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花海,风一吹动,就如逆流,让花妖觉得生在迷离之中,迷惑着她,让她不知日月天地有何变化。
无处流浪,在这广阔花海,竟无她驻足之地。
奔跑,成为心口唯一获得解放的理由。
每日,在那片似红似血的天顶之下,花妖本也可以如一具幽美的行尸走肉一样,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她原也是每日观花,闲暇时便摘下那花瓣,织成红色花环,戴在头顶,假装成那花海中的一朵曼珠沙华,在红霞漫天的泥土地里,懒洋洋的度过一天。
她本就生的妖媚,是长在花海里最娇嫩美丽的一朵娇花,眼角的桃花红映照在美人面上,我见犹怜。红色的血色罗裙,在花妖身上略显宽大,但正好能露出她洁白柔嫩的肌肤。
肤色凝白通透,在赤色的映照之下,有些晕着红色,如同红色的彩色墨画。
日日循规蹈矩,无所突破的生活,无聊至极,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若是海面上无波澜兴起,眼前的海便可一直平静。
但凡海面上有一兴波澜,海低的腥风血涌便会势机而上,不留余力的将海面的平静卷入海低。
那日,她依旧如往日一般,花间雀跃,幽美至极。
只是,这舞她早已跳过多次,几万年有了吧,每日都是一个舞一人醉,毫无情绪情致。
舞动的优美,却没有情感,这些舞,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早就成为她机体上的一种习惯了。
血红色的天空,隐隐约约泛着一道黑色的裂痕,一道伤疤出现在天顶,只是花海雀跃的小花妖并没有察觉。
地府的天,向来平静,未曾有过异动发生。
本就是被凡间泥土尘埃所掩盖在地底之下,苍穹的明亮光芒并不能够直接透入这地表。
只能透过那土层中的缝隙,迸进那黑暗的地底之下。
金黄色的光芒,穿过黑色颗粒的土层,在那片黑暗的地底之下,成就一片如朝晚霞一般的阴红色天空,如同嗜血一般,笼罩着这无人的荒地。
凡间只知那阴曹地府,天是红的,地是黑的,残留着邪恶生灵的转世魂魄,阴魂遍地四野,哭喊嚎叫,充斥着双耳,让人睁不开眼。
可怕不能靠近,在凡间便是这番说辞,天界竟神明,竟也认同。可怕的可见不是地府,而是那些不愿去间真相的人。
他们有些胆小怯弱,不敢睁眼相看,那天,其实是如红色晚霞一般的潮红,如山水墨画的红色世外仙境,有着如阳光下尘埃零落的美感,红色的成块的天边,是微金泛黑色的轮廓。
可怕?莫不是弱小者没睁开眼,看不出这隐藏在地底之下的别有洞天之美景。
就连那呼嚎,也只是地府独有的盯音石在风过时,发出阵阵鸣声。
已经化为魂魄的生灵,怎么还会有声音?只是那天界的一些弱小者,连脑子也不好使,竟愚蠢到被虚假传闻所迷惑。连实践,都不愿动手。
天,突然黑了。
花妖依旧随花海舞动,在那天暗下来时,眼前竟有些看不清。
一脚滑倒,跌落在地,犹如落跑的仙子。
原本就红色的浅薄罗裙,跌落花丛中,便也一时看不出是花是妖来。
红色的花妖看着那变化的天空,眼里满是惊恐。
因为,她知道,地府的天,怎么可能会轻易变化。
黑色的裂缝,逐渐变大,裂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内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来,偶有半点零星,片刻却又消失不见。
红色的花妖不明眼前状况,她只能静静的坐在那处,看着天上的变化。
那时的地府,还算是远古,没有神明在地府驻足,任何有生灵的东西都不存在,只有她这珠妖花,乞求地府的收留,才能够在地府的入口,恰好看见这天翻地覆的景象。
天空中出现的是何?她茫然不知。
半裂开的黑色大口子,漆黑的深渊中,悄然出现了一个人的双眼。
那人只是微微伸出头来,花妖看见的,那双眼深邃极了,很是吸引人眼。却因眼中的红色血丝遍布,让人又不敢光看,用嗜血来形容,也不过如此。
瞳孔中的,散发的威严,如阴冷邪风一般,让地府的盯音石,发出阵阵哀嚎。
似乎在为世间怨灵所喧嚣,负荷着黑色裂缝中出现的阴鸷男子,像是为他所诚服。
那血红双眼的男子,瞭望了这地府的苍凉,随即那黑色裂缝中便洒下金光。
如那西天神佛一般的金光,只是带着几丝黑气,洒落在地府各处。
就连那花海也无可避免。
时空的错乱,便在此刻犹然发生。
花妖看着四周的变化,带着不同花式的十八层高楼从那血红却又阴黑的天空垂落,与地面相隔,每一层的样式都大不相同,尤其是那第十八层,从外边基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只能知道里面是一片黑色的隐秘,让人不得不多想。
那些原本平坦的地面,出现了一架桥梁,一座白银色的大桥,奇珍异兽,雕刻在桥的扶手两边,巍峨壮观,相当华丽,却不奢豪。
黄色的流水,打通了地府的沟渠,活水在桥下流淌,映照出这一片红色的天空。
花妖有些惊叹,只是风恰好吹过,移动的花瓣此刻遮挡住了她的双眼,让跌落在地的她看不清前方的变化。
她想着要站起身来,只是天空上方的黑色裂缝中的那双眼,虽然布满血丝,但是也盯紧的很。
她不想被发觉,因为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所以不知好坏,不敢贸然尝试。
花妖只能随着风的震动,慢慢起身,将自己伪装成众多花中的其中一朵。
双膝跪地,将上身直起,眼前的一排你清楚了然。
高大的宫殿,如同天界神明居住的那般,只是以黑色调子为主。
广阔的桥梁,入口处矗立着一块白色墓碑,墓碑上似乎刻了些字。只是花妖她根本不识字,也看不出上边写了什么。
而花妖所在的花海,就离那白桥不远,所有的变化,她都能一清二楚的看个明白。
眼中的恐惧惊奇,不知隐匿在天空中的人是何来历,此等翻天变化,就算是天界众神前来,也是难以成就的。
赤红色天空的口子慢慢的缩小了,就连那双阴鸷的双眼也消失,剩下的黑色,在那道变小的口子中消失不见。
红色襦裙的花妖想要站起身来,只是脚下襦裙宽大,一角跨出,竟踩到了那长襦裙。
摔个跟斗,在所难免。
趴在地上,手自然是扶不住自己了,张开的手抓住了前方的一株曼珠沙华。
就连花妖,也差点以为自己抓住了那曼珠沙华,只是眼前的手中,确实没有东西。
但她能感受到的是,有一片细长的长条,如那柳叶丝条一般,垂落在她手中,像是什么的花瓣叶子,被她扯到了手中。
可是她深知,她镇守了数万年的花海,这曼珠沙华,可是从未有过叶子,就连那根茎,也是变体通红。
可是手中的触感,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天空的黑色裂口关闭了,隔绝了与这地府的联系,像是断绝了什么,在天空中发出震耳的声响。
那一声响,整个地面都在抖动,连同那片天空,天空相连的凡间的地面,都发生了抖动。
花妖便是半趴着,不稳,便又是跌落在地,只是这次是整个人躺在地上。
伴随的那一声巨响,她真切的看见了,那绿色的叶子,显露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眼前那一朵曼珠沙华的根茎两侧。
如柳如丝,垂落在她的眼前,睁着的眼,便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绿。
那抹绿色,明晃晃的亮在她的眼前,是那么真切,让她相信,在同一空间的不同时空之下,这里,定有人如她一般孤独的掌管着花田。
若是她只能看见那花,那同在这空间另一面的那人便是只能看见叶了。
她知道,一个人的花海田,会如此孤单,所有她也知道,那人一个人掌管这叶池,便也会如同她一样。
一想着,明明身在同一处地方这么久,上万年也算在内,从未知道此处竟还有人同她一处。
她以为,偌大的地府,只有她一人。
孤独二字泛上心头,又被陪伴二字所拉下。
那声巨响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片叶子,那所有出现在花海曼珠沙华上的叶子。
带着她一向孤独的心,也消失了。
她现在,迫切想知道同她在一处,却又看不见的那个人,那只妖,是谁?
双脚一弹,站起身来,虽然刚刚半跪着的时候,已经看见这地府的不同变化,但此刻全方位的观看,果然更能让心里有所震撼。
原来这地府,这赤红色照耀下的一方天地,原本如同荒野一般,此刻竟能有如此壮观之景。
巍峨宫殿,精美白桥,流淌之泉,花海遍地。
赤红色的天,如同夕阳西下,而那断肠人,此刻便在这天空之下。
只是花妖此刻无暇观看,纵然景色极美,但泛进心里的悲凉之感,还是扯动了她内心的悲伤情绪。
她此刻,连怎么找到那叶子的主人,还无从得知。
纵然天地之大,她身在地府,却也有看不透的地方。
二叠时空,是地府能够容纳曼珠沙华于地府生长依存的最善良的诅咒。
花叶不同现,破解怎么能成为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