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满风铃草的屋檐,屋子内也飘散着风铃花香。
浅杨将珩瑜安置在床上,拿下披盖在她身上的黑色大衣,大衣有些湿透,是鲜血弥漫的痕迹。
大衣之下,血色沾染的少女怀中,双手正捧着盛开的大红色花朵。
花瓣细长而富有生命,血红色的细脉纹路,闪着红色荧光,在长条花瓣中蔓延。
一张一合,随着少女浅浅的呼吸,暗香浮动。簇拥的花瓣在手中涌动,如同孕育掌中的神器,与少女的生命相互共存。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是有人冲冲赶来。
浅杨走到门处,隔着门窗,看得出远处来的是一只海妖。
碧绿青发,长条鱼尾,想必是那无望海妖神月琼安了。
将门打开,直视着这位新晋的海妖神。
“何事?”浅杨虽然看着眼前人来者不善,但语气还算客气。
月琼安看着眼前的神女,这几日他住在湘水河处,着若水湖他可没来过。不过听闻瀛洲弟子居在若水湖这代,想必眼前这位便是那风神女。
他还传闻,风神女相貌清风明丽,腰间佩戴的风铃花玉佩,便是她神元象征的信物。
眼前的神女,相貌自然是没得说,不用浓妆艳抹,便是清丽可人。只是,那腰间,并没有风铃花状的玉佩,甚至未悬挂任何装饰。
想必,那谣传也有不可信。
感受到眼前温柔神女逐渐变化的神色,月琼安立马回国眼神。
越过浅杨的头,看着屋内的乔月珩瑜躺在床上,手里捧着的,正是他所需要的曼珠沙华。
允深,有救了。
“让我进去。”
月琼安伸手推开浅杨,就要往屋内创。
可是神女怎会有那么好的脾气,自然是一掌将这狗急猴子给劈开。
月琼安原本兴头正大,被这一张劈的有点而顿。眼前的神女,明明如青风一般,有着若柳之容颜,没想到,竟比那胸口碎大石的莽夫还要有力。
他的胸口,像是被一掌劈成了两半,有些喘不过气来。
琼安想着,他长的如此秀美昳丽,又是一妖之众神言语之间更是要得体,何况允深爱好书画琴棋,想必更喜欢温柔些的。
连忙改了那猴急性子,向着浅杨神女说到:“里面那位小道友,是我的熟人,她欠了我恩情。”
只是浅杨可不吃这套。这小姑娘可是她自己亲手向夜神君接过来的,若是放这随随便便的妖进来,小姑娘有什么事,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有什么事,你找夜神君说去。”
说完便把门给关上了,一点都不理会门外的人拍打门框,无可奈何的样子。
找司冥?月琼安想着,要是自己打得过那大神仙,还会在这里找弱小的欺负?可惜遇到了风神,不然他现在就可以那了曼珠沙华了。
夜神君从比试场离开时,竟有些心事重重。
他虽早知道修容谷有些变化,却不料变化如此之大,听那两位长老所说。
修容谷似有幻境所困,不同之人进去,所见四时景色有所不同。
原有一行小仙,想着去这变化后的修容谷看个究竟。
几行人踏上这山脚,便见不得身边的彼此了,幸得这最后能够平安无事的出来。
居他们所说,有人看见了地府的深渊,如同悬崖裂谷,深不见底,而自己便在那狭缝空隙中,宣宣坠落;另有人说,他看见风雨欲来,在自己
头上盘旋的,如螺旋状的乌云,压的他透不过气来;然而在这以诡异传闻的修容谷,竟还有人称自己看见那晴天烈日下,天边的彩虹和红霞交织一体,好不美观,仿佛来到了绝伦仙境,竟产生了流连之感。
总之,那地方多年平静无人,这些年出现古怪,想必与那魔族脱离不了关系。
而天地间最擅长幻术的人,除了那天界的镜中仙霖霄,便不敢有人称自己是第一。
霖霄,确实有问题。
叩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想必此次是夜神君前来要人了,浅杨停止对乔月珩瑜的疗伤,走向门处。
门外的神君走进屋内,看着床上人就熟睡的少女,眉眼间尽是怜惜。
这觉醒的花妖,此刻便正在少女的手中,隐约可见,花蕊之中,红色悦动的精灵正在中间打旋着。
“她如何了?”司冥问着浅杨。
“手臂上的伤没有大碍,寻常仙药便可治好,不会留疤。”浅杨没想到夜神君这千年的老铁树,竟然也会开出铁花。
“只是那梦魇着实厉害,想来不经历一番回忆,很难醒来。”看着床上的少女,浅杨也有些担忧。
“她会醒来的。”司冥走进珩瑜。
少女眉目紧闭,手臂上皮肉外翻的伤害大抵上都治愈了,看不出疤痕的痕迹。只是脸色依旧惨白,让人难以解除担忧。
只是,前往修容山刻不容缓,若是魔族暗中作祟,天地运转间出了什么差错,便也是不好对付的。
想来,此刻也只能将小姑娘托付于人,而眼前的风神女,便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本君想劳烦风神女一件事情,不知风神女意下如何。”
明明是劳烦别人的话语,神明的傲慢姿态却是十足,一点都没有希望从别人那获得帮助的语气,毫不掩饰其天界最强神君的威严。
浅杨看着是内心苦笑,明明是夜神君寻求自己的帮助,却看起来像是自己欠他的,偏偏又不能不答应。
“夜神不必如此客气,浅杨必当尽力。”脸上笑嘻嘻的,让夜神看不出她心中的苦闷啊。
司冥看着怎么觉得眼前的神女突然就不靠谱了呢。
“歧月也在蓬莱,若是有何麻烦,可以去麻烦他。”司冥看着浅杨腰间,似乎没有别着那风铃花玉坠子。
浅杨有些愣,好好的怎么就提到巫山歧月了。她现在可讨厌巫山歧月了,那个没有胆子没有勇气的家伙,连来找她都不敢,要他何用。
“夜神,天大地大,山神可不是流连之人,想必您此次离开,山神定是要跟随的。”浅杨不自觉的晃了晃头。“浅杨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司冥意料之中,勾了勾嘴角。
“不知,风神的风铃花玉坠子遗落何处了,是否需要我让山神帮你找一找,嗯?”
浅杨的嘴角抽了抽,一股恶寒漫上脑子。没想到这夜神,竟连她使的小把戏,也一清二楚。
果然惹谁都不能惹上这位掌管天地昼夜的夜神君,黑夜中隐秘的,最难让人察觉。
屋门突然被推开,紫色长袍的神明,带着几分吊儿郎当,也可以说是侠客的倜傥,走进屋子里来。
巫山歧月看着司冥和浅杨,还有躺在床上的乔月珩瑜。
“不会吧,司兄,你竟然...”巫山歧月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但事实就是司冥走了过来,给了歧月一记天灵盖,还想收回刚刚的主意,把巫山歧月给踢出去。
就连刚刚给歧月和浅杨制造的机会,司冥此刻觉得特别多余。
“滚。”从嘴间蹦出的字,让巫山歧月关上了屋门走了出去。
司冥正了正神色,对着浅杨再次说到:“想来本君刚刚的决定是有太草率,相信浅杨神女凭一己之力定能完成。”
浅杨没有说话,只是举起袖子掩面而微笑,眼神里透露出的神色,让她自己也琢磨不透。
“还请夜神可否告知浅杨此次所去何处,也好等小姑娘醒了告知一二。”
浅杨所说也有道理,小姑娘和他已经表明心意,若是次去谁也不知,可不是要闹脾气了。
“修容山。”
司冥负手身后,便走出了屋子。
巫山歧月此刻正站在屋门后不远处的树下,手中摸索着那风铃花玉坠,未曾知晓司冥靠近。
“你还真是爱呆在树下。”司冥站在巫山歧月身后,突然出现的说话声吓得巫山歧月一个激灵。
歧月连忙把手中的玉坠放入袖口,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司冥你什么时候变的如此怪癖,连吓我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你先揣着人家的玉佩多久?”
巫山歧月震惊的看着眼前一本正经,仪表堂堂,相貌俊眉的神君,偷鸡摸狗的这种事情,怎么会和他搭上边呢,若不搭上边,这玉坠子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不对,你。”想的太多,歧月一时之间乱了口舌。
“给你争取的机会,不要浪费了。”
司冥离开了,巫山歧月从袖口中拿出刚刚放入的玉坠。
玉坠还留着刚才握在手中的余温,他也想着他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躺在床上的少女,眉目原本平和,此刻却扭皱起来,像是回忆着什么痛苦的往事。
她的梦总,总有一片火红的花海,如同热烈火山,蔓延进双眼,连瞳孔都变成了红色。
那只红色的花海精灵,漫无目的,四处游走。
她明明能飞行,却还是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游历在迷途花海之中。
花海很大,她硬是要走,即使地面平躺,还是磨出了血迹,就连地上,也布满了惹眼的红色。
诡异,安静,在这片让人看起来静谧的花海里悄然延申。
孤独的旅行,如同生根于此地的曼珠沙华,在拒绝苍穹照耀的地府中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