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鹿死谁手三

“安公公,说一下你这几天掌握的最新消息。”

“回厂公,庄妃这几日勾结了朝中的几个大臣,想一举铲除杜婉君。”

魏公公在卧榻上挪动了一下,笑道:“你怎么看?”

安公公一听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厂公今天心情不好。这让他怎么说啊,这就是让他选边站啊,可他还不知道厂公是什么意见啊!

“安公公,咱家问你话呢?”

“厂公,我,我听您的意思!”

安公公被吓得满头大汗,全身发抖。如果回答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有意思,咱家的意思你也想知道啊?呵—呵呵呵,有意思!”

魏公公冷笑着,嘴里的有意思更是让安公公全身发麻。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啊?什么时候起属下胆敢去问主子的意思了?

“厂公,小的只想一心一意、诚诚恳恳听您的话,其它的也没多想,要是不让小的服侍您,那还不如要了小的的命!”

安公公的汗不停地往地上滴,他的腿也早就抖个不停了。

“哈哈哈哈,安公公,你知道咱家喜欢你哪一点吗?”

魏公公做起来看着安公公,他就是喜欢用他这样的人,太忠实的反倒不敢了。这种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所以他很合魏公公的胃口。

“小的不知!”

“那咱家就告诉你,咱家喜欢你这种不要脸的精神,你越是不要脸,咱家就越喜欢。”

安公公听了,尴尬地抬起头附和着魏公公一起笑了。照这样看来,他还真的是不要脸,魏公公都这样说他了,他还能笑得出来,着脸皮得多厚啊?

“厂公说的是,小的就是不要脸,小的脸皮就是厚!”

安公公装疯卖傻的能力可不一般啊,他的笑确实令人恶心。

“好,很好!”

魏公公从卧榻上下来,走出去,他的眼睛被外面的阳光刺了一下,忙用手掌遮住道:“呀,可真刺眼!”

安公公也跟着走出去,他忙走到魏公公身边,举起袖子帮魏公公遮挡阳光。

“走吧,我们去花园里走走!”

“是,厂公请!”

......

“婉君,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在神游?”

“婉君?婉君?”

夕颜叫了婉君几次,他都没有搭理。

“啊?”

婉君突然恍过神来,呆滞地看着夕颜。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恍恍惚惚的?是不是生病了啊?”

夕颜停下练舞的动作,走到婉君的面前看着他。

婉君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整理了一下衣服,笑道:“没有,没,我们继续练吧!”

“你真的没事吗?”

夕颜担心地问道,自从婉君上次生病之后,他就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

“没事,我们继续,动作练到哪儿了?”

婉君伸开臂膀,强颜欢笑地看着夕颜。

夕颜走过去把婉君的胳膊拉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呢?我们还是练舞吧!”

婉君的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是心里有事。

“婉君,你就告诉我吧,要不然我会急坏的!”

夕颜拉着婉君的手走到台阶上坐下。

“看来是瞒不住了,那我就说了。”

“你也知道我去找过魏公公。”

“是,怎么了?他为难你了吗?”

夕颜紧张地问道。

“这倒没有,只是,只是......”

婉君吞吞吐吐地不把话说完。

“只是什么啊?你快说啊,要把我急死呀!”

夕颜抓住婉君的手,就怕他受到伤害或者委屈。

“只是我有点儿害怕。”

“害怕?”

夕颜有点儿不明白婉君在说什么了,他到底在害怕什么,问他话,他也是闪烁其词。

“对,害怕,那种害怕时源于心底里的害怕。昨天我去找魏公公了,他也答应了要帮我。”

“真的吗?太好了,只要魏公公答应帮我们,那我们就有救了。”

“可他要开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什么条件?据说他的条件很恐怖,比死都恐怖啊!”

夕颜一听说要开条件,他就毛骨悚然。魏公公的条件不是给活人准备的,而是给一个心死之人准备的。

“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他只是说这个条件先帮我保留着,待到他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婉君低下头,心里到底还是那个底儿,上次开的条件就让他痛不欲生,这次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婉君可不是为了这个条件而郁郁寡欢、若有所失的,他是听说春秋还活着,才这样魂不守舍的。

“婉君,我最了解魏公公了,他很狡猾的,他开出的条件也绝对会比我们开口的事高上百倍啊。你可要想好了,依我看来,还是不答应的好。”

婉君站起来,看着远处的假山道:“我们没有退路了!”

“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婉君转身看着夕颜:“办法?你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能安全地生存在太常寺里。我们不求助魏公公,难道等着庄妃来取我们的性命吗?”

婉君似乎有点儿着急了,他不喜欢夕颜这样委曲求全,却又畏首畏尾的。既然别无选择,那又何必坐以待毙呢?

“婉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夕颜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每次说到激动的地方,他的眼泪总是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好像只要流了眼泪,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似的。

“夕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你可否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庄妃杀了。我们指望皇上保护我们吗?还是指望皇后来保护我们?你不能再这样天真和单纯了,我们如果不早点儿行动,下一个德公公就会是我们。”

“现在能帮我们的只有魏公公,无论他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我只有接受,你懂吗?我没得选择!”

“婉君,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你知道我一向这样,我不想你受伤害!”

“我知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就交给我吧。”

婉君拍了一下夕颜的肩膀就朝外面出去了。夕颜爬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婉君变了,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婉君了。可这一切却都因为自己的无能,要不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秋天总能催熟万物,却也能让万物凋零。没了绿色的树只剩下最内在、最本真的样子,好像在诉说着无数个讲不完的故事。可它们从来不会开口去讲,因为它们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要是没有人问,它们会带着这些秘密和秋天一起死去。

婉君站在东厂的大门口久久不敢进去。他只能看着光秃秃的树杈,和上面聒噪的麻雀。他实在很不耐烦,这些叫个不停的麻雀究竟想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在他耳边吵个不停。

落日的余晖洒在了东厂的大门上,如果再不去,他就要明天再来了。

他还是鼓起勇气叩响了东厂的大门。

大门缓缓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的稚气还未脱去。

“是杜公子吗?”

他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孩子,婉君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是一个孩子,就走上了这条路。

“是。”

“进来吧,厂公等你很久了。”

“哦?”

厂公等他很久了?他怎么知道他会来找他呢?不过他也没多想,答谢过小太监,便朝里面走了进去。

婉君被另一个小太监领了进去,他坐在客厅里等了一小会儿,魏公公才走了进来。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让人捉摸不透。

“杜公子!”

“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魏公公走过去坐到椅子上,笑着说:“杜公子,咱家就知道你会来。”

婉君那会儿还奇怪呢,可这会儿已然想明白了,像魏公公这样的老江湖,怎能猜不透他的心思呢?

“厂公,婉君是想早早过来,和你商量一下。”

“这么心急?你可否有了计划?”

“我,还没有。”

婉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怎么就什么也没有想,就冒然来找魏公公啊?

“你过来,我有一计!”

魏公公邪恶的笑容让婉君有点儿害怕,不过好在他也算是见识过他的狠毒,所以也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魏公公在婉君耳边低声私语了很久,婉君的表情也由凝重转为了舒畅。而魏公公的话好像也很是管用,说得婉君频频点头。

“婉君,你就照着咱家说的办,别说一个庄妃,就是十个庄妃也不是话下。你可别走露了风声,一切就按咱家说的做吧。”

魏公公拿起在椅子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能有厂公的帮助,婉君不甚感激,我会照着您说的去做的。”

婉君激动欣喜地看着魏公公。

“记住,咱家什么也没说,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对,都是我想出来的!”

婉君嘴上笑着应和了,可他心里却不服。老狐狸,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也罢,只要是魏公公罩着他,别说其他人,就是皇上也不会拿他怎样。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和魏公公配合好这出戏。只要能顺利把庄妃杀掉,那以后的路可就顺畅好多了。

“去吧,天色不早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是,厂公,婉君给厂公跪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