缠绷带啊?关节都弯不过来了。
戚绝:乖,这是剧本需要。
郝东:那可不可以不要裹防水布啊?一会儿外头还要裹上探险包,特shǎ • bī有没有?
戚绝:乖,不要闹,回头放工了我们去吃必胜客,随便你点。
郝东(撅嘴):唔……可是我还是不想裹。你想,一会儿咱们演对手戏,我看着你是够养眼啦,你看着我难道不会想笑场吗?一个绿色的大粽子,里头还垫了塑料布的。
戚绝(严肃脸):不要闹,不然晚上只许吃百合粥。
郝东(惊):不要!那个发苦不好吃!
戚绝(放柔面部表情):那就好好听话,我们拍完了去吃必胜客,说不定还赶得上看晚场的《地心引力》。
郝东(懒洋洋):……那好吧。
小戚爷彻底被小剧场玩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