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回 还驾店(三)

王安玉想了想说:“可以试一下。具体谁做这个丁树枫的工作呢?”

韩行说:“你是本村人,不方便出面。我是外地人,什么也不怕,还是由我会一会他吧!”

韩行就带着李大中,吴小明去做丁树枫的工作。

冬天的天黑得早。还驾店的黄昏,倚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们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去享受大锅头的温暖了。小孩子们也早就跑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在可怜巴巴地瞧着大人们在做着晚饭,他们猜想着,可能大人们的锅里贴的是一锅香喷喷的玉米饼子,还要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粥。

就连看家的笨狗都摇着尾巴蹲在了自己的家门口,它们在想象着,主人们吃完了饭,高兴之余,会施舍给它们一碗白粥,或者是一小块窝窝头,然后钻进自己的狗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然后再和邻居家的母狗们厮混。

冬天放牧的羊儿早早地回到了家,又啃起了家里的干草,牛儿早就吃饱了,臥在地上,慢慢地反刍着。家家户户的烟道里冒起了炊烟,一缕缕的青烟笼罩在村庄的上空,形成了一片青蒙蒙的烟雾。

黄昏很短,转眼间天就黑了。韩行领头,腰里挎着一把匣子枪,后面紧紧地跟着李大中和吴小明,二人的身上都背着突击步枪,李大中除了突击步枪以外,还形影不离地背着他那把大砍刀。

在秘密党员的指引下,韩行来到了丁树枫的家门口。

门口传来了一阵狗吠声,丁树枫喝住了狗,大声地叫着说:“谁呀?”

韩行说:“我呀,找你的点儿事?”

韩行的口音,其实就是本地口音。丁树枫还以为是村里人,过来开了门。一看是三个穿灰军装的人进来了,而且还戴着八路的臂章,就知道事情似乎是不大妙。

他本来就有些结巴,这会儿嘴里更是不会说话了:“八路……我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

韩行笑着对他说:“丁先生呀,能不能进屋里谈谈?”

丁树枫到了这个时候,觉得堵着门不让进也不是个办法,只好说:“那就……请吧?”

丁树枫的家人一看进来了三个八路,都觉得事情不大妙,赶紧灰溜溜地躲到了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丁树枫在前面引路。韩行看到,丁树枫确实是害怕了,腿还有些哆嗦,明显是走路都走不稳了。

丁树枫把韩行引到了堂屋里,这个丁树枫还是一个小财主,屋里摆设也算上乘之家。八仙桌,太师椅,八仙桌子的后面,是一个大漆油得铮明瓦亮的条几,条几的上面挂着一个鸡毛毯子。

丁树枫把手一挥,让韩行坐在了上座上,并轻轻地说了一声:“……请!”

坐北朝南,主位在东!左右太师,以左为尊!韩行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左面。而丁树枫呢,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根本就不敢坐下。李大中和吴小明站在了韩行左侧的位置上。

吴小明对丁树枫说:“这是我们武平县的抗日县长韩行县长,韩县长有话要找你谈谈?”

丁树枫一听,八路军的县长亲自要找他谈话,那他心里真是15个吊桶,七上八下,25个小老鼠,百爪挠心。不知道是福是祸,脸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强打精神试探着说:“韩……县长,是不是……聊城地区……三次南征……打日本的韩……司令啊!”

吴小明接过话来说:“正是!”

丁树枫一听心里更紧张了。再看看李大中和吴小明,一个是高大威猛,一个是短小精悍,哪一个也不像个省油的灯,一个个是面目阴沉,杀气腾腾,看了就叫人心里害怕!特别是李大中身后背着的那把大砍刀,听说是杀鬼子无数,是用鬼子的鲜血喂起来的。大白天的,都能听到鬼子的鬼魂在他的刀上**。

丁树枫用眼睛偷偷地瞧了瞧韩行的面相,不阴不阳的,也不高兴也不懊恼,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

韩行对丁树枫说:“这一阵子,我看到你表现还是不错的。还是一个大好人吗!”

“不……敢,不……敢!”丁树枫还是吓得心里哆嗦,不知道韩行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丁先生,”韩行对他说,“我们决定,还是由你当乡长,和齐子修、鬼子打交道。”

“不……敢,不……敢。”丁树枫有点儿吓傻了,反地来复过去就是这两句话。

“叫你当你就当,哪能这样婆婆妈妈的。”李大中火了,对丁树枫吼道,“韩县长的话就是命令,你要坚决服从,要是不服从的话,那就……”

李大中一生气,手一用力,就把条几的一个角给掰了下来。

他这掰下了一个角,可把丁树枫吓了一跳,那可是槐木条几啊,一刀砍下去也就是一条白印,他就能给掰下一个角来。要是手按到自己的脖子上,就是三个丁树枫,也抗不住他一指头啊。

这下子,丁树枫老实了,赶紧说:“是……是……是,韩县长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韩行又问他:“叫你当这个乡长,你知道乡长怎么当吗?”

自凡混到了乡长这个位子上,那丁树枫也不是吃素的,他结结巴巴地说:“大事……要汇报,不能……自己做主,一般……的情况,也要回来……向你们……汇报。要是……有什么重大……情况,更是要汇报。做到……身在曹营……心在汉。”

吴小明点了点头说:“你还算明白。我们都给你记着呢!办好事,办孬事,群众的眼里都看着清清楚楚。”

韩行又问道:“那么,你向谁汇报呢?”

“向你们……共产党啊!”丁树枫更明白了,“你们的党员……我认识几个,要是找……不到你,我就向……他们汇报了。”

韩行最后又对他说:“好好干你的乡长,有事多汇报,多干好事,不干坏事。全乡的父老乡亲都在看着你呢!希望你自重。”

“那……是,那……是,”丁树枫是连连点头,低着头,哈着腰,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腿还在哆嗦着。

丁树枫再任乡长后,果然未做过破坏党的事情。王秀岩也就保护了下来,转入了地下。

这个时候,日伪又进行了“治安强化”运动,那就是大力发展伪军,全县已有伪军数千人,成立了县伪军总团,罗兆荣为总团团长,各区设一伪军团和若干中队。

聊堂公路上每3华里一个碉堡,驻有护路部队一人班。三区也成立了汉奸区政府,设在了韩官屯,离着还驾店也就是3华里。小刘庄也设立了一个汉奸团部,团长为王永合。伪区政府、团部、各中队和护路队驻地,都修筑碉堡、围寨和鹿砦。

日本侵略军还在全县推广保甲制度和每人都要照像片发良民证。

还驾店也起了很大的变化,当汉奸兵的多了,一共有40多人,还出了一个团长和三个中队长。

首先是应付敌人的保甲制度。

王安玉和韩行商量着,原来的村政权已不适应现在的形势,经支部讨论决定了保长人选和部分甲长人选。

当时汉奸政府定的是,10户一甲,10甲一保。还驾店村的500多户,分为了5个保。村西头叫董法圣当了保长,后街叫党员王尚红的父亲当了保长,村东头叫党员张春泰当了保长,另外的两个保长也是党员。

甲长呢,也有部分党员和基本群众当任。

这样,当日本人和汉奸来查户口时,就家家户户挂上“膏药旗”,暂成良民,以求自保。在日本汉奸组织照相时,村政权也组织群众照相,每人都发了“良民证”。

这样在敌人碉堡林立,盘查严密的敌占区,党的工作照常合法地进城下县,进出据点,顺利地完成了党的各项任务。

在向敌人交纳赋税上,按照党的“晚交、迟交、不交”的政策对付敌人。当时党指出,晚交一在就晚交一天,少交一斤就少交一斤,这都是对抗日的支援,都是对敌人的打击。

各保都是在敌人来催粮催款时,用小恩小惠对付催粮人员,有时灌醉,有时给点小便宜哄走。拖到实在没有办法时,用点粗粮以应付。当敌人抽兵时,就用钱买一个会逃跑的卖兵匠去顶事。

挂着国民党牌子的三支队齐子修部一贯**,是党的工作的最大障碍。

有一次,齐子修的部队夜间从武平公路自东往西转移,韩行指示动员全区的党员和部分群众,在齐子修部队过后,把电线杆全部锯断,挖公路搞大破袭,并同时刷写和张贴抗日标语,落款写上三支队。

这一下子,把日本人惹火了,集合了全部日军和伪军,把三支队是痛打了一顿,挤出了武平县的境内,迫使他们只能的武平、堂邑、聊城边界活动。

在敌强我弱,碉堡林立的敌占区,广泛开展了敌伪和统战工作,县里派了许多党员打入了敌人内部。三区在争取伪军方面,把汉奸团长王永合,作为争取的对象,并把他的6个中队长,也全面展开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