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五点，正好赶上帝都的交通晚高峰。这个时间段十分漫长，要到晚上过八点才能渐渐好转。于是俩人干脆也没开车，直接奔了地铁站。
北京地铁站最大的一个特色，大约就是需要走。
比如你坐在地铁车厢里头的时间，只要不是从起点坐到终点，一般来说半个钟头肯定都能到要去的站了。但你起码要在地铁通道里头花上一个钟头，因为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你就在走。
从这个口子到那个口子，如果中间不巧还需要换乘，那绝对是身心双重考验，尤其在夏天的时候。
这个问题其实还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已经研究了好多年，但要等它能真正有所改善，还需要时间。
这种事情，没经历过是想象不出的。当他们再次回到地面上的时候，郝东深深的感觉到了来自帝都的巨大压力。
明明甚至都不是周末，前门这一带依然人山人海。
全聚德外头的门面算不上太大，光是外卖窗口就排着长长的队伍，站在门前，甚至看不清店堂里头的情况。唯一能确认的也就是里头人肯定也不会少，就连店子本身那和街面风格十分贴合的特色中式装饰都让人潮给把感觉都挤没了。
人太多，郝东不由紧张起来。他身上带着钱，就是最近两趟的酬劳。虽然算不上太多，可也不是太少，也有两万了。最重要的是，一路奔波，他甚至还没能找到时间全部拿去存银行，身上现在都还有近一万的现金。
平常倒是无所谓，但这会儿人挤人的，又只有他跟戚绝俩人，万一一个眼错不见被人摸走了，那就郁闷了。
郝东警觉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发展到两手捂兜告诉别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程度，但也紧张的有些过头。眼睛东看西看的，但凡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间长一点，都觉得对方有可能是潜在的三只手。
这种状态下，结果还真被他察觉出了有些不对劲，好像真的有人跟在他们身后。
那是个穿着很普通T恤牛仔裤的小年轻，也没有标新立异的染一头杂色毛。五官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但是感觉上就不是那种会引人侧目的样子，十分普通。
这样的人，丢在人群里，绝对不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类型。郝东如果不是过于小心，也注意不到那人似乎跟在他们后头很久。
只是既然跟了，如果被注意到，绝对还是会被发现。郝东现在就是有些吃不准，不知道小戚爷是发现了呢，还是没有。
想到这里，他就偷偷的去看戚绝。然后发现果然，对方也状似不经意的在往那个方向看。
既然都注意到了，郝东也就不担心是自己神经过敏，悄悄拉了拉戚绝的袖子：“那边那个人是不是跟着我们有段时间了？”
戚绝倒也不瞒他，眉头有点皱：“嗯。”
郝东觉得十分好奇：“那他是想干嘛呢？”
那人离他们还有点远，绝对不是能突然冲过来抢包的距离。何况这里就在天安门广场南边不远，真要有人胆敢在这里作案，那绝对要做好被抓的准备。
这么一想，郝东觉得对方发现他身上有钱想偷抢的可能性变低了，但另一种可能却大了不少：“那不会也是茹家的人吧？”
这次戚绝十分干脆：“不是。”
郝东好奇，不知道小戚爷是根据什么判断的肯定不是。不过他没时间问，因为等候用餐的顺序终于轮到他们了。
人多的饭庄，吃个饭就完全是打仗。俩人一时间也没多的功夫说话，点菜开吃，相当忙碌。
不过等菜的功夫里，郝东还是确定了一件事儿，那人果然是有目的的。因为从他们在店里坐下，那人就到了店门前附近，像是担心人太多，一会儿跟丢了。
要不说好奇心害死猫，人也是同理。
开始没发现也就罢了；后来就他一个发现的时候，他也不敢多折腾；等知道小戚爷也发现了，就仿佛一下子有了依靠，郝东的担心下去，好奇就上来了。
结果就是，戚绝坐在那儿等菜，就看对面的郝东跟个坐不住的小猴子一样，一会儿瞄一眼大门口，一脸稀奇。
如果换成对面的人是二狗，戚绝肯定就直接“嗤”他了，但现在坐对面的是郝东，本来年纪就小，还一脸好奇兴奋的，毫不掩饰的盯着人家，莫名的就十分喜感。
戚绝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出来打击对方的行为，只能略略劝他：“不碍事的。”意思就是那人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过好奇心这玩意儿，要说了就有用，那就不会对人造成危害了。所以戚绝十分无奈的看着郝东一边“嗯嗯”的答应自己，一边还是克制不住的几秒钟就瞄一眼门口。
好在不久菜上桌，随着鸭子的到来，郝东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饭桌上。
虽然中午已经饱饱的吃过一顿，但经过一下午的折腾，这会儿俩人早都饿了。
烤鸭子色泽金红油亮，芳香四溢，光闻味道，和中午那顿不相上下。有了中午的美好印象，郝东顿时觉得胃口十二分的开。
这里的装盘没有中午那么讲究，但看着就挺实在。厚厚的鸭肉和薄薄发脆的鸭皮搭配在一起，卷上葱酱，光是看就十分有质感。
全聚德的荷叶饼算是比较有特色的，看上去略微小一些，厚度则相对厚一点，韧性很不错。卷上鸭肉之后，一口咬下去，先尝到的是饼皮的面粉香甜味道，然后是酱汁，最后才咬到鸭肉。
他家的鸭子，相对来说口感更爽脆一些。尤其是鸭皮，混着面饼的味道，几乎感觉不到一点油腻，只留下鲜香脆爽，齿颊留香。
鸭肉厚实，但却厚而不柴，滋味十足。一个鸭肉卷下去，立刻就能充分的体会到一种满足感。
郝东一口气连吃了四个卷，才停下来呼了口气，喝一口饮料，那感觉，实在太过瘾！
然后，他就有些同情门外的那青年了：“他就这么看咱们吃啊，真不容易。”
戚绝刚喝了一口啤酒，还没咽下去，差点被郝东这话说的又喷出来。勉强吞咽掉，瞥一眼郝东，也不多说话，默默的加快了吃饭速度。
桌上就俩人，东西就这么多，一个加快了速度，另一个除非心思不在这上头，否则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下郝东也没那个精力去管闲事了，双眼盯紧了桌上的盘子，努力保持和小戚爷的速度一致，后半顿饭吃的倒是相当有气氛。
等桌上的菜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戚绝才主动提起话头：“一会儿我们玩个游戏。”
这话听起来和小戚爷的形象太不一致，郝东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由抬头：“嗯？”
戚绝倒是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又加了个附注：“就当饭后散步。”
半个钟头后，郝东深深的觉得，这个步散的实在是……太促狭了！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小戚爷之所以能那么笃定那青年不是茹家的人，根本应该是因为他认识对方！
所以虽然最开始确实是那人跟着他们，但等他们吃完从店里出来，被跟踪者就摇身一变，成了狩猎者。而跟踪者在发现他们直接冲着他过去之后，立刻变得像惊弓之鸟一样，转头就跑。
可惜前门大街这里绝对不是适合跑路的地段，那逛的人多的，你就有很快的速度，也很难充分的发挥出来。
那青年身材一点儿也不高大，跑的磕磕碰碰，偶尔撞到人还会被揪住训一顿，狼狈之极。
相比之下，戚绝反而悠闲的很。看到对方被人拦下来了，他也不着急过去，就站那儿看着。等到对方终于挣脱出来，他才发挥一下自己体质的优势，瞬间缩短和对方的距离，偏偏又不直接把人抓住，充分的让对方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达出来的压力。
猫捉耗子什么的，郝东觉得从今天这一刻起，他要重新认识小戚爷了！
因为这种磨磨蹭蹭的节奏，他原本担心的饭后跑步然后跑出胃穿孔的情况自然是不会发生了。
不过也因为这种磨蹭，最后小戚爷突然爆发追上那人，然后把人拎到小巷子里教育的场面郝东硬是没来得及赶上。
等他也跑到地方，对方已经离开，就剩下小戚爷一个人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郝东顿时郁闷了，他就盼着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啥那青年要跟踪过来呢，结果倒好，等他到的时候啥都已经结束了！
小戚爷靠着墙，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郝东心里实在痒痒的厉害，想想最近小戚爷对他的态度明显最柔和，所以说不定他要是问了，小戚爷能回答？
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战胜不了好奇心，郝东还是鼓起了勇气：“那是谁啊？”
听到他的问题，戚绝转过脸来。好像是被郝东那纠结的小表情给逗乐了，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惜说出来的话气死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郝东不由瞪大了眼睛：“哎？”
戚绝站直了，开始往回走：“回去吧，这会儿地铁应该挤得略微好些了。”
郝东两步追上去：“等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啊？是秘密？”
虽然这么问，但如果小戚爷敢直接承认，郝东绝对不会信。真要是秘密，他相信以小戚爷的能力，完全能让自己毫不知情！
像是知道郝东在想什么，戚绝只管摇头：“二狗知道，你回去问他。”
郝东怒，小戚爷你是故意的是吧！二狗今晚都已经有活动了，晚上不会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怒是怒了，终究还是不敢爆发，最后只能把自己憋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