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流眼前是最后一张公文,洛阳密探冒死在封城前传了出来。
公元184年三月五日,张角正式发起对汉室的征伐,其中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字,天下当立’为口号兴兵反汉。
建立太平道之后,信众多达三十多万,并且与日俱增。
张角命张梁张宝两兄弟从冀州北边南下直通兖州,豫州和徐州,声势浩大,并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七州二十八郡,震惊京都。
朝廷之上有人谏言,若是此时不出兵,黄巾贼与建业程流起兵谋反,从京都各关口横插直入,禁军当难以抵挡。
何皇后惊慌失措之下,听从建议,在三月戊申日命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并广开国库,将苛政赋税所得的钱财充入军饷,借以整点军备,蓄势待发镇守京师。
何进得令之后,以京师各关口,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新都尉,并且加强驻防。
何皇后依旧不放心,下诏各州郡协同作战,先前所屯兵马可从国库领得军饷,以军需和训练士兵专用,并花费大手笔银两召集义军。
同一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鱼幼夔匆忙入了建业城,将何进的消息带给了程流,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程流怒不可遏的问道:“为什么此时才将何进的消息传出来?”
鱼幼夔一脸风尘仆仆,刚坐下来不及喝水,便被程流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差点也掉落在了地上。
稍微平复了一些心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说道:“宫中所传的消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命何进为大将军,另一部分则是将建业的兵权交给何进,之后统一归纳于都亭和各个关口之中。”
“我先得知何进为大将军的消息,原本想传出来,可身在洛阳的密探几乎无一逃生,我两日乔装打扮潜入进去,冒着极大的风险才将这份情报传出来,你现在还怪罪于我?”
程流深吸一口气,脸色极差。
何进不比一般人,他专擅朝政,马元义的死或许真的和他有关。
可自己的死士和密探几乎一个消息都没有收到,在洛阳城完全封闭之时,只送出了何进为大将军的消息,此时城中的密探若是还有大动作,都会以黄巾贼罪名当街车裂。
程流不敢让他们冒险,便传令让他们潜伏下来。
而此时魏延也从关口撤退,函谷关的兵权已经被朝廷掌握,剩下的兵马虽然告诫按兵不动,除非性命攸关之时才能动武,不然一切听从何进号令,但程流依旧隐隐察觉到宫里的这些大动作似乎是冲着自己而来。
“你还知道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
鱼幼夔放下茶盏,见他脸色奇差,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不然先好好休息?”
“说!”
程流一拍桌子,怒吼道。
没有人知道他的愤怒是来源于何处,或许是源自于那两万名函谷关生死未卜的将士,又或是驻守建业的一万多兵马,总之他的愤怒溢于言表,连一向有恃无恐的鱼幼夔都噤若寒蝉。
“其它的已经不是宫中传出的消息,黄巾军势如破竹,取得那些州郡之后,很快便引来了反扑,其中一部分的流民已经被关押了起来,和太平道有关的信徒都被处死,剩下各州郡的兵马零零散散,唯一算得上主力军的,便是依旧待在冀州的张角一派,可此时也被追击,不知下落。”
红薯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并贴心的给他倒了一碗姜茶。
“公子,天冷,喝碗姜茶暖暖身子。”
程流接过之后,只是微微抿了一口,随即便放在桌角处,拿出一根棍子指着地图上的豫州说道:“现在汝南的兵马还能调动吗?”
鱼幼夔微微摇了摇头:“眼下是不行了,郡守和刺史将兵马看作粮草一般,一旦有风吹草动便以起兵谋反之罪逮捕,不仅官吏人人自危,朝堂之上的人也都是草木皆兵,主管兵权的各个将军都主动上交兵权,由何进统一调配。”
程流又指了指远在徐州的下邳,说道:“下邳的兵权应该也都是在何进手中,那么现在黄巾军要入扬州,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直接打通豫州,要么就从荆州横插扬州,直逼洛阳和建业,可是这么一来,他们冀州的后方形势将会越来越艰难,大部分流民只会继续往西北逃亡,西羌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鱼幼夔瞬间领悟了他的核心思想,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张角不会坐以待毙?若是直接将兵马放在洛阳这重心之上,那后方的西羌就会趁乱出兵,并且直接绕到后方,将他们的残兵收了?”
程流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扬州郡守联名上书之时,恐怕何进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那个时候他的地位还不像现在这般,朝堂之上又无人敢先蹚这浑水,于是他只能利用别人的说辞,将其余各州郡的兵马先笼络起来。
之后再装聋作哑,随便你各州郡如何调配,在马元义死前的那天晚上,进入京师的怕不是别人,正是何进,即使不是他,也是他的棋子。
在各处埋下伏笔之后,他便先斩马元义,当街车裂,给城里百信一种心理上的警告,随即继续调动兵马,把关口占住之后,往各州郡源源不断输送兵马,原先放出去的州郡很快便会出现裂痕,之后再由他一点点的收回来。
程流先前低估了何进,正是因为在汉灵帝那个时期,何进并没有多少名望,虽然同样官拜慎侯,但手握的兵权远远没有像今天这般厚重,能做出翻盘的后手。
鱼幼夔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问道:“宫中起了疑心,虽说你有两万兵马驻守函谷关,但他们依旧不太放心,现在你应该怎么做?”
应该怎么做?程流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