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穆西倒了杯果汁,一口喝下,说道:
“这指导律师是第一关,除了前面老白提到的,还有向实习生索要财物的,要实习生当保姆,照顾家里老人小孩的,要实习生代写文章的,要实习生陪吃、陪喝、陪跳、陪唱的,要实习生给亲朋好友的孩子补课的……总之有任何需要,实习生都要随传随到。稍有怠慢之处,引起对方不满,指导律师不在实习鉴定上写合格评语,实习就白废了。
“说的这些东西,虽然是干货,但听起来干瘪无趣,我给你们讲个段子,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有个律所要招司机,5000块钱招不到人,律所主任一发狠,说,5000块的司机招不到,2000块会开车的实习律师一大把,从这以后,律所就不招司机了。呵呵……”
余穆西干笑几声,见没人回应,摊摊手,接着说道:
“这是老白说的第一关。第二关是律所主任,除了有更多手段调教实习生外,和指导律师差不多。我就不说了。第三关是面试考核。又分几种情况。面试考核的考官,是从各个律所随机抽取的执业律师。面试的时候,遇到有恩怨的律所的实习生,不管实习生多优秀,直接就刷掉,这是其中一种。
“嗯,看你们的表情,不相信?估计你们和其他人想的一样,觉得面试考官会怕对方律所的考官报复,这根本就不存在,他自己律所的实习生被刷掉,对他来说又有免费劳动力续约,何乐而不为?”
宁萱用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余穆西,看得余穆西紧张起来:“你可别误会,虽然我能想到这原因,但我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就像追求你,我也光明正大的给大家说。”
宁萱对余穆西是否会做这种事没兴趣,对他的厚脸皮也不感冒,淡淡道:“你继续。”
余穆西点点头,继续说道:“接下来说第二种情况,这种是最悲剧、最狗血的。有时候,面试官心情不好,或许跟老婆吵了架,或许被狗咬了一口,或许家里孩子没奶吃,考核的时候,看谁不顺眼,就直接评个不合格,随意延长实习期,短则一个月,长则一两年。这不是我忽悠你们,不是我瞎掰,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被刷掉的实习生,还没地方投诉,因为不合格的理由随便就能罗列几十个。
“第三种情况,就是这些理由了,千奇百怪。举个例子,深市律协,历年来刷掉上万名实习律师,你们猜猜都有什么理由?来,都来猜猜,不然我一个人说着没劲。”
白展鹏摇摇头,没有心思去猜。宁萱也不想给余穆西凑趣。罗月月见场面尴尬,清清嗓子,问道:“专业知识不够?”
余穆西摇头:“再猜。”
“执业技能不够强?”
余穆西再次摇头:“继续。要解放你的大脑,放飞你的想象,知道吗?”
“职业道德不高?”
余穆西无奈地摇头:“不要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不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要天马行空知道吗?”
“社会主义法治观念淡薄?”罗月月自动过滤余穆西的话,一板一眼地猜。
余穆西被打败了,摆摆手指,正想拿罗月月开涮,却发现宁萱眼神尖锐,怒意越来越盛,赶忙吞下原话,不再卖关子,说道:“都不是,我看你是猜不中了,别猜了,还是我直接揭开谜底吧。还是用深市来举例。
“深市律协的考官,考核从不走寻常路。常开的单子是:气质不佳、不穿正装、不穿皮鞋、不够自信、逻辑思维差、不尊重考官、不够优秀、不重视面试考核、不像个律师、对律师的定位认识不足,最奇葩的理由是穿皮鞋不搭配黑色袜子、女律师穿没有高跟的高跟鞋、女律师高跟鞋后跟太粗、女律师高跟鞋后跟不足五厘米、女律师上衣松弛不够精神、镜框太大、衣服太旧打补丁、不会心算两位数的乘法、不会讲英语口语、见到考官不主动问好、不给考官端茶递水、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哈哈哈,你们说搞笑不搞笑?更过分的是,深市律协的领导,居然还说考核不通过,延长一年半载实习期,是对实习律师的爱。哈哈,笑死我了,很多实习生出身草根,家里供他们读书都很困难,延长一年半载实习期,不啻于断人生路。唉,人生艰难啊。”
白展鹏恨极,拍着桌子说道:“荒唐!荒谬!考核律师不考执业能力,不管职业道德,专挑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胡作非为,不配做律师,更没资格当考官。”
余穆西拍拍白展鹏肩膀,安抚道:“有什么好气的?气坏了又有什么用?这样的事司空见惯,已经持续十来年了。哪个行业没有害群之马呢?还是那句话,水深波浪阔,池浅王八多,他们能任意妄为这么多年,欺男霸女,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三人摇头。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能监督这些指导律师、律所主任、律所考官。所以,他们再怎么胡作非为,实习生都只有忍了。你呢,还算运气好的,指导律师是女的。你们俩的话,千万要选好指导律师和律所,不然日子难熬,最后还拿不到执业证,白白浪费时间。”
罗月月被吓到了,抓住宁萱,慌张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宁萱,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爸妈辛辛苦苦把我供到大学毕业,亲戚也都说他们养了个好女儿,可要是我当不了律师,他们肯定会受不了这个打击。我该怎么办?宁萱,你说我该怎么办……”
宁萱在打工生涯里,见识了形形sè • sè的人,知道无论哪个行业,既有好人,也有不好的人。她拍拍罗月月的手,安慰道:“别怕,别怕,别听他夸大其辞,把你吓到了。哪里都有害群之马,我相信,这样的律师只是律师中一小撮人,不是主流,我们遇到这样的人的概率也不高。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做律师,还可以从事其他行业,比如公司法务、金融风控。何况还有政府律师、公司律师、国资律所律师,都是出路。你要实在放心不下,就先去做政府律师、公司律师,或者国资所执业,以后想转社会律师也能转。”
听到宁萱的话,罗月月蹦到嘴里的心,终于放回了胸口。
安慰好罗月月,枪口对准余穆西,说道:“不错啊,你知道这么多内幕。听说你已经拿到执业证了,你这算什么?是歪门邪道,还是邪门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