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东林党(二)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连个江湖大夫都找不到!”

魏公公怒气冲天,一把将桌子上的茶壶推倒在地。

他气得站在地上直打哆嗦。他自认为东厂都势力遍布天下,找一个人易如反掌,可现在看来,他竟养了一群废物。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他沟壑纵横都脸上,原以为是一副历经沧桑的智者模样,可他怎么也和智者联系不起来,倒像是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

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拳头也在褶皱的皮肤下开始撑大。

直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阴森的气氛才一下子降到了谷底。

他猛的抬起头,阴森森的眼睛就像一头饿狼的似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们。

他们一个个吓的浑身颤抖,挤成一排等待最后的审判。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块滚出去继续找,要是明天这个时候咱家还没看到连城羽,那就提着你们的人头来见我!”

他走到他们面前,看他们跪在地上像极了狗,就一脚踹在一个太监肩膀上。

“还不快滚……”

他一说完,几个太监吓得屁滚尿流,一边说着谢厂公不杀之恩,一边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废物,连这点儿事也办不了,养你们有何用?”

就在他大发雷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忍的声音。

“厂公怎么生气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您生气啊!”

声音听着很熟悉,可他年纪大了,一时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但作为一个老江湖,他不安是极为淡定从容。

“出来吧!”

他笑着说道。

“小的参见厂公,厂公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鹊赶紧走进来,跪在地上给他磕头行礼。

“原来是鹊公公啊?咱家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啊!”

魏公公带着嘲笑的语气说道。

“起来吧,老跪着也不是个事!”

他说完,转身朝桌边走去,刚准备往凳子上坐,结果看到地上散落破碎一地的茶杯,心情瞬间跌入谷底。他咧了咧嘴,转身又朝一鹊走来。

“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心里有些想笑,可没敢笑出来。这老东西是怎么了,刚准备坐下,可过去却又折了回来。

就在他弯下腰的时候,他看到了桌子底下破碎的茶壶,还有茶壶里的茶叶正在慢慢风干着。

“是,厂公!”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直起腰来,走在魏公公的侧后方。

“一鹊,你说那东林党残党到底在哪里?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很难找得到。”

魏公公慢慢地走在前面,同时也慢慢地问道。

“厂公,东林党太过隐秘,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更无人知道他们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看着他佝偻的后背说道。

“最在乎什么?他们就是觊觎着这大明的天下,他们这群反贼死不足惜!”

他停下脚步,双手撑在栏杆上。

“一鹊,东林党余孽必须连根拔起,不能让他们卷土重来。否则,否则大明的天下危在旦夕啊……”

他的话虽然听着意味深长,是为了大明等江山社稷。可细细听来,他的话充满了阴谋。

“厂公,依您的意思?”

一鹊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俯下身子,低着头问道。

“只要是和东林党有所牵连的,杀!”

他说话的时候,眯起眼睛,手指还微微地动了一下。

“杀?”

他不敢相信魏公公为了揪出东林党余党,不但要赶尽杀绝,还要将天下百姓都卷进来。

“可是,这样牵连甚广,怕就怕老百姓会......”

他犹豫了半天没说出来,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爬老百姓受不了,全都揭竿而起反抗魏忠贤,反抗大明。

“一鹊,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太仁慈。要知道,撑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魏公公转身拍着一鹊的肩膀说道。

他低了地头,以示自己对魏公公的忠臣和认可。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做好一条好狗该做的事情。

“魏公公教训的是,我太过仁慈,这样的我不但成不了大事,还会让东林党余孽嘲笑我软弱无能!”

他咬着牙,忍住内心的火气说道。他早就受够了这个老东西,有一天他一定会让他跪在他的面前。

“很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狠,只有你狠了他们才会怕你,才会对你俯首称臣。”

魏公公摸着栏杆说道。好像栏杆上有什么一样,他摸了又摸,直到他摸累了才停了下来。

“是,厂公,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坚毅地说道。

“很好,明天你必须抓够十个人,以后每天增加十人!”

他看着一鹊的脸说道。

“十个人?东林党余孽也没有那么多,让我抓那么多人!”

可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在魏公公面前必需俯首称臣。

“是,厂公,小的每天一定会抓来十个人的。”

他唯唯诺诺地说道。

“一鹊,你知道这么多人里面咱家就看好你,你比那些废物强多了。这件事关系着我们东厂的安危,更关系着我们大明的安危,所以,你必须要把这件事办好。”

魏公公说完笑了笑,抬头看着天空。

“这天空太蓝了,蓝的刺眼啊!”

他也跟着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正好有一块乌云飘了过来。

“这天空看来是要变天啦……”

他的心瞬间开始慌乱无比,他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也无法预知明天开始大肆抓人回造成什么影响。

东林党早就被连根拔起了,现在极有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可不管怎么说,也要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一想到明天就要抓人,心里就开始发毛。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平民老百姓牵扯进来。况且,老阉狗让他每天增加十个人,也就是说有无数的老百姓将被冤枉。

这件事极有可能会造成老百姓的反抗,又一场浩劫将在所难免。

“魏忠贤啊魏忠贤,你这是要置我于不仁不义啊!”

他回去之后,叫来自己最信得过的五个手下,将这件事分析了一下。

他们一致认为这件事的风险极大,若办不好,很有可能会让他们背上千古骂名。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曾害国老百姓。但现在他们也要沦为和魏忠贤一样的人了。

“兄弟们,我们一定要谨慎行事,切记不可伸张……”

他看着他们的面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鹊从小就是下人,现在还是个下人。不但他自己的腰杆挺不直,就连兄弟们的腰杆也要跟着挺不直。

“十个人,十个人啊!如果真大抓来了十个人,那他们都得死。可若抓不来十个人,他们都得死!”

他闭上眼睛,握紧拳头,沉默了很久。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能默默大承受着来自魏忠贤的威胁。

“兄弟们,你们出去之后,就说是我让你们干的,不要把这件事背在自己身上。我已经是一个坏人了,还不怕再坏一点儿了!”

他走到他们身边,跟每一个人拥抱了一下。

他们抱完之后,便风萧萧兮易水寒,走上了没有回头的路。

他们五个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呆。过了很久,他都没有缓过神来,为什么她现在这样优柔寡断,为什么连自己都死活都管不了了,还要在意别人对死活。

“一鹊,一鹊,来啊,快来啊!”

他睁开眼睛,看到夕颜正向他走来。他笑的很温柔,脸上的疤痕也没有了。

“夕颜,你回来找我了!”

他站起来去拉他的手。他的手指就要碰到他的手的时候,突然刮来一阵风,夕颜对脸立马变了颜色。

“一鹊,一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叫人听了发毛。

“你是谁?你不是夕颜,你到底是谁?”

他害怕得向后退了两步,惊慌地叫着。

“一鹊,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啊?是不是累了?”

他突然又变的温柔起来,带着笑容向他走来。

可他走了很久,也没见他走到他对身边。

“夕颜,你怎么了?怎么你站在原地不动啊?”

他想过去拉他一把,可是刚刚经历了他的大变化,吓得不敢过去。

“是吗?”

突然,他红着眼睛,阴冷地看着他。

一鹊终于忍不住了,害怕和焦虑让他看上去像个疯子。他大笑了几声,跌坐再桌子上,流着眼泪笑着说道:“夕颜,你到底在哪里?我知道你还活着,我知道你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你放心,只要我报了仇,一定会来找你的!”

他说完之后,抬起头看着夕颜。夕颜瞬间化为一团烟雾,消失在门口。

“夕颜,夕颜......”

他跑过去想抓住他,却一手抓空,什么也没有抓到。他一低头,发现地上有块牌子,上面写了一个“东”字。

“东?难道这牌子是东林党的?”

他站起来惊恐地喊着他的名字,可喊了半天,再也没看到他的影子。

“夕颜,夕颜......”

他突然醒过来,从桌子上爬起来,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

他的手一捏,发现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他突然想起了梦中的情形,他想该不会是那个符牌吧?

他慢慢展开手,发现手中握的果然是一块牌子,牌子上面还赫然写着“东”字。

“东,东林党?”

他吓得跌坐在地上,惶恐地看着手中的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