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略有些不耐烦,默而不语,眉头间的结拧的更深了些。
如今的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黎子佩,可是黎子佩却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和他相处。
他讨厌这种感觉。
甚至有些讨厌这样的她。
“也不知道宁姑娘怎么样了……”
黎子佩说罢叹了口气,摆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江临川半睁开眼,道:“荫荫在照顾她,她不会有事的。”
黎子佩在江临川身旁坐了下来,柔声道:“临川,若不是子衿,我竟不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江临川淡淡开口:“你很介意吗?”
黎子佩摇头,把手搭在了江临川的手上,道:“若我早一些知晓此事,我定不会嫁给你。”
江临川抬眸朝她看去,只听黎子佩继续道:“临川,你知道我一直倾心于你,但比起嫁给你,我更希望你能幸福,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嗯。”江临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只是……现在米已成炊,覆水难收,你我已然结为了夫妻。不如,你将宁姑娘收为二房吧,我们共同服侍你,可好?”黎子佩道。
江临川的身体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后道:“她不会同意的。”
黎子佩惊讶:“啊?可你们不是真心相爱吗?”
江临川没做解释,黎子佩柳眉哀伤的低垂着,继续道:“我知道宁姑娘心气儿高,定是不愿做小,居于人下,我可以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只要能成全你们。”
听了这一番话,江临川心底对她萌生的厌恶感瞬间减轻了许多,摇了摇头道:
“不,宁寒永远是宁寒,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黎子佩听罢感动不已,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只要她还是他的妻子,那就足够了。
-
阴雨连绵。
自那场大火过后,雨已经下了七天。
昔日的盛况已不再,千绝山上下笼罩着一层阴霾。
这天是逝去之人的头七,宁寒躲在小屋里,悠哉悠哉的喝着茶水。
除她外,恐怕所有人都怀着悲痛的心情去桃花园祭拜了。
傍晚时分,荫荫穿着一袭白衣来到了她的房间,怀里捧着一个食盒,里面装了宁寒爱吃的饭菜。
吃完饭后,两人躺在床上聊天,没过多久,门被人推开了。
进门的是醉酒的江临川。
荫荫见状下了床,跟江临川问了声好,又立马道了别。
屋内陷入了沉寂。
宁寒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无比熟悉,她坐在床上,江临川靠着门板席地而坐,手里拿着快要见底的酒壶,一口接一口的喝着。
屋外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雨,时不时传来闷重的雷声。
天气阴沉,人心哀郁。
宁寒忍不住开口,道:“你还好吧。”
江临川的喉结动了动,发出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还好,你呢。”
“我……就那样吧。”宁寒道。
“子佩说让我娶了你,还说她愿意做妾,让你当正房。”江临川道。
宁寒回答的干脆:“我不愿意。”
江临川轻笑:“我就知道,你定是不愿意的。”
“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里。”
宁寒说罢下床来到窗边,魂不守舍的看着窗外,本来趋于平静的心再一次泛起涟漪。
屋檐滑落的雨滴串成一条条断连的水柱,突然一道惊雷落下,雨又大了些。
不知不觉,江临川来到了她背后。双手悬在空中,想抱住她却犹豫不决。
感觉到身后的温热,宁寒向后靠了靠,贴在了他的身上,侧仰着头看着他,道:“叔叔,我们这样像极了偷情。”
江临川没回话,宁寒笑了起来,瘦弱的身躯微微颤着。
“叔叔,你想不想在我仅有的时间里跟我偷情?”宁寒笑问。
江临川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认真思索了片刻,继而退后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宁寒见状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仿佛早就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
“人真的有来世吗?”江临川忽然问。
宁寒的笑容冷了下来,认真答道:“没有。”
“是么……”
江临川失落极了,宁寒继续解释:“人确实有灵魂,灵魂就是意识,但是**死后意识会消失,等同于灭亡。”
“所以,没有来世,我永远也没办法兑现对你的承诺……”
江临川呢喃的说着,眸光暗沉了几分。
宁寒的心绞痛着,透过江临川的双眸,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尽的深渊,那里没有光亮,只有漫长而悠远的黑暗。
“叔叔,你的未来很精彩的,就算没有我,你一样会过得很好。”
宁寒试图安慰他,哪怕自己的心也接近于腐坏,但如果能把他拉出深渊,她觉得自己也能得到救赎,可江临川却无动于衷,沉浸在阴暗里。
“江临川。”
宁寒推了他一下,道:“黎子佩虽然不择手段,但她确实很爱你。如果你以后遇到心动的人,娶上个三妻四妾也无所谓。”
“嗯。”江临川敷衍的回应。
“我也想让你幸福啊……但是我做不到。你有自己的使命,你是江门的创始人,他日你的后人会成为社稷重臣,开辟新的江山。对你而言,我只是个路人。”
话音刚落,江临川将宁寒搂在了怀里,问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来世的谎言?”
“因为……花开花落花无悔,缘来缘去缘如水。”宁寒答。
江临川似是明白了什么,喃喃道:“花无悔,缘如水……”
“嗯。”宁寒拍了拍他的后背。
此刻的江临川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宁寒则在牵引着他找到回家的路。
“我不后悔。”江临川道。
宁寒将他抱紧了些:“我也是啊。”
-
雨停了。
停之前的那个夜晚,江临川始终没有回到黎子佩身边,他陪宁寒坐了一夜,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相对无言语,三人未成眠。
江临川临走前,宁寒揉了揉眼睛,假装刚睡醒的样子,笑着对他说:“叔叔,我们偷情了一整夜哦!”
江临川轻笑,“如果这算是偷情,那我不介意在你走之前多偷几次。”