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问道:“灶屋后面是什么地方?”
季玉芬说:“是邻居家的一个猪圈,又脏又臭的,平常他家拉了屎,粪便也往那里漏。△↗小說,”
韩行顿时来了兴趣,对季玉芬说:“走,看看去!”
季玉芬还是不乐意去:“又脏又臭的,还是邻居家。上那里干么啊?”
韩行拉了一把季玉芬说:“脏臭顾不得了,还是性命要紧,看看吧!”
敲开了邻居家的门,韩行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猪圈,真是又脏又臭,里面还养了一头小猪,在圈里乱跑乱踩,不但它拉屎撒尿,就连主人家的厕所都建在了旁边。主人拉了屎,猪再吃了,这就叫循环利用。
韩行大叫一声,说:“好了,这个洞口就建在猪圈里面?”
季玉芬不乐意了:“那多脏呀,再说,也没法挖呀?就是挖了,也下不去啊,就是下去了,也上不来呀?”
韩行说:“这个任务就交给我了,我们给你挖。洞口暂时敞开,好下。下了人后,找人立刻从上面盖上木板,把用粪便把洞口封住。下面再给你建个漏粪口,打开门的时候,先把粪漏到粪斗里,然后你们就可以上来了。我建议你,立刻就把你家的灶屋洞口给堵上。”
季玉芬虽然不情愿,但是看到韩行说的这么真挚,也就只好答应了。
韩行又叫来了吴小明,叫他立刻派上一个班,给他画了一张图纸,叫他按照这个图纸施工,立刻打通这个洞口,明天早晨必须完工。
“是!”吴小明答应一声,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农历的月16,灰蒙蒙的天幕拉开了新的一天,小北风嗖嗖地刮着,叫人本能地缩起了脖子。张家楼围墙上,值班的联防队员双脚不停地挪动着,才使冻僵的双脚有点儿活泛气,都不敢对着围墙下面尿泡了,因为一脱裤子,身上仅有的一点儿热气也被抖搂光了。
张家楼的围墙外面,黄乎乎裸露的土地上,一窝一团的有一些白白的雪粉子,硬得和砂粒一样,随着风流,一会儿流向了那边,一会儿刮向了这边。就连好早起的麻雀也见不到了,它们也嫌冷,不知道躲到哪个草窝里去了。
游动的哨兵突然发现,就在不远处,有一股黄黄的人流开始向张家楼运动。哨兵又手搭凉棚仔细观看,有穿日军服装的,也有穿皇协军衣服的,还有顽军服装的。哨后立刻大喊起来:“鬼子来了,皇协军来了,顽军来了——”
不一会儿,张家楼的大钟轰鸣起来,在钟声巨大的嗡嗡之下,传来了张成岗急促有力的声音:“联防队员全部上围墙,全部上围墙——”
全村立刻行动起来,警卫营的全体指战员,联防队的民兵,妇联的女人,儿童团的孩子,都向围墙快速跑去。就连几乎迈不动步的老人,也颤颤巍巍地走出门来,拿着一根木棍,朝着围墙上瞭望。
这次李歧山不但带来了顽军的主力,还由井上联系,带来了聊城的日军帮助。就在李歧山的旁边,日军顾问井上亲自为李歧山出谋划策。李歧山的指挥所就设在张家楼北门外的徐家林地。
李歧山的部队刚一到来,立刻就听到了张家楼的钟声响起,接着是全体联防队员都上了围墙。只看到围墙上面是人头攒动,似乎无数的人在上面跑动。
李歧山巴结似地对井上说:“井上太君,这一仗我们应该怎么打?是不是集中我们的一个团,在机枪的掩护上,往上冲。”
井上摇了摇头说:“不,不,你的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你上去的人再多,也是不顶事的。张家楼为什么难啃,就是因为他们有高高的围墙,先用我们的迫击炮轰击吧,大量杀伤他们的人员,摧毁他们的围墙,然后,再用我们的步兵进行攻击。”
李歧山伸出大拇指夸奖井上说:“高,高,就是高,不亏为高级顾问。我们就是想用炮轰击,不是没有吗!还是皇军的厉害,大大的厉害,就用迫击炮轰,狠狠地轰击张家楼的围墙,看看张家楼的土八路怎么办?”
井上顾问为什么这么骄横,因为他让聊城的日军带来了门九四式90mm轻型迫击炮。命令一下,不一会儿,门九四式迫击炮朝着张家楼的围墙上轰击起来。
这种迫击炮,口径为毫米,最大射程为800米,弹丸重量为公斤。
这种迫击炮不但可以曲射,炮弹可以直接打在围墙上,而且射速也快,每分钟可以发四十来发炮弹,几乎比步枪射击还要快。
“轰轰轰……”一阵阵的火光与浓烟升起,张家楼的围墙上顿时被炸得千疮百孔,有时几颗榴弹打到了围墙上,联防队员被炸得飞上空中,几门大将军土炮也被炸得滚下了围墙,成了废铁一堆。
韩行早就在围墙上防着敌人这一手呢,根本就没叫警卫营上去。他也提醒过张成岗说:“张队长,时刻防备着敌人的炮火袭击,敌人还没有上来,留下几个人看着点,其余人先下去吧!”
可是张成岗还没有经历过炮火打击的经验,对韩行满不在乎地说:“上次李歧山来,也没有看到他们打炮呀!先别慌着下去,这样看小鬼子看得清楚。”
由于联防队员大部分在围墙上,等看到鬼子炮火打来,再下去的时候有点儿晚了。民兵们根本没有想到,小鬼子的炮火竟然这么猛烈。韩行着急地对张成岗喊道:“马上叫民兵们下去。”
张成岗这才大喊道:“一个班留下一个人,其余的全部下去,躲避敌人的炮弹。”
在炮弹剧烈的爆炸中,他的话根本就听不清楚,等张成岗连喊带比划地下完了命令,联防队已经受了不小的损失。
张成心的右眼被炸瞎了,血流满面,他还在想着刚才的小刚刚他们。他大声地喊着:“小刚刚,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在哪里呢,还不赶快滚下去。”
喊了半天,没有答应,他努力地把挂在脸上的半个右眼珠子一把扯掉,费力地睁开让鲜血糊住了的左眼,这才看到,小刚刚就躺在了旁边。
旁边还有三四个孩子,满身伤痕,鲜血淋淋,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他吓了一跳,一把抱过了小刚刚,哭咧咧地说:“叫你们下去,叫你们……下去,就是……不下去。唉唉唉唉……”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着半脸的鲜血,哀嚎起来。
小刚刚忽然身子动了一动,张成心感觉到了,赶紧又揽紧了一下孩子,惊了一下子,哆嗦着说:“小刚刚呀,别吓唬爷爷,爷爷不经吓,你快睁开眼看看吧……”
小刚刚终于睁开了眼睛,对着爷爷说:“我们儿童团有一个秘密?”
“快告诉爷爷,什么秘密?”
“本来不想告诉你。我们……还能帮着你……净炮……装铁砂……”小刚刚说完这句话,头一歪,一点儿也不动弹了。
张成心的心脏紧缩了一下子,晃了晃小刚刚,还是一点儿也不动弹,身子早已软得不行。疼得老头子哆嗦成一个蛋,“唉唉唉唉……我说不叫你上来,你偏……上来,我那孙子……唉唉唉唉……”
韩行跑过来,摸了摸小刚刚的脉搏,早已停止了跳动,对老人说:“节哀吧,人已经没了。”
张成心和疯了一样,抱着自己的孙子又摇又晃,然后对着围墙下是破口大骂:“wǒ • cāo你八辈子祖宗,小日本,打我孙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朝着我来呀,来呀——”
在剧烈的炮火轰炸中,他放下了孙子,拿起了火种,点燃了火捻子,对着日军的方向放了一炮。然后迅速地清理炮,重新放置火药、铁砂。周围是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张成岗大喊着:“张成心,你没听见打炮吗,赶快趴下,趴下——”
可是张成心一边干着活,一边嘴里嘟囔着,根本就不把周围的爆炸声话在眼里:“小刚刚呀,是爷爷不好,爷爷没有看好你。你都不怕死,爷爷黄土都埋到嘴巴上的人了,还怕什么呀……”
鬼子的上百发炮弹砸了下来,每颗炮弹打在了围墙上,都有半米多深的一个深坑,一个深坑罗着一个深坑,使张家楼的围墙上是一层层地往下剥落。尽管这样,但还是没有使高大的围墙坍塌,北门的寨门上挨了一炮,但也没有完全炸毁。
迫击炮弹落在了围墙顶上,也是一个深坑连着一个深坑,旁边躺满了一个个阵亡的联防队员的尸体,根本就没有机会拉下去掩埋。
炮击过后,敌人的一个团开始了进攻。这回是顽军在前,小鬼子端着刺刀在后面督战,谁要是敢后退,那就用刺刀招呼。
他们过了封锁沟和鹿砦,然后扛着梯子,迅速地向着东门冲来,这回敌人进攻的重点还是东门。
警卫营的一连和联防队的二中队都进入了围墙上的阵地。张成岗喊了一声:“土炮点火——”
这时候的土炮已经没有几门了,尽管只有几门炮,但还是轰倒了十几个顽军。随即警卫营和联防队的武器一块儿射击,“突突突……”“哒哒哒……”“啪啪啪……”
几十个顽军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