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毛孩娘安排好床位之后,方霏又帮着联系了护工,毕竟***是男人,不方便照顾,毛孩又小,所以请了个医院家政公司的阿姨,价钱也不贵,一个月六百。
毛孩娘知道之后,吓得从床上跳下来:“不住了,不住了,一个月六百,我的天爷爷,赶上乡下一年的收成了。”
同病房的城里人露出了不屑的目光。***道:“嫂子,看病要紧,你要是想省钱,就赶紧康复出院,这才是省钱的正路。”
嫂子无奈,只好妥协,两个眼圈红红的:“建国,可辛苦你了。”
“嫂子,我答应过大哥的事情,就绝对会做到,大哥是为了掩护我才牺牲的,我会照顾你们娘俩一辈子。”***掷地有声,嫂子暗自垂泪,毛孩也拿脏袖子抹着眼泪。
一阵悦耳的泉水声响起,方霏摸出了手机按下接听键:“什么,前面来了个重度烧伤病人?好,我马上回去。”
挂了手机,方霏对刘子光道:“我有急事先回急诊了,记住你的话哦,请我吃饭。”
刘子光笑答:“就今晚,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方霏一路笑着走进了电梯。
“兄弟,过来说话。”***和刘子光一前一后来到靠窗户的走廊上,医院里严禁吸烟,两个人都没把烟拿出来。
“钱还够么?”刘子光问。
“应该差不多。我有个朋友,他欠我个人情,我跟他也借了些钱。”
“哦,不够你就说话,我再想办法。”
“不说这个了。我听说了,摊子被人砸了,这事儿你放心,给我一星期,绝对给你一个交代。”***信誓旦旦,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你不要出手,只要查出是谁干的就行了。”刘子光说。
“行,你等我电话。”
医院的事儿完了之后,刘子光让马超开车先带他回至诚花园,狗日的高经理,居然趁自己不在开除了那些和自己走得近的兄弟,这回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
到了小区门口,刘子光下车,一摔车门:“马超你先回去,有事我再招呼你。”
雅阁怪叫一声,拐个弯跑了,刘子光往大门里走,见门岗果然换了,原来分配在车库的几个四五十岁的老同事顶替了原来的兄弟。
刘子光暗暗皱眉,门岗是个重要位置,必须精兵强将才行,这个高经理真是糊涂了,还有白队长,为了铲除异己啥也不在乎了。
门岗上两位大叔正是当初送老爸去医院的老张和老李,看见刘子光过来便招呼道:“小刘来了。”
“嗯,张叔,李叔,值班呢。”刘子光客气地答应着,摸出中华来给他们上烟。
值班期间,两人不敢抽烟,都把烟夹在耳朵上,老张神神秘秘地说:“小刘,你爸爸刚才来了,正在经理室和高总说话呢。”
“我爸他来做什么?”刘子光纳闷道。
“你还不知道吗?你也被辞退了,说是有案底了,总公司有规定,这样的人不能要。”
刘子光一听便明白了,怒火中烧,心道你个狗日的高经理胆子不小,欺负到老子头上了,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HelloKitty啊!
急匆匆走到物业办公楼走廊里,就听见经理室里面父亲谦卑的声音:“高总,白队长,这是个误会,我儿子是无罪的,这份工作对我们家真的很重要,请高总您高抬贵手,帮帮忙吧,来,高总,白队长,抽烟。”
然后就听见高经理倨傲的声音:“老刘啊,你也在咱们公司干了好几年了,啊,规章制度也很清楚,总公司那边制度卡得很死,你也是知道的,啊,那个,李总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啊,你觉得她会容许一个有前科的人继续待在咱们公司么?对吧,咱们要讲事实摆道理嘛。”
然后是白队长揶揄的声音:“老刘,就你那个儿子,你自己还不清楚么?流里流气,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别说咱们公司了,就是外面扫大街去,人家也不敢要啊。”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刘子光面色平静地走了进来,正看见父亲手里拿着一盒十五块钱的中档香烟,很尴尬地站着,递出去的烟卷人家根本就不接,高经理半躺在宽大的老板椅里,白队长坐在旁边沙发上,得意地跷着二郎腿。
看到刘子光进来,高经理立刻就坐直了,白队长抖动的脚尖也停止了,办公室里立刻气氛凝重,鸦雀无声。
父亲赶紧打圆场,他一转脸,怒容满面:“小光,快过来给高总赔不是!”
刘子光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他大声质问道:“高总,听说我被辞退了?”
“这个……”高经理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文件,一边支支吾吾,“按照公司的文件规定,凡是有犯罪记录的员工……”
“犯没犯罪,法院说了才算!”说着,刘子光把一张纸拍在高经理面前,“你看好了,这是无罪释放的通知书!今后哪个再敢说我犯了罪,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刘子光握紧了拳头。
一听这话,老爸就冲着刘子光发火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动不动打打杀杀,成什么样子!”
接着,老爸用乞求的语气说:“高总,您看,这孩子确实是清清白白的,这文书上都写着呢……”
高经理见老刘这样说,料想刘子光不敢在老爸面前撒野,不由恢复了几分底气,他说:“虽说法律上是这样说,但是刘子光被警察带走,小区里都传开了,恶劣影响已经有了,这和犯了罪也没有什么大差别。从维护我们公司形象的角度出发,我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啊!”
“你放屁!”高经理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刘子光,他挣脱老爸的阻拦,来到高经理面前。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高经理吓坏了,直往后缩,可是后面就是墙,退无可退,白队长的小脸也吓得煞白,悄悄地想溜走。
正当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老张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快递:“高总,总公司的快递。”
至诚花园的这个物业公司,属于一个大集团,集团公司很有老派,重要公文都是通过实物邮件和电子邮件组合的方式,所以这封快递是上面下达的正规公文。
一般来说,这种正规公文都是牵扯到人员任免方面,恰好昨天高经理给总公司人力资源部发了个邮件,说本部门有个员工涉嫌犯罪已经被公安机关羁押,需要解除劳动合同,因为刘子光好歹算是个领班,总部人力资源部有挂号的,所以高经理必须走这个程序。
没想到人力资源部的效率这么高,今天就给回复了,而且还是正规公文,公司红头文件形式,让高经理心中一喜。
对于刘子光这尊瘟神,他是恨不得立刻送走,哪怕挨打都无所谓了,现在正好,把总部的公文给他看,还能证明不关自己的事儿,有本事就到总部人力资源部去闹吧。
高经理接过快递信封,叹了口气道:“老刘,小刘,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这件事捅到天上去了,据说连集团李总都知道了,我想护也护不住啊,实在是抱歉,小刘,要是打我能解气的话,你就打我两下吧。”
刘子光一耸肩膀,很无所谓的样子。
“小白,打开给他们念念。”高经理一边惋惜地叹着气,一边将快递信封交给了白队长。
白队长会意,接过信封撕开封口,抽出一张挺括的白色硬纸来,干咳一声念道:“职务任命书,任命至诚物业公司一期分公司保安部领班刘子光为……为……”白队长张口结舌,竟然念不下去了。
高经理一听不对劲,抓过那张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任命刘子光为保安部部长”!后面加盖了人力资源部的部门章,还有物业公司的公章,以及部长、老总的亲笔签名。
一时间高经理就觉得天旋地转,是不是在做梦啊,保安部部长,那可就只比自己低半个级别啊,而且进入这个级别,就是公司正式员工,有全套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等等,月薪也从普通保安员的八百到一千二直接上升为两千,加上各种补贴、加班费、奖金等,怎么也有三千多块,等于鸡犬升天了!
其实更崩溃的是白队长,他垂涎部长这个位子已经足足两年了,可是一直没有扶正,只能以队长的身份暂代部门之责,现在好了,升级的希望完全破灭,那个小混混、小流氓、上班一共也没几天的刘子光,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一时间,白队长死的心都有。
说啥都没用了,这可是正规的公司红头文件,绝没有造假的可能,高经理到底是高经理,随机应变的本领很强,他将公文递给刘子光,又抓起他的右手热情洋溢地摇了起来:“恭喜你,小刘!”
刘子光也有些愕然,拿着公文仔细端详。
那边高经理又去和老爸握手:“老刘啊,你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昨天晚上我和总部那边通了电话的,要力保你儿子,当时他们不同意,我是摔了电话的,没想到今天他们终于转过这个弯了。唉,不管怎么说,让小刘好好干吧,要对得起领导的信任哦。”
老爸激动得热泪盈眶,抓着高经理的手不放:“谢谢你啊,高总。”
“好说,好说。”高经理矜持地笑着,从自己桌上拿过芙蓉王:“老刘,抽一根!”
这边刘子光已经看完了公文,清楚了自己的待遇和职责,他嘿嘿地冷笑着,对白队长说:“老白,风水轮流转啊,以后你得听我招呼了。”
白队长笑得比哭还难看:“刘部长,以后多多关照。”
从办公室出来,刘子光埋怨道:“爸,你还不清楚姓高的为人么,这事就是他捣的鬼。”
老爸叹口气道:“你爸我在厂里也混了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这点猫腻还看不出来么?不过人啊,有时候就要装傻才能活下去啊。”
刘子光无语,老爸又说:“可能总公司知道你的事迹了,这才提拔你的,这是好事,今晚得喝一盅。”
刘子光道:“爸,我晚上约了人了。”
“哪个?是不是方护士?”
“嗯。”
“好好好,这更是好事,我和你妈自己庆祝,你们慢慢玩,记得别太晚,送人家回家要送到家门口。”
刘子光升任保安部部长,从此有了自己的专门办公室,此前保安部办公室是被白队长盘踞的,现在他只有灰溜溜地搬着自己的东西出去。
两个伙计帮着刘子光把房间打扫干净,刘子光坐在旋转气压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将腿跷在桌子上,开始给那几个被白队长辞退的临时工保安打电话。
几个人接到刘子光的电话时都很惊讶,明白后都马上答应赶回来,刘子光当了部长,还说啥,怎么着都得来捧场。
打完电话,刘子光拿起了考勤表。
至诚花园是一座中等档次、大型规模的住宅小区,有上百座楼房,高层、小高层、多层、叠加别墅都有,光进出口就有五个,还有绿地、池塘、会所等公用设施,以及一个大型地下车库,管理起来事务很是繁忙。
物业公司分为客服部、保安部、工程部、保洁部、绿化部、财务室和一个负责内部打杂的综合部,光是刘子光管辖的保安部,就有近百个保安,小区实在太大,现在的治安大环境又日益恶化,所以不得不增强保安力量。
这近百名保安中,只有一个部长、一个队长、四个领班是有正式编制的,其余的都是合同工,合同工也分三六九等,有诸如老张、老李这样社区街道安排的长期合同工,公司帮他们缴纳最低的养老保险,还有更低的一个等级,就是诸如王志军这样的临时工,每月八百块,没有保险金,就连白队长都能随意地辞退他们。
物业公司用成本较低的下岗工人和临时工,是因为公司收支实在不平衡,别看小区这么大,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拒不缴纳物业管理费的,所以长期亏损,只好靠减少支出来维持。
刘子光当了部长,以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担在他肩膀上了,既要保证小区的安全,又要压低成本,尽量用最少的人员完成保安任务。
刘子光是看了内部文件才知道这些事情的,他将嘴一撇,这些傻×,开源节流才是王道,光知道节流有个屁用,应该把精力放在收物业费上才是。
不过现在他还用不着操心这个,他先拿着考勤表问:“白队长呢?把他给我叫过来。”
正在擦桌子的保安赶紧跑了出去,找了一圈之后回来报告:“白队长不舒服,回家了。”
“哼,他要是能舒服了才叫奇怪,这考勤表咋画的?早退,给他打个圈圈!”刘子光拿着圆珠笔在考勤表上画了一下,扔笔道:“以后几个门岗给我注意白队长的上班时间,晚一分钟都是迟到,别忘了。”
保安笑道:“忘不了,差一秒都给他记下来。”
白队长为人刻薄寡恩,大家早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换了上司,可算拨开乌云见明月了。
刘子光又拿起对讲机招呼了几个领班,让他们调派年轻力壮的同事去门岗守卫,把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同事换到轻松的岗位上去。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刘子光准备回家,离家不算远,就没喊马超过来接,而是自己去地下车库开那辆张彪留下的捷达。
白色的捷达车是包工头的最爱,皮实、耐操,零配件便宜,即便是街头的修车铺都能修理,按说应该是辆好车,可是张彪这货实在太操蛋,他不是开车,是吃车,好好的捷达都被折腾得快散架了,怎么都打不着火,兴许是电瓶没电了。
没办法,刘子光只好步行回家,路过修车摊郭大爷那里,刘子光停下来,找个马扎子坐下,抛了一根中华给老头:“郭大爷,来根好的。”
郭大爷一伸手,香烟正好夹在两只手指之间,拿到鼻子下嗅了一下,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眨了眨:“嗯,好烟,不过大爷我抽不惯。”说着夹到了耳朵上。
刘子光笑道:“那郭大爷平时都抽什么?不会是旱烟袋吧。”
郭大爷笑笑:“稍等,我的烟马上就到。”
正说着,郭大爷养的小黄狗颠颠地跑来了,嘴里叼着一盒烟,蓝白相间的烟盒很雅致。
郭大爷从小黄狗嘴里接过烟,问道:“找的零钱呢?”
小黄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咕哝了一声。
郭大爷装作很生气的样子举起了巴掌:“又让你买火腿肠吃了,你个狗东西!”
小黄狗赶紧拱着两个前腿给郭大爷赔罪,把个刘子光惹得哈哈大笑。
“郭大爷,你这狗还会买东西啊?”
“是啊,我给它五块钱,它就帮我买一包烟,剩下一块钱买火腿肠吃,这狗头,比人都精。去,给刘叔上烟。”
小黄狗真能听懂人话,从郭大爷手里叼过烟盒,又颠颠地跑到刘子光跟前,刘子光想伸手去接烟盒,它却忽然往后撤了一步。
“只能拿一根,拿多了它不干。”郭大爷在后面解释着。
刘子光嘿嘿一笑,就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又摸了摸小黄狗的脑袋,夸奖了一声:“小狗真聪明。”
小黄狗舔了舔刘子光的手,表示接受他的表扬,然后又颠颠地跑回郭大爷身边了。
“这小狗,是我从花江狗肉馆救下的,我无儿无女,这狗就等于是我的儿孙了,对吧,小四?”郭大爷亲昵地拍了拍小黄狗的脑袋。
刘子光看着手中的烟卷,过滤嘴是白色的,三个蓝色的小字:中南海。
点上,深深抽了一口,感觉确实和中华不一样,这种烟的味道比较冲一些,更加有劲。
“怎么样,不错吧,这才是男人抽的烟,四块钱一盒又不贵,你这一支中华,顶我半包烟了。”郭大爷自己也点上了一支,开始吞云吐雾。
刘子光以前没抽过混合型卷烟,现在一尝,觉得还真不赖,他嬉笑着问道:“郭大爷,没想到您的口味还挺高,喜欢抽这种外国口味的烟。”
郭大爷吐出一股烟道:“习惯了,年轻时候就抽CAMEL,后来就改不过来了。”
刘子光一看手机,时间不早了,便起身道:“大爷,其实我找您有点事儿,这两天交通不大方便,想借辆车骑骑。”
郭大爷道:“这孩子,怎么都不早说?你等等啊!”
说着,走到自己小平房后面,推出一辆黑黝黝的二八大架加重自行车。
“小光,这是老永久,加重的,辐条、内胎、闸皮我都换新的了,也上了黄油,你看看。”说着一摇脚踏板,后轮子转得像飞一样,链条转动,发出悦耳明快的声音,郭大爷一捏车闸,后轮嘎的一下停住,非常灵敏。
“郭大爷,这车?”刘子光挠挠头,这车真要骑出去,未免有点雷人。
郭大爷一拍车座:“这才是男人的车!送你了,明天给我买两条中南海就行。”
刘子光将烟蒂一丢:“好,成交!”
刘子光骑着这辆经过翻新改装的二八加重老永久回到家,老爸看了也是大吃一惊,赞不绝口,声称这车要是早二十年,比汽车还威风。
刘子光实在无语,看来他们老年人的审美观是惊人的一致啊,不过仔细一看,这车确实洋溢着一种阳刚之美,大梁、车把、车圈都是货真价实的锰钢,如果那天自己骑的是这辆永久,追人贩子的速度应该会更快一些。
就是它了!
时间已经不早,快到方霏下班的点了,刘子光匆忙换了衣服,在老妈的逼迫下洗了脸,刮了胡子,跨上加重永久,风驰电掣一般驶向市立医院。
十五分钟后,市立医院大门口,换上了便装的方霏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扭头看了半天,才发现跨在自行车上、叼着中南海的刘子光。
“啪嗒”一声,小护士的双肩包掉到了地上,樱桃小口张得老大,能塞进去一个灯泡。
“你……这是你的车?”方霏瞪大了眼睛,小手指点着刘子光的新座驾。
“是啊,酷吧?”刘子光得意洋洋。
“嗯,酷毙了!我小时候也坐过。”方霏捡起包,跑了上去,抬起穿着牛仔裤修长的大腿,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我做好了,可以开动了。”小护士说。
“走咯。”刘子光脚一蹬,二八永久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市立医院。
“去哪里吃?”刘子光问。
“随便。”
“随便是哪里?”
“嗯,反正不能拿麻辣烫米线糊弄我,哼,今天我帮你的忙,你要表示诚意哦。”
“那,必胜客?”
“不要,死贵又难吃,才不要去呢。”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了本市的餐饮一条街,刘子光也觉得这顿饭似乎应该正规一点,看到路旁有个什么西餐厅的招牌,便停下道:“请你吃西餐吧?”
“西餐啊,很贵的哦。”方霏似乎有些动心,又有些犹豫。
“小意思,没告诉你呢,今天我升职了,现在是保安部部长。”刘子光道。
“是吗,太好了,你怎么不早说?那就吃西餐,庆祝一下!”方霏兴奋地拿小拳头在刘子光背上一顿猛捶,这才从车上跳下来。
刘子光翻身下车,将自行车锁在路边,带着方霏进了这家西餐厅。
里面环境还算不错,清新雅致,服务员彬彬有礼,虽然摆脱不了山寨性质,但毕竟是认真地在山寨。
两人到二楼选了一个靠窗户的卡座坐下来,服务员去拿菜单的时候,旁边有个女人喊道:“方霏。”
方霏一扭头,看到不远处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穿得很隆重,手里还捏着一份《知音》杂志,一个人孤零零坐着,似乎在等人。
“你是王雅丽,二班的,对吧,现在哪里工作呢?”方霏也认出了这位卫校的老同学。
“呵呵,我现在防疫站,马上就调到卫生局去了,当护士没前途的,我现在是事业编制,马上就能转行政编制了。”王雅丽不无得意地说道。
“是吗,真好,恭喜你了。”方霏只是淡淡地笑笑。
“对了,你现在哪里上班,还是市立医院的急诊室么?护士太累了,一年到头没有出头之日啊……还是想办法跳槽吧……”王雅丽喋喋不休地说着,表面上是为方霏着想,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自己的机关事业编制。
此刻楼下来了一辆黑色奥迪A6,很牛地开上了路牙石,径直停在西餐厅门口,一个夹着皮包的年轻人从副驾驶位子上下来,冲着驾驶座热情地喊了一句:“替我问王县长好。”然后夹着包兴冲冲上了二楼。
看到男朋友到了,王雅丽急忙站起来:“怎么这么晚?”
“县里来人了,要陪,我这个当科长的走不开啊。”
“啪!”这位科长打了个响指,动作潇洒而成熟,远处服务生迅速走过来,声音很低:“先生需要什么?”
“九四年的王朝赤霞珠,一罐雪碧,要听装的。”科长很专业地说道。
穿着白衬衣黑马夹的服务生脸上泛起职业性的微笑,去安排科长大人的红酒雪碧去了,这边科长落座,将皮公事包放在旁边的坐椅上,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和一包没开封的金南京,丢在桌子上。
王雅丽热情地介绍道:“方霏,这是我男朋友赵振,土地局的科长。赵振,这是方霏,我卫校的同学,现在市立医院当护士。”
赵振抬头看了看方霏,眼睛不由得亮了一下,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去:“你好,赵振。”
方霏很有礼貌地轻轻和赵振握了一下手,嫣然一笑。
王雅丽扫了刘子光一眼,问道:“方霏啊,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帅哥。”
方霏脸上一红,忙道:“这是我朋友,刘子光。”
刘子光很有礼貌地点点头:“你们好。”
“刘先生在哪里高就啊?”赵振伸手拿起了烟盒,撕开包装。
“我在一家物业公司做保安。”刘子光答道。
“哦。”赵振刚准备递出去的烟不露痕迹地缩回,自己点上了,再也不搭理刘子光。
此时正好服务生过来点餐,很客气地提醒赵振:“先生,不好意思,这里是无烟区。”
赵振大怒,将烟盒一拍道:“什么态度,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面露难色,恰好领班就在附近,是个年龄稍大的女子,过来一看,赶紧赔礼道歉:“对不起赵科长,他新来的,不认识您。”
赵振这才作罢,嘴里咕哝着:“越来越不像话了。”手里翻着菜单,点了几个很是昂贵的菜品:
“澳洲大龙虾,法式焗蜗牛,红酒香菜烤羊排,金枪鱼杂蔬,意式牛肉蔬菜汤,再来个印度飞饼。”
两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但是已经挨批的服务生根本不敢提醒赵振,更不会提醒他吃海鲜需要配干白,而是职业性地微笑着,拿着菜单走了。
那边方霏也点好了,一份红酒牛排,一份黑椒牛排,蔬菜沙拉,罗宋汤,都是今天的特价菜,外加一瓶价位很低的威龙干红。
王雅丽很得意地瞟了一眼方霏,故意大声说道:“赵振,点太多了吧,好贵的。”
赵振道:“没关系,回头要张**,打在招待费里,这回南泰县要批地,得从我手里过。”说着,傲慢的目光不经意地从方霏身上划过,又瞄了刘子光一眼,大概在纳闷,方霏身材相貌都是一流,为啥找了个保安当男朋友?
菜品很快上来,赵振很帅气地拉开雪碧易拉罐的拉环,“啪”的一声,雪白的泡沫溢了出来,他将雪碧兑入红酒杯,然后举杯和王雅丽轻轻碰了一下,很文雅地说:“器而死。”
那边传来刘子光的声音:“服务员,给我拿一双筷子。”
听到这个,赵振和王雅丽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鄙夷的微笑,赵振将头伸过去,悄声道:“我有个朋友,就想找个干医的当女朋友,你看能不能安排?方霏就行。”
王雅丽也低声道:“行,看我的。”
赵振娴熟而专业地使用着刀叉,吧唧吧唧地大嚼着澳洲大龙虾,时不时举起高脚杯和王雅丽干一个,两人还时不时低语几句,然后旁若无人地大笑,餐厅的服务员似乎早已习惯这位赵科长的特色做派,见怪不怪了。
倒是方霏有些不习惯,不时瞟一瞟赵振,有点吃不下去饭的样子,刘子光却无所谓,很快将他那份黑椒牛排吃完,方霏见他一副没吃饱的样子,赶忙用叉子把自己切好的红酒牛排送过去:“你吃。”
刘子光毫不客气,接过来吃了,又惹来王雅丽一阵窃笑。
两边几乎同时吃完,赵振大喊一声:“先挂在账上。”又对王雅丽使了个眼色。
王雅丽道:“方霏啊,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不如我们去酒吧玩?”
方霏眼睛一亮:“好啊,我都没去过酒吧呢,他们都说好玩。”可是忽然又撅起了嘴:“还是算了,我不能太晚回家。”
王雅丽道:“没事的,随便玩玩就好了,九点多就能回家,赵振的朋友都有车的。”
方霏拉着刘子光的胳膊:“你有没有时间啊?咱们去酒吧玩。”
王雅丽忙道:“你朋友要是忙就不要去了,他们保安都是要值夜班的。”
这话其实就是在暗示不欢迎刘子光了,但是刘子光却很不识趣地说:“没事,我有的是时间。”
赵振有些不悦,猛抽烟不说话。
结了账之后,四个人下楼,赵振打了个电话,不出五分钟,一辆漆黑锃亮的帕萨特就开了过来,司机是个白脸年轻人,一手叼着烟,一手拿着手机,也没系安全带,一脸很屌的表情。
“行,我接几个朋友,这就过去。”白脸打完电话,对着赵振点点头,赵振笑着打招呼:“梁局长出国考察,这几天你可放羊了。”又转头对王雅丽介绍道:“这是我哥们儿,刘卓,咱市财政局梁局的驾驶员。”
白脸一撇嘴:“赵振,你马子?”转而一双眼睛又直勾勾瞪着方霏问道:“这你朋友?”
赵振神秘地一挤眼睛,道:“都是朋友,走,赶紧去酒吧,再晚就没位子了。”
帕萨特的副驾驶位子上,坐着一个小伙子,正埋着头玩手机发短信。
车里已经有两个人了,后排再坐三个就满了,赵振和王雅丽坐进去之后,并没有显示出要再往里挤一挤的意思,等方霏坐进去之后就完全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方霏啊,咱们老同学见面,你一个人就好了,要不然让你朋友先回去吧。”王雅丽很客气地说道。
“算了,我就不去了。”方霏从车里出来,小声道。
“咳咳,那啥,你们再打辆车就是。”赵振敏锐地发现,白脸司机对方霏似乎很上心,而方霏又不想抛下刘子光,便只好将就一下带刘子光一起去,心想到时候让他出点糗更好。
听到“打车”两个字,方霏骄傲地说:“不用,我们有车。”
然后,刘子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路边,打开链子锁,推出了他那辆加重永久。
方霏跑过去,往二等座上一蹦,就这样坐在自行车上,帕萨特那边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大家都傻了,这也太雷了吧,小姑娘看着挺聪明的,做事咋这么没脑子?一个保安而已啊……
刘卓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骂了一个字:“×!”很愤怒地一踩油门,帕萨特开走了,王雅丽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喊了一声:“1912门口,我们等你!”
刘子光问方霏:“你真想去?”
方霏点着头,一脸的憧憬:“嗯,听说1912蛮好玩的,是从南京那边请来的DJ,我们医院那些人都去过,就我没去过,平时和她们聊天都没话题,而且还有我老同学,所以……嗯,其实,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去了,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就行。”
方霏是个乖孩子,刘子光不想扫她的兴,便道:“其实我也想去看看的。”
“太好了,我们走吧,你带我。”说着,方霏居然从后座上跳了下来,在刘子光一脸的愕然中爬到了自行车的大梁上。
方霏个头很高,足有一米七,幸亏是辆二八的大车子,不然坐起来还真憋屈。
“坐这里?不硌得慌么?”刘子光惊奇地问道。
“不硌,小时候爸爸就是这样带我的,不说了,快走吧。”
刘子光无奈地摇摇头,翩腿上了自行车,抄小路飞奔而去。
今天是周末,路上人多车多,主干道上堵得长龙一般,司机们都在不耐烦地按着喇叭,鸣笛声响成一片,更加令人烦躁不安。
与此同时,加重永久正在小巷子里轻快地飞驰,车铃铛清脆悦耳,方霏就像小孩一样坐在大梁上,两只手抓住车把中间位置,一任小巷里的风将自己的头发吹散。刘子光骑车很快,一路上只听见方霏的欢笑。
来到1912酒吧的时候,赵振等人还没有到。这是位于江北市步行街附近的一所著名酒吧,门脸装饰得很夸张,也很豪华,比孙伟的糖果酒吧高了不少档次,光看门口停着的汽车就能知道,一辆奥迪TT,一辆宝马Z4,就代表了1912的档次与品位,至于其他诸如别克君悦、天籁、奥迪A6之类的更是常见。
到1912消费的人几乎全是开车来的,此刻正好是晚饭后,就见停车场上的保安忙忙碌碌,安排着泊车,另外还陆陆续续有出租车抵达,一些穿得很暴露的摩登女子拎着小包包,目不斜视地下了出租,走进1912,也不知道是干啥职业的。
刘子光把车停好,和方霏一起在门口等,正好有个卖烟的大婶走过来,拿着装满香烟的木匣子展示着,似乎是刚做生意的样子,不好意思叫卖,半天也没见卖出去一盒,刘子光看到大婶身上的衣服很熟悉,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红旗钢铁厂的工作服,老妈也有同样的一件,看来这位大婶还是老妈的同事呢。
刘子光知道下岗工人的艰辛,便拿出五块零钱过去买了一盒四块钱的中南海和一个塑料打火机,大婶感激地冲刘子光点点头。
等了十五分钟左右,赵振他们乘坐的帕萨特才到地方,酒吧门口已经停不下了,于是将车停在附近,几个人走进了1912。
幸亏先前已经来了几个朋友,占下了位子,所以大家都有地方坐,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伙子坐在桌子旁喝着啤酒,见赵振和刘卓过来都打招呼,赵振介绍道:“这位是小斌,规划局的,这位是小洋,烟草**局的,这位是小国,市委的。”
介绍人的时候,表面上说给王雅丽听,其实主要是说给方霏,这些年轻的公子哥们在听到赵振介绍他们的时候,神情间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倨傲的意思。
“这是我女朋友王雅丽,这位是她同学方霏,市立医院的。”赵振根本就将刘子光选择性地无视了。
好不容易坐定,几个人开始大侃,说的都是些机关轶事,哪个局长要高升了,哪个书记要二线了,谈到某人的时候,往往不说具体名字,而是用姓代表,反正大家都是混官场的,心里都清楚得很。
“市财政的吴这就要退了,四个副局长里面,最有希望的是梁,这次去欧美考察就是明证,市里对他很器重。”赵振侃侃而谈,转而又拍了拍刘卓的肩膀:“梁局还年轻,学历又高,几年内肯定还要动,到时候你也跟着水涨船高,安排个区局的科长不是问题。”
刘卓摆摆手:“没意思,我家老头不想让我从政。”说着不经意地扫了方霏一眼,一脸酷酷的表情,可惜方霏压根没往这边看。
那边王雅丽趴在方霏耳边轻轻说:“方霏啊,刘卓他爸爸是以前市人事局的科长,很有些人脉的,不如托他走走关系,调个工作。”
方霏淡淡地笑了:“嗯,谢谢你。”
王雅丽很不甘心,偷看了刘子光一眼,继续道:“方霏,你条件那么好,怎么找个保安当男朋友?你看看人家刘卓,家里三套房子,又在**机关里上班,跟着领导当司机,前途无量啊,实话对你说吧,人家刘卓挺喜欢你的,想和你交个朋友。”
方霏有些不悦,但出于礼貌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敷衍道:“再说吧,我没来过1912呢。”
王雅丽无奈地走到那边,趴在赵振耳边一说,赵振的眉毛也拧了起来,几个男的一起转头看刘子光。
刘子光穿着款式过时的劲霸夹克衫,二傻子一样空着手坐在沙发边上,看着舞池中的红男绿女,一脸好奇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土条。
就这样一个货色都能泡上的妞,居然正眼都不看刘卓。这对几个帅哥来说,刺激不免有些大。
“刘卓,你去请方霏跳舞,咱们几个去和他聊聊。”赵振吩咐道。
刘卓起身,一甩头发,过去请方霏跳舞,方霏很客气地回绝,说想再坐一会,王雅丽见状赶紧过去圆场,好说歹说才说服了方霏,三个人一起下去跳舞。
这边赵振拿着啤酒瓶,带着几个小兄弟走到刘子光身边,将他团团围住,但刘子光似乎把他们当成了空气,连睬也不睬,只顾着摇头晃脑跟着音乐打拍子,更把赵振气个半死。
“你叫什么来着,牛什么紫光对吧?我和你说点事。”赵振坐到刘子光面前道。
“一边去。”刘子光伸手将赵振拨开,“哥看节目呢,没空搭理你。”
刘子光根本没把这帮家伙当回事,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陪方霏玩。
但是这帮所谓的公子哥想的可不一样了,他们都是在体面的单位里上班的,衣食无忧,父母还有点小小的权力,和刘子光这种城市底层人物相比,还是很有些优越感的。
一个破保安就这么横,还有天理么,烟草**局的小洋脾气最爆,一口烟吐到刘子光脸上:“×!振哥和你说话,你聋了么!”
赵振一伸胳膊,将小洋拦住,道:“这里是四哥罩的场子,怎么着都得给点面子。”
小洋仍骂骂咧咧地不肯罢休。
赵振等几个人,嘴上都叼着烟,虎视眈眈地瞪着刘子光,黑暗中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几个人自以为对这个小保安形成了强大的威慑气场,但是刘子光依然没事人一样,摇头晃脑地跟着音乐打拍子。
“牛紫光是吧,你出来一下,咱们到酒吧外边说话。”赵振先起身,伸出手指勾了勾。
刘子光一脸的不屑:“你们几个别找事!滚一边玩去!”
这下小洋更恼了,抄起了酒瓶子:“作死是吧!”
刘子光笑眯眯地对小洋说:“够胆就打过来,信不信我让你把玻璃碴都吞下去。”
“×!”这回赵振也拉不住了,小洋当真就抡起了酒瓶子。
就在一场打斗即将发生的时候,舞池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人头乱晃,明显是出事了。这声音很耳熟,赵振当即就蹿出去了:“是王雅丽!”
其余几个人也顾不上料理刘子光了,紧跟着蹿出去。
舞池中央,刘卓正狼狈不堪地躺着,脸上全是血,王雅丽和方霏惊魂未定地站在一旁,他们的对面,两个高大的寸头男子一脸骄横地站着,手里还捏着烟。而酒吧的客人们就围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敢在1912闹事的人肯定不是善茬,今天有好戏看了。
赵振等人也不含糊,上去就推搡对方,嘴里骂骂咧咧的。他们经常在1912玩,认识这里罩场子的人,所以有恃无恐得很。
赵振这边人多,以四对二,可是旁边座位上又站起几个人来,抱着膀子叼着烟走过来,都是一脸的痞气,粗壮的胳膊上刺着各种花纹,一看就是道上混的。
赵振有点心虚,大喊道:“四喜哥!”
几个酒吧保安已经闻讯赶来,不过明显气势上输于对方,赵振嘴里的“四喜哥”也没出现,酒吧领班过来劝解,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指着刘卓说要废了他。
正闹得不可开交,刘子光在后面轻轻扶住了方霏的肩膀:“怎么回事?”
“这个家伙,”方霏指着刘卓说,“跳舞时对我动手动脚,我推了他一把,他就撞在那个人身上。”方霏指着一个高大的寸头男子,接着说,“然后那个人就破口大骂,然后就动了手……”刘子光一听方霏被欺负,这就要上去找刘卓理论,却被方霏死死拉住:“算了吧,还是回去吧。”
正当方霏拉着刘子光准备离开的时候,对方一个板寸青年忽然指着方霏喊道:“不许走,你们是一起进来的!”
“你tā • mā • de以为自己是谁,说不让人走就不让人走?”刘子光正在气头上,说话带着强烈的**味儿。
“妈了个×的,你谁啊?这么横!”对方一个带头的家伙傲慢无比地站出来,他个头挺高,一米八几的样子,饱满的肌肉块包裹在黑色紧身T恤里,一看就是练过的。
黑T恤上下打量着刘子光,从自己的记忆库中搜索不出这个人,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方霏:“马子挺正的,前凸后翘……”
淫亵的话语还没说完,只听一声脆响,谁都没看见刘子光出手,就只见黑T恤脸上多了五个血红的手指印,人也被打了个踉跄。
一阵惊呼,客人中有人认识,这个黑T恤是一个叫疤哥的手下,练过健美和跆拳道的,也是道上有名的打手,没想到今天这么吃瘪,还没动手就让人赏了个大嘴巴子,还是脆的。
“那谁,四喜怎么不在?”赵振问酒吧保安。
“四喜哥前段时间进去了,场子没人看,正巧四哥也出去有事,不巧啊。”保安头目急得满头大汗,正拼死地打电话,不过看来效果并不理想。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小保安居然先动手了,赵振等人看见,先是一喜,然后又是心中一紧,怎么说他们都是一起进来的,刚才还坐在一个桌上,被这帮人认为是一伙就遭殃了。
“振哥,怎么办,报警吧?”小洋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声音稍微有点颤抖,此时他心中还有一点点后怕,那个保安看起来身手不错,刚才要是真动手了,怕是自己要吃亏呢。
这一巴掌,刘子光还是留了手的,要不然非把黑T恤的满口牙给打掉,不过黑T恤可不领情,他暴喝一声,使出苦练已久的腿法,一个侧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刘子光的头部踢来,动作漂亮迅猛,踢得极高,显示出了深厚的跆拳道功底。
几乎就在同时,刘子光也出腿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就是在黑T恤的支撑腿上踹了一脚而已,黑T恤失去重心,当场摔了个狗啃屎。
见老大吃瘪,旁边有个流氓眼都红了,抡起椅子就要砸过来,哪知刘子光身形更快,一闪身就从旁边的桌上抄了个东西。小流氓只觉眼前一花,刘子光就闪到身前,自己的脖子上已经顶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餐叉。小流氓哪里见过这样的身手,当时就吓得打起了哆嗦,手上的椅子早已滑落到脚下。
黑T恤爬了起来,知道遇到了高手,他擦一擦嘴角的血,恶狠狠地瞪了刘子光一眼:“走!”
几个人搀着黑T恤,狼狈不堪地走了。
“再玩会儿?”刘子光很恶意地在后面说道,引起一些客人的轻笑。
酒吧保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刘子光旁边,递了一根烟问道:“哥哥跟谁混的?”
刘子光淡然一笑,也不接烟,径直走到赵振旁边道:“赵科长,不是找我有事说么?”
“没事了。”赵振简单地答道,脸色铁青。
“嗯,没事就好,给你们先提个醒,以后谁敢对方霏有一星半点的不尊敬,我就打到他妈妈都不认识他。”说着,刘子光很自然地揽住了方霏的肩膀,恶狠狠地瞪了刘卓一眼。
刘卓赶紧低下头,躲开刘子光的视线,心里暗想,功夫好顶个屁用,等人家大队人马杀到,你连全尸都没有。
酒吧里发生这种事情很平常,所以酒客们并没有在意,但赵振等人却明白,对方吃了亏,肯定要喊人过来的,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几个人匆匆结了账离开1912,神情都有些紧张,王雅丽明显是吓坏了,脸色煞白,到现在没说一句话,连招呼都没和方霏打。
见他们几个出门,方霏很是开心地问道:“以后你会保护我么?”
刘子光点点头:“不论谁欺负你,我都会帮你出头的。”
“那……你为什么要保护我?”方霏明知故问道,脸上飞起一抹娇红。
“你那么乖,我当然要保护你了。”刘子光嘿嘿一笑打趣道。
“答得不好……哦,他们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等那些人再杀回来就惨了。”方霏终于回过味来,拉着刘子光就要离开。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晚了,对方神速,已经拉了几十号人过来,1912门口满满当当,蹲着的,站着的,全是人,一个个低声说着话,腰间都是鼓鼓囊囊的。
赵振等人已经被扣住,很无助地站在一起,赵振很低声下气地和他们解释着什么,刘卓在后面偷偷拨打着手机,王雅丽连腿都在发抖,其余几个男人也怂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方霏一看这阵势,吓得差点缩回去,不过被刘子光拉住了:“别怕,有我。”
方霏紧紧抓住刘子光的胳膊:“不行啊,他们人多,你打不过的,不如你赶快跑,别管我。”
刘子光拍拍方霏的脑袋,露出两排白牙笑了起来:“傻丫头,这点排场还不够看,过会你找个地方藏一下,别溅一身血就好了。”
方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会死的。”
刘子光轻声道:“如果有人会死,也一定不是我。”
几十个人堵在门口,他俩还在卿卿我我,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黑T恤大怒,用棒球棍指着刘子光骂道:“你俩说够了没有!那个男的!你个小×养的给我过来,看我今天打不死你!”
刘子光猛一转头,目光锐利如电,吓得黑T恤一个激灵,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毛骨悚然的,挺不舒服。
不过有这么多兄弟在,就是拿人压都把他压死了,怕毛啊!
刘子光又拍拍方霏的肩膀,这才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走到黑T恤面前,傲然道:“你们是一起上啊还是单个上?”
话语中充满了极其嚣张的挑衅意味,黑T恤不由得退了一步,不敢和刘子光对视,不过迅速想到刚才自己所受的侮辱,脸上五个手指印还在呢,他不由得狂怒起来:“兄弟们,扁他!”
正在此时,一个很淡定,但是却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的声音响起:“谁敢动我兄弟。”
众痞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过来,穿着很普通的衬衣、裤子,但是那种混迹江湖多年的气息却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掉的。
“建国哥。”所有的小痞子都将手上的家伙藏在背后,站得笔直,如同迎接老师视察的少先队员一般,齐刷刷地喊出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